黑黑的一个老汉,看到林昊领人来,他没多热情,也没多冷淡,随口问了一句,口音略重,“咋地了?” 前儿不久林昊和他老爹才从黑水村路过回他们自己村,这才几天又要出山?他稍稍一琢磨,就觉得有事儿。 而这话,俞乔在抵达黑水村前就代林昊该怎么回答了。 “是我决定到城里去找个活计,您也知道我,不大想跟爹一辈子耗在山里,”他说着,目光看向俞乔和谢昀,给他们解释起来,“他们跟我一起去城里看病。” 焦大爷没瞧见谢昀的脸,但需要被人背着,估计是哪里有病痛的,这话完全符合他预期的答案,点点头,他就摆手,让林昊自己收拾去了。 焦大爷家只有一间用来待客的屋子,以前都是林昊和他老爹凑合一夜,而今天估计不大方便了。 林昊这几在村里也听了几耳朵消息的,谢昀是俞乔媳妇儿,他自然也听说了,而他一个大男人凑人夫边睡,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何况路上,谢昀吃东西时,挽起面纱,让他惊为天人。 他将俞乔谢昀带到屋子,就又再走到门口,“我去隔壁家凑合一晚,明早再过来和你们汇合。”他在黑水村里有年龄相当,还未成亲的朋友,收留他一晚是不成问题的。 俞乔点点头,没拒绝他的“善解人意”。 谢昀也比较意,他方才还在想,怎么把他打发到那个焦大爷屋子里去呢,他自己有了去处,是最好的了。 赶路的时候自然是不好沐浴的,俞乔自己寻到厨房,给谢昀烧了热水,再用木桶抬回来,给他擦身体,顺便泡脚。 “嘎吱”一声,门突然被推开,而谢昀还衣裳不整着呢,俞乔抓过衣服,给谢昀披上,随即转过身来,脸黑沉黑沉的。 被那样的眼睛看着,那焦大爷什么话都忘记了。 “不……不好意思……” 他很识相地退出一步,再提了提手中的酒,磕磕巴巴,解释起来,“我就是……来找昊哥儿……喝一杯……”却没料到俞乔会在给谢昀擦身体。 多余的话,他不敢说了,眼睛更不敢多瞄,转过身,几乎说得上落荒而逃,实在俞乔的眼神和脸都很可怕,再多耽搁,他有一种即将命不保的危机。 “哼,”他离开许久,俞乔才轻哼一声,冷意依旧未能散个干净。 谢昀被裹得只有一对眼睛出来,他直直地看着俞乔,对上她杀意隐现的眸光,不仅没有害怕,反而觉得高兴,俞乔这反应,是在吃醋,还是在护食? “是我不好,方才没注意到外人有人。” 这门简陋得很,连反锁的设计都没有,俞乔专心给谢昀擦身体,半点没察觉到外面有人靠近。那老汉闯进屋子来,差点就将谢昀看光了。 “阿乔很好,是他不好。” 谢昀也很介意被俞乔之外的人看,但真要论是谁的错,绝对不可能是俞乔的错。 继续将谢昀的衣服给他穿好,俞乔拉着他的脚,在热水放了些草药,才再给他泡着。 俞乔时不时试试水温,一热水,而谢昀的视线也从未离了她。 比喜更深一点的是什么?是吗? 如果是,他想他上了俞乔,惨了她,被她这般用心对待,这辈子,下辈子,他都不可能再喜上除她之外的任何人了。 “阿乔,我们要永远在一起,永远永远在一起。” 俞乔斜睨上来,话语淡淡,“自然是要如此。” 将谢昀的脚擦干,放回被子里,俞乔端起水,从房里离开,才到小院子里,就看到分外尴尬的焦大爷,显然他跑到隔壁家,找林昊了解了一下情况。 “实在抱歉,我真不知道贵……夫人是在……” 他说到这里,俞乔的眸光忽然就又冷了下来,他随即顿住话,再次补救,或者说,再次找死,“我什么都没看到……” 话出口,他又往后退了一步。 但俞乔只是目光冷了些,依旧没有多余的行为,只淡淡道,“为了你的眼睛,最好是如此。”如果朕被他看了,俞乔不会放他安然在这里站着。 那焦大爷悻悻离开,俞乔又在小院子里站立数刻,而后才继续走向厨房,将水桶用具规整,随后就回了谢昀在的屋子。 而谢昀也乖乖裹着棉被,出半个脑袋,在等她回来。 “我们睡吧,一切明再说。” “好,”俞乔说明再说,他就也不再多问。 他挪到里面,等俞乔躺下,他立刻将被子裹了过来,再伸手将俞乔抱在怀里,他们这几都是这么睡的,俞乔也没抗拒,甚至回身抱住谢昀,手在他的脊背上顺着。 谢昀近来疲惫得快,很快就在俞乔的安抚中,沉睡过去,俞乔睁着眼睛思虑了许久,才闭眼睡着。 天微微亮的时候,俞乔就先谢昀醒来,热了点食物,将东西都打点好了,才唤醒谢昀,两人吃点东西,随即上路到村口和林昊汇合,他们继续上路。 至于那睡得有些晚,醒也有些晚的焦大爷,出来后,俞乔和谢昀不知走了多远,他也才瞧见,俞乔在桌子上给他留的一个小玩意儿,随即,他的神情却是惊悚了。 他几乎是冲回屋子,然后匆匆收拾了一个包裹,再冲出黑水村,那行走间的步法,无疑是个内家高手,这也是他靠近屋子,俞乔和谢昀都没能察觉的真正原因。 高手隐于民间,说就是他这一类看起来普通,其实很不普通的人。 大致中午过后,他才在一个简陋的草棚里追上俞乔他们。 “焦大爷,你怎么会在这里?”林昊看着突然出现的焦大爷,实在惊讶极了。 “昊哥儿,你先出去,我有话和他们说。” 焦大爷却是顾不上和林昊解释,他和林昊说,其实是和俞乔说。 林昊闻言看向俞乔,见她给他点头,他才迟疑着脚步,走远到一边的树下。 谢昀被俞乔揽在怀里,别说他的脚自己走不了,就是能走,他也不会走的。这个奇怪的老男人,明显对他的阿乔有所图。 俞乔不开口,那个焦大爷一时间也不知道能说什么,许久他才憋出一句,“那个花纹,你是从哪里看来的?” 他极力让自己的语气正常些,但他紧绷的身体,还是暴了他的紧张和在意。 “那是什么?”俞乔不仅没回答,还反问了他一句。 那个焦大爷随即就皱眉起来了,“你别管,你到底是从哪里看到的?” 俞乔闻言却是嗤笑一声,“呵,你都不告诉我那是什么?我凭什么告诉你,怎么敢告诉你?” 那个焦大爷听俞乔这般说,嘴里溜出一串叽里呱啦的鸟语,估计是哪个地方方言骂人的话,却是被俞乔的话气得很,又无从发作,才会如此。 ☆、第10章 /78/30 俞乔神淡淡,并不介意听不懂他疑似骂人的话,就算听懂了,她也不会在意,他越跳脚,她越高兴。 俞乔这个人有的时候记仇得很,昨儿晚上的事儿,她本就没有消气。 谢昀就更加悠闲了,他抓了俞乔的手,啊,摸啊摸的,玩得很是高兴。 看他们这样,那焦大爷就更加跳脚了,他抓耳挠腮,思虑许久,只能商量到,“我告诉你,你也告诉我……” 俞乔抬眸看他,他憋了半天,依旧只能认输,先把话说出来了,“那个花纹是我和一个老友的暗号。” 俞乔淡淡地“哦”了一句,然后又问,“还有呢?” 这焦大爷要用这似是而非的话,糊她,还真是打错主意了。她知道的,远比他以为的要多的多。 “还能有什么?”他控制住自己,没让自己上前狠狠摇一摇这个越看越明的少年,他瞪向俞乔,声道,“轮到你说了。” “我在很多地方看到……” “不可能!”俞乔话才出来,他头摇得就像一个拨浪鼓,他也不耐烦再这么站着,直接坐在了俞乔和谢昀前面,再给她确定道,“不可能。” 俞乔闻言,眉梢微微挑了挑,“我没唬你,我真在很多地方看到。” 而后俞乔就开始列举,一些木雕,一些批注,甚至一些废纸上,零零碎碎,她的确在好些地方看到了那个花纹。 “我画给你的有些糙,真正完整的应该更好看。” 那焦大爷明显被俞乔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吓到了,他愣在那里,只有眼珠子转悠个不停,最后却死死抿紧了嘴巴,一句话也不说了。 他依稀有一种撞鬼的错觉…… 他不说,俞乔也不他,甚至连意思意思的套话都没有,整当他是个透明人,她扬了扬手,让林昊过来,将东西收拾起来,然后他们就继续上路了。 而那个焦大爷背着他的包裹,跟在后面,时不时瞅一眼俞乔,神颇是憋屈。 一直被背着,谢昀肯定会难受,偶尔俞乔会抱他一段,不过,不论是林昊,还是过来献殷勤的焦越,她都没让接手,辛苦是辛苦了,但谁让她不舍得呢。 第三天傍晚,他们抵达了一个小镇,在客栈夜宿了一晚,翌就用买来的马车代步,继续前往宜。 他们失踪依旧有十四天,这将近半个月的时间过去,除了极个别的人,几乎没人相信他们还能活着回来。 楚皇到宜的秋祭,只开了个头,就没再继续下去,之后的子,就是在不断地找人,不断地清理。说不上血成河,但宜城里的官吏基本被置换了一遍,而真正的罪魁祸首,却还没能抓出来。 时间一一,楚皇便是还不死心想继续寻人,他自己也不能再在宜耽搁下去,他必须回楚京里坐镇。 冗长的御驾出了城门往楚京方向行进,却有一辆马车停在了前方的大道中央,前行的卫军自然要上前驱逐。 马车内,俞乔看向焦越,提醒道,“你若不想跟着我们,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焦越低着声音叽里咕噜,说出的全是俞乔听不大懂的话,但无非是心里的腹诽,用方言说出来罢了。 他和俞乔都心知肚明,那个东西的重要,她说了那些让他百爪挠心的话,勾着他,现在要让他离开,他怎么甘心。 俞乔这话问了等于没问。 “停这儿做什么?”焦越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就又放下,却是不明白,都快到宜了,还绕个圈儿跑这儿停着做什么。 “等人,”俞乔说着,却是低头去看困觉的谢昀,“阿昀,醒醒,醒醒……” 谢昀睡眼惺忪,醒过来第一件事儿却是先凑到俞乔脸颊,啄了一下,还有声音,“啾。” “哎哟!”焦越像是被咬了一口一般,嚷叫了一声。 谢昀随即清醒睨过眼去,眉头皱了皱,十分嫌恶,“你都不知道非礼勿视吗?” 焦越一口血哽在口,马车就这点地方,他也坐着,不看车外,自然就看他们了,谁知道他会和俞乔这么黏糊,真是闪瞎他的老眼。 驾车的林昊来不及关注马车里的动静,他看着马车被一队卫军围住,全身冒汗,一句话说不出来,幸好还记得俞乔代给他的一个令牌,那是属于谢昀的皇子令符。 他的令符一出去,领头的将士拔腿就跑,这几天他们找谢昀可是找疯了,私下里八卦,都说这趟回楚京,再不久估计真要给谢昀办丧礼了。 但现在基本确定死了的人,突然就出现在他们回京的路上,这个绝对是个让人惊悚的好消息,他跑得飞快,陈铭来得一样快。 “吁!”陈铭下马,单膝跪在马车外,“是八殿下回来了吗?” 马车的内的谢昀抬了抬眼皮,懒懒地道,“是本。” 他这话一出来,陈铭眼眶发热,很是慨,林昊和焦越直接就傻了,也是,他们随行到此,都是因为俞乔,谢昀在他们看来,一直都只是俞乔的媳妇儿而已。 现在……这个媳妇儿可真是了不得了,他可是楚国的八皇子殿下啊,是皇帝的儿子啊!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