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慎想起瑞祥阁里那人辨识度极高的嘶哑嗓音。如果眼前的归墨真的是今天她在瑞祥阁里碰见的那个人,那么归墨从不开口说话,难道是为了不让别人认出来他? 怎么有种他从头到脚都是秘密的觉…… 不过容慎也就是心里想想,也没敢多放肆地看人家,万一给人家看的不好意思了怎么办啊。 容慎并不会大乾的手语,也看不懂归墨的语,说话都要靠那书童翻译,起来确实有些艰难。 她想起之前江湖传言说,棋圣归墨从不收徒,那时候容慎还觉得是归墨比较清高,身为棋圣对徒弟的资质要求比较高,因此才这么多年只有叶翡这一个勉强算是徒弟,可现在想来,他不收徒,恐怕也和不好有关系吧。 正想着,归墨忽然朝那书童使了一个眼书童随机抱过了一个大盒子。 这是归墨给叶翡带的礼物。 容慎本来就在犹豫,就等着礼物来验证这到底是不是她在瑞祥阁碰见的那人了,看到这么大一个盒子,心就差不多凉了半截。 没人用这么大个盒子装玉簪,这么大个盒子装玉簪,还不早就晃悠碎了…… 等归墨打开了盒子盖,容慎这心就算是凉到底了——绒布盒子里不是别的,正是一块芳香四溢的攸州墨。 攸州地处偏南,距离长平京十分遥远,以香墨而出名,却产量极低,上缴朝廷的贡品也是有一年没一年的,是以攸州墨在中也算是稀有的珍品了。 归墨不愧是云游四方的棋圣,出手便是一块这样大的攸州墨。 一旁的书童看了一眼归墨,开口替他解释到:“先生知道王爷志趣,两年前在攸州碰见这墨时无论如何也要买下来,说等来了长平,一定要送给王爷。” 两年前…… 容慎看着这攸州墨,心中慨万千。 棋圣归墨情恬淡冷漠,能将叶翡放在心上,云游中碰到叶翡喜的东西都能买下带着,可见对叶翡是十分喜的。 说不动那是假的,可是容慎这会儿来不及动,归墨送了叶翡这么块墨,也就彻底地绝了容慎的心思。 可既然他不是瑞祥阁里的那个人,那么那个人是谁呢?那人对叶翡十分有兴趣的样子…… 看来晚上要好好地和叶翡聊一聊了。 真是,早知道她刚才就换身衣服再过来了,这下可好,是不是又给人家留下了一个大葱的印象了…… ☆、第85章 背影 归墨并没有在前厅坐很久,很快就由书童搀扶着回了叶翡给他准备好的院子休息去了。 容慎目送着他萧索清癯的背影,有点讪讪。 归墨和容慎想象的不大一样,可是也挑不出什么病来,她犯了一个以貌取人的错误,这会儿仔细想想,也觉得自己太过于异想天开了。 对于容慎来说,归墨是一个一直存在于传说中的人物,她以为这样的人一定会有什么主角光环,比如惊为天人的美貌、华丽悦耳的声音,负手站在一丛翠竹之下,遥遥地魅一笑或者清雅出尘地抚一曲古筝……可万万没想到归墨是这样的。 叶翡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边,握住了容慎垂在身边的手,轻声说道:“先生身体一向不好。” 这句话,是在解释归墨冷淡的态度,归墨为人一向很淡漠,可看容慎若有所思的模样,叶翡不希望她误会自己不被喜。 然而容慎这个时候还陷在自己的异想天开以及穿了大葱装的懊恼中,完全无暇顾及归墨是不是不喜她。 退一万步讲,就算归墨不喜她又怎么样,她又不是嫁给归墨她是嫁给叶翡,只要叶翡喜她就好啦,她在意的,本不是这些。 用晚膳的时候归墨也没面,只差了那个书童过来,说是直接将饭菜送到归墨的院子里即可。 容慎倒没觉得怎么样,世外高人总是不大识人间烟火的,归墨不在,她吃饭还能自在些。 用过了晚膳,两人又在前厅坐了一会儿,容慎便和叶翡说起瑞祥阁的那个奇怪的人,总觉得那人当时的反应有些奇怪,可又说不上为什么,便和叶翡说了叫他小心。 “你说,那人带着一个面具?”叶翡听到这,竟然微微蹙起了眉。带着面具,便是在这长平有认得他的人,而他不想被人认出来。他在躲着谁? 容慎点点头,“我很担心。” 叶翡虽然资质优秀,却不是有心权势的人,又和太子一派,朝中大臣多半不会把宝在他身上,而他回京后一直负责中采办中虽是美差,却着实没有什么权力,现在又成了亲搬出了皇,低调十分,怎么可能招惹上奇怪的人呢。 “无妨,许是我在嘉林时结的朋友,偶然到京不愿面吧。”叶翡覆上容慎放在桌上的细白手指,微笑着安道。 “哦对了,”容慎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捏了捏叶翡的手,拉着他转身就往卧房走去,“我今天给你买了东西,不知道你喜不喜。” 给他买的东西么……怎么可能不喜…… 叶翡任由容慎将他一路拉到卧房里,神秘兮兮地从次间拿过一个瑞祥阁喜庆的盒子,笑眯眯地递过来。 “喏,试试?” 试什么?叶翡刚一接过盒子,还没来得及打开,人就被容慎按在了梳妆台前,下一秒,小姑娘已经利索地将他头上的玉冠摘了。 如同绸缎一般顺滑的乌黑长发猝不及防地披散开来,从肩头直垂至间,和叶翡漂亮的漆黑眼眸相呼应,越发显得那人容貌的绮丽。 容慎顺着梳妆台前的铜镜看着镜中微微不解地蹙起眉的美人,不啧啧了两声,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觉得自己特别像一个登徒子,好像下一秒就要辣/手摧/花了…… 叶翡听到她的声音,微微仰头去看她,只见小姑娘望着镜中的他,边的笑意放肆又人,不知道在想入非非些什么,心中忽然一动,伸手捉住小姑娘的衣襟,稍稍一用力,那人便乖乖地被他拉近。 轻柔的吻突然而至。 容慎:说好的我是登徒子呢……怎么分分钟剧情就反转了…… 好在叶翡理智尚存,一个吻只是浅尝辄止,很快就将她放开,清雅的脸上溢开一个温柔的笑,“你说,试什么?” 什么? 容慎:她能说她忘了吗? 红颜祸水啊!美误国啊! 容慎讪讪地把刚放到叶翡手里的盒子“抢”回来,拆开盒子拿出了白玉翡翠的簪子直接往叶翡手里一,结结巴巴地说道:“就,就这个,给你买的。” 那人轻笑了一声,起肩头的一缕墨长发,似笑非笑道:“难道不该由你为我束发么?” 由,由她为他束发啊……也对哦,确实是她先动手的…… 容慎咬了咬嘴,一脸为难。 坦率地讲除了马尾,她本就不会梳什么古代的发型,更别说束发了,刚才是正在兴头上,想都没想就给叶翡的头发拆了,没想到自己太不争气,被美所惑,这会儿就骑虎难下了,嘟嘟囔囔道:“我若是束不好,你可不要取笑我。” 叶翡表示无妨,只等容慎动手给他束发了。 人家要求都这么低了,她还能说什么呢,只能硬着头皮拿叶翡漂亮顺滑的头发做实验了。 叶翡的发丝其实不算柔软,可是出了奇的顺滑,握在手里一把凉凉的,好像一条小蛇,一不留神就从手指里溜了出来。 容慎费尽心思地试了几次都不成功,每次束起来的时候都好,看起来也像模像样的,只是一松手就陷了,保准滑落下来,怎么也不住。 这个时候容慎就怀念起橡皮圈、电话线等等扎头发的东西了,要是有橡皮圈,随便一揪不就好了吗!容慎甚至想办法把叶翡的头发系在一起,不过很显然失败了。三番五次地下来,容慎也就失去了耐,把那簪子叶翡手里一,强词夺理道:“一个大男人的,发质那么好做什么,我不会,你先教我!” 叶翡手里被了簪子,看容慎一脸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无奈之下只好自己动手束发了。 他一向独立,又不喜别人摆布,一直是自己束发,这会儿也是动作娴,如行云水一气呵成,很快就完成了一个漂亮的发髻。 容慎在一旁看得有些呆,等叶翡束好了头发,从妆台前偏过头看她,这才怔怔地说了句“总算知道君王墨客为何都愿看佳人梳妆了。”美人做什么都好看,梳妆什么的,妥妥就是圈粉啊。 叶翡不为所动,他现在已经多多少少习惯了某人的言语调/戏,渐渐也摸索出来,容慎就是纸上谈兵一时逞强,若是来真的,她比谁胆子都小,一不小心就会被踩了尾巴。 因此,风华入骨的某人只平静淡然地问道:“学会了么?” 容慎:啥??? “你既送了我这簪子,往后便有你替我束发吧。”叶翡异常平静地说道,好像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比如“今天早上吃豆浆油条”。 容慎:呵呵,送个簪子还送出事了,她真是…… “怎么,替为夫束发,你不愿意?” 容慎觉得叶翡今天实在有些耍赖皮,和往常沉静的他十分不一样,好像在和她撒娇。这样的叶翡容慎有点招架不了,用万分之一秒迅速地思考了一下,决定还是先脚底抹油溜走为妙。 “哎呀,我好像有东西忘在前厅了,我去找找。”容慎扯了个毫无智商的理由,也没等叶翡回应,转身就跑,一眨眼已经窜到了屋门口儿,又回头和坐在妆台前无辜的某人摆了摆手,这才溜走。 叶翡望了她一会儿,直到容慎矫健的背影消失在了视线里,这才低下头,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小姑娘总是这样没轻没重地拨他,偏偏拨完又不肯负责,只要一看到情况不妙就拔腿溜掉,下次若是再被他捉住…… 若是再被他捉住…… 容慎出了房门朝前厅走了一段路,也就扭身往一边的花园拐去了,她又没有什么东西真的落在了前厅,这会儿回去也没意思,还不如在花园里好好欣赏一番月呢。 月华天,慢慢将花园里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银白,已经长出了花苞,正着夜风微微摆动,看样子明后天就会开放了。 容慎弯下仔细地去瞧那的花骨朵,伸出手刚要碰一碰,耳朵却捕捉到了远处飘渺的轻微声响。 静王府里会有什么人? 容慎缩回手直起身来,下意识地退到含苞待放的一簇之后,循着那声音朝远处望去。 银白的月光下,黑长发被风扬起,那人身手捷,一身黑衣很好的隐藏在苍茫夜里,一眨眼的功夫已经消失不见。 容慎愣了一愣,抬手眼睛,方才看到人影的方向已经空无一人,仿佛从来没有人出现过。 如果不是她看错了…… 容慎向后退了一步,又扭头看看不远处棋圣归墨所住的院落。归墨看起来睡得很早,这时候已经熄了灯,整个院子都黑下来,静悄悄的看不出有什么特别。 如果不是她看错了,刚才那个人影,好像是从归墨的院子里出来的,而那道背影,似乎有些过分的眼…… ☆、第86章 果然 裕国公府,凝霜轩。 黑的人影闪身进了院子,理了理被夜风吹的长发正抬脚迈步,忽然脚下一滞,偏头朝一旁风雨长廊处抱着手臂倚靠于廊柱上的人影,清冽的眸子一凛。 “你怎么来了?”容恒觉得最近在自己院子看到容恪的次数越来越多了。他一向很少在府中,容恪虽然比旁人关注多些,可也并没有到如今这地步,现在看来,总觉得这人是在盯着他,怎么,怕他做出什么危害裕国公府的事来么。 容恪笑嘻嘻地走过来,俊眉一挑,开口还是没个正经,“容府二公子整天夜不归宿,还不许旁人好奇了。” “你放心,裕国公府于我有恩,无论如何我不会做出危害容府的事情。”容恒只是冷冷地回答了一句,并没有多看容恪,转身打算进屋。 身后的容恪却肃了脸,声音也变得深沉,“听说圣人宣你明进。” 呵,晚上才接到的帖子,那是容恪又不在府上,这会儿竟然也知道了,看样子他确实对自己十分上心。 容恒颌首。 卢氏已经找他谈过,他亦知道叶骞如今已经几乎可以确定他便是晟王之子,可里一直风平浪静的,裕国公府也跟往常一样,不曾见到圣人有发怒的迹象,这一点容恒还是存疑的。 私藏反贼余孽,这可不仅仅是欺君之罪——尽管欺君也是大罪一桩,圣人在得知自己被枕边人和好兄弟一起合伙给骗了以后,竟然没有什么反应……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