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被逗笑了,“哈哈,那事啊,我就是开句玩笑,你别当回事。”夏末没细想就说出了口,那本来是早上他跟小孩撒娇的话,想不到小孩这么老实,真当一回事了竟然这么烦难,他忍不住哈哈大笑。 小舟却吃了一惊,猛然醒悟过来脸都红透了,尴尬地转开脸匆忙掩饰。心里止不住地埋怨自己,不知道自己怎么脑子短路,竟然想都不想地就把人家的玩笑话当真。两个大男人,怎么可能会真想要一整天一刻不停地在一起。他还神经病地一天都很自豪,自得于夏末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想要跟他粘在一起。 “那我……”他咽了一下,尴尬地把砰砰跳的心回肚子里,“那我就搭地铁过去了。你……你回家去吗?” “我送你去吧。”夏末说道,小舟在他面前低着头,他就有些受冷落的觉,殷勤的更起劲,“我送你过去,在附近等你,反正你们不会耽搁很久。” “不用。搞不好还要一起去买点水果礼品,那几个女生很啰嗦。”小舟低着头说。 “那我送你去地铁站,回头在车站口等你吧?”夏末还是不死心。 小舟猛地抬起头,说话声也大了,“不用!我又不是你女朋友!难道我还要男人接送吗?” 夏末吓了一跳,“好好,好好好。天哪,兔子咬人了。” 小舟被气笑了,抬起眼睛上上下下地仔细看了夏末一圈,心里很堵,也自认了倒霉。倒霉的是,他才是不想跟夏末分开,恨不得24个小时都挨在夏末身上的人。他抬起手,想放在夏末身上,看了一圈也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最合适,冬天都穿的很多,他总不能在大街上摸夏末的脸,又不好意思碰夏末的手,最后草草地在夏末的袖子上握了一把。“你先回家吧,今天很冷,你穿的太少了。” “那我跟你去地铁站吧,我也要搭地铁的。”夏末笑呵呵地说。 小舟点了一下头,迈开脚步就走,夏末跟了上去,多少也瞧出他不乐意,说了几个笑话逗他。只不过小舟一下都没再笑,冷着一张小脸像是罩了三尺寒冰。夏末也摸不太准他到底为什么生气,想来想去大概是开不起玩笑。但是夏末也不敢这么揭发出来,虽然有点闷,可又不能也跟着生气,否则的话别看小舟现在敢给他一张冷脸,要是嗅出一点他不高兴了,立刻又能吓个半死。他不想看见小舟那副可怜模样. 想来想去,都是自己想要小舟真情的,小舟给他脸看总归要比他在别人面前装个通情达理的好孩子要好。想了想他只好笑了,伸手拉住小舟的手腕,轻轻地摸了摸,“你玩法师的吧?有冰盾呢?” 结果小舟只是横了他一眼。 真是没趣。眼看着小舟上了地铁,夏末终于敢叹了口气。心里想想自己也是真孙子,有点窝火。 本来当着别人的面,说了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反而不好说出口的话,也是在试探。或许小舟很高兴呢,那事就成了,他也知道小舟到底怎么想的。可惜小舟并没有高兴,虽然也不是生气。他只好退一步,小舟明显松了一口气,他心里只是觉得失望。 他只好又告诉自己一遍,小舟很需要他,可惜除此之外,他并不能完全摸透小舟的意思。有时候觉得小舟情很细腻,美好的让人沉醉,可有时候又发现他很冷漠,他站在你面前,真身却像是漂浮在另外一个时空。 每到这种时候他的理智又会穿上圣人的礼服,冠冕堂皇地踱着步过来安他:本来也不合适,年岁又不相当,也不合世态人情,别那么臭不要脸好么?相遇固然是缘分,可是缘尽的时候各安天命不也是很好吗?那孩子一生漂泊如不系之舟,当然要有个稳固的锚来锁他更好。比如说,一生依靠他的子,一两个有他血缘的孩子。 至于夏末自己,这个年纪了,好好地做点事才是应该的,再不干点什么,真就要晚了。这功夫他已经走出了地铁站,一边想得出神,一边伸手去摸自己的口袋,摸了半天才想到自己是在找烟。他愣了一会,有点不敢相信自己。 不至于吧? 他又不是头小子。难不成他真的很闹心?他呆楞了一会,想起从前烟的子。不留神又想起少年往事,他从来没有这么小心地猜测别人的心思,也不曾这么谨慎地说话赔笑脸。那个人倒是曾经在太底下追着他坐的公车跑,因为他为了大点的事闹气。 他强迫自己掐断了那些回忆,猜测自己是不是在拿小舟跟那人比较。他后来有过几个男朋友和女朋友,却从来没拿谁跟他比过,因为他已经不是很在意那些事了,人家对他好不好,他也不是太在乎。那他是希望小舟能稍微对自己好一些吗? 冷风吹来,他站着不动有些冷了,手进衣兜,他沿着人行道走了起来。 他想起当他第一次知道自己的人是什么打算时的寒冷,愤怒,还有难以置信。就算他有许多的不好,他想的也只有天长地久忠诚无欺,他从来没想过要对谁说谎,也没想过要跟另外的人过一辈子。他不屑说谎,不屑隐瞒,最不屑的是让自己变得不坦。 那个时候他做过无数个梦,梦见的人回来对他说,他是唯一,是永生永世的唯一,如果有婚姻那也是他们两个人,没有什么女人,没有什么别人的家庭。一直到梦彻底醒了,心也冷透了。如果这个世界就该是那个道理,他也将会按照自己的意思孤独地生活下去,他是堂堂正正的男人,不是偷哪个女人老公的蠢。哦,也许他应该反过来说,他宁可独自生活下去,也不想跟一个偷女人子的男人生活在一起。 他不担心小舟这个,不要说占别人的便宜,小舟从来都是连多吃一口都不敢,生怕错吃了别人的。可怜又可的小孩,比这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美好,却一直被这个世界亏欠着。如果有一天,若干年后,小舟有另外一种生活安排,大概会老老实实地说明这一场混的关系是结束的时候了,就像他跟那个小姑娘分手那样干脆。 他希望没有那一天,他不是什么圣人,他更希望小舟他,谁会不希望别人自己呢?搞不好……搞不好有一天小舟会很他呢,不只是需要他。不然他也实在是太寂寞了。 他拦了一辆出租车,他本来就打算找机会躲开小舟给何唯打个电话问问他知不知道到底是谁在酒吧扰小舟,现在正好空出这个时间,正好可以当面去问。这样他也就可以先察言观看看何唯是不是知道这事,如果他当时也不在还不清楚这事,他就最好也别提了。小舟很忌讳这件丢脸的事情,要是都不知道也就算了,他也别说的人都知道,让小舟知道自己又要倒了大霉,本来小舟就已经嫌他够欠的了。 第68章 酒吧在一条并不太热闹的小街里,门口还是一条单行线。夏末就在附近下了车,步行走过来。他先给何唯打了电话,何唯没接电话,他想想以他几次三番对待何唯的态度,何唯不接他电话也很正常。不过他也不在乎,算着这个时间何唯肯定在酒吧里,他直接就杀上门去了,反正就算他们再恶,为着小舟的事还是能站在一条线上。 平心而论,他不喜何唯。 小小年纪,不想读书,也不认真做事。想要学人家做生意,家里就几百万地拿给他兑了铺子。这也不是不可以,你倒是出个人来教教他啊,家里就是任事不管给钱拉倒,这种家庭出不了什么好人。小舟跟他是朋友,他本当然也不坏,但要说是一个怎么负责任有器量的人,那也绝对谈不上。家里或富或贵,又各种娇宠,养出好些厉内荏喜怒无常自卑自负的子挂在身上,简直是一目了然。 就说他搞出这个酒吧,费了小舟多少事,从点货盘货到工商局登记,再到联系供应商,哪个不是小舟在干?小舟是个极度认真的人,做事细到不行,凡事不做到极致不罢手,为了他这个破事,学校酒吧两头跑,晚上回去经常要学到后半夜。有时候他得强行夺书抢笔拖人上,小舟才能睡觉。小舟跟他两个人说是发小,看起来好像何唯处处落下风,事事迁就小舟,好像自己如果真是小舟家长还应该高兴自己家孩子能有那样好家世好背景的朋友捧着。其实只要往细处看,就看得出来但凡那何唯有个什么心血来,小舟都一声不吭跑前跑后极力周全。他看着就不顺眼,那种不管不顾的小崽子会把小舟拖到泥潭沼泽里。 即便是做人不该盯着那点吃亏占便宜的事,这些都算了,他也受不了何唯看着小舟的眼神。 想着这些杂七杂八的,他已经走到了酒吧门口,忽然意识到酒吧门脸的灯都没有开,门口也没平常热闹,看起来竟然好像没开门。 这倒奇怪的,何唯一般停业休息的时间是周一,今天应该是正常营业的。夏末踏上了门口的三阶台阶,工艺玻璃门上有两个英国卫兵的形象,透过这模模糊糊的玻璃他只能看见里面有点亮光。他试探地拉了一把黄铜的门把手,沉甸甸的门被拉开了。 看来还是有人。 他打了声招呼走进去,里面没人应他。大灯和气氛灯都关着,确实是没在营业中,屋里唯一的光源是吧台上面的几束光。 夏末往前走了几步才看见有人像一滩软泥怪一样趴在吧台上,怀里还抱着酒。他心里一动,突然有些犯了狐疑。 虽然看不到脸,但店不营业还能趴在吧台上的人应该也只有何唯,他瞥到抓着酒瓶的手指头上套着的宝格丽黑陶瓷戒指,果然是他。 “醒醒。”夏末推了推他,就想在旁边的高脚凳上坐下,何唯就在茫然地抬起头,已经弯的夏末猛地怔住,手一扶吧台的沿,就着那个姿势僵硬住了。 何唯已经烂醉了,却比夏末的反应还严重,他看见夏末简直像见了鬼,忽地从凳子上站起来,踉踉跄跄地后退。 夏末呆楞地打量着他,他的一只眼睛被狠狠地揍过,青肿的鹅蛋一样大,只能睁开一条,嘴也绽开好几条血口,嘴角也青了。比起这张明显被人打过的脸,他看着夏末时的惊恐尴尬更让人怀疑。几条线索几个怀疑咔嚓一声拼在了一起,夏末的口翻腾了一下,几乎吐出来。 他慢慢地站直了,何唯惊恐慌地左顾右看,看他的身后是不是还有个人。没有人。 何唯嗫嚅了几下,像是想要辩解,又像是抓不到要说的话。 “你?”夏末说,他的声音不大,何唯却瑟瑟发抖,胡地扔掉酒瓶,酒瓶子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夏末的手攥成了拳头,他也在发抖,怒火和悲伤的情绪烧得他的嘴都哆嗦,说话都有些颠三倒四的狂,“他,他看你是最好的朋友,你掐他的脖子……你……你是不是人?”他了一口仿佛低氧了的空气,猛地闭上嘴。 他猛地冲过去,一拳揍在何唯的肚子上,把何唯打得弓起身子嚎叫。他听不见,不停地揍他,把他摔倒在地上,又狠狠地踢上去,“他那么可怜,你怎么下的了手?你想碰他?你想碰他他不肯你就要掐死他吗?” 何唯抱着肚子在地上嚎叫着翻滚,“我松手了……我松手了……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也……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 夏末顿了一下,把何唯从地上揪起来,盯着他的眼睛,可是何唯像是早就已经垮了,虚弱无力地躲避着他的视线。“我不知道我怎么了,我不知道,我……” “废物。”夏末猛地摔开他,“垃圾,你说不知道,他当你是最好的朋友,你就他妈的这样作他!你这是要把他往绝境里!你居然还哭?你是不是个男人?” “你懂个!你他妈懂个?我容易吗?我就是喜他,我他妈容易吗?你这个傻突然就出现了,小舟只知道讨好你,只有你……”何唯突然被得发起疯来,挣扎着还手,被夏末一胳膊肘在喉咙上狠狠勒得脸发紫。 “你觉得委屈?你他妈跟小舟比还觉得生活不公平?你跟他下手这么狠是不是觉得他好下手?”他狠狠着何唯的脖子,看着他拼命挣扎,却本没有他那样的力量,看着眼里闪过一丝惊恐的慌,他狠狠吐了一口恶气。眼看着何唯挣扎不动了,犹豫了一下,才恨恨地撤开了力气。 何唯猛地翻过身来,拼命地咳嗽气,抓着自己的脖子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往后门走。 “你给我站住。”夏末吼了一声,眼看着何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突然撞开后门撒腿就跑。 夏末追了出去,酒吧后门是吵着一条小胡同开的,胡同里很是昏暗,何唯拼命地往胡同深处跑。 他追了几步就在空的胡同里站住,何唯跑的没了影,他也没有真的要去追。外头起了风,呼啸着穿过小巷,他本来气的浑身发抖,被冷风浸了一下,怒火稍微退了,心里也明白去追何唯并没有什么意义,就算何唯现在死了都没有什么意义。可是怒火要是没了,心里反而空落落的。找一个人恨是件简单的事,但要是恨的东西太多,就没有真正出得了气的地方了。 他回想小舟昨晚的模样,心就很慌。 小舟什么都没跟他说,本来都崩溃了,可是说起来也就起来了,到了第二天甚至好像前一天遭遇过的一切都没发生过。他想起来,小舟这么执着地找寻着自己,是不是因为找着了就可以依靠着他,能略微地松一口气?可是,不像。小舟并没有真的抛锚靠岸,也并没有松那一口气。小舟谁都不相信。这是一个冰冷的世界,幸运的是每个人都有自己温暖的角落,可惜小舟破壳而出的时候就孤零零地站在了冰天雪地里,孤寂就像酷寒,恐惧就像黑暗的影子。他知道小舟总能原谅他的各种不好,但他仔细想想,那可能只是因为小舟比任何人都能理解这个世界的暗,那许多软弱的不得已。在小舟的世界里,并没有什么温情的意外,意料之外的惊喜。聪明的小孩或许在八岁的时候就已经像一个成年人一样理解了这个世界,理解了也就接受了。 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开始急急忙忙地往回赶。一路上他的愤怒又时不时地窜上来,怨天怨地的不平,他就想问问老天凭什么,怎么要搞成这样?眼前却又时不时地闪过小舟那平和的脸,清清淡淡的神情。其实那也不是不知道疼痛,只是在悬崖边上艰难保持着平衡的模样。他越来越害怕,不知道哪边再加重一点力量,小舟就要沿着深渊一路坠落下去。 装作不经意地问了小舟回家的时间,虽然大概还有四十分钟,他还是到家附近的地铁口等着小舟。果不其然,只等了十几分钟他就在涌出地铁口的人群中看到了小舟。小舟永远都会打个提前量,话不可能说,时间也往多里说,在自己的周围编织一个尽可能安全的壳。 他叹了口气,远远地看着小舟,忙忙碌碌的城市人,脸或高冷或焦虑,小舟却一脸的清淡疏离,夹杂着略微的茫,仿佛游离在世界之外,失在人群之中。格外显眼,格外的格格不入。 小舟是抬着头目视前方走路的,可是竟然没看见他,从他面前径直走了过去。夏末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但也知道按小舟这个走路方法,眼睛说不定什么都没看。他紧走几步,跟上小舟,伸手拉住小舟的手腕。 搞不好小舟会翻脸,说好了不用他多事来接的。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决定小舟不管说什么他都要笑,今天的事也不提,一定要对小舟好一点。 小舟的身子僵了一下,一把出手去,惊恐地转过脸来。完了,还吓了小舟一跳。 在看清他是谁的瞬间,小舟的眼睛亮了,他吃了一惊,就仿佛那双眼睛里之前全是空白,但突然之间就变的黑漆漆的,有山有水有世界藏在里面。 “哥哥?”小舟惊讶地低叫了一声,角扬了起来,眼里闪过一丝狂喜。夏末也没明白怎么小舟又出尔反尔地变高兴,小舟高兴到转身就扑到他身上紧紧抱着他。“你来接我了?” 夏末被搞得又惊又喜,还以为不按他意思办,至少要被嫌弃个十分钟。搂着小舟抱了一会,小舟还贴在他怀里,完全是一副树袋熊的模样。他实在忍不住,这会地铁口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他低头在小舟的额头上吻了吻,小舟的回应是在他的颈窝里蹭了蹭。 “是不是想我了?”夏末终于有点反应过来了,又一波人从地铁站里钻出来,夏末搂着小舟的肩头带他一起走。“冷不冷啊?” 小舟不说话,始终着夏末,胳膊搂在夏末的上。 夏末只好猜,心情也跟着他不错,“饿了吧?吃饭去吧,我想想,晚上要不要吃西餐?” “不要。”小舟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夏末被拒得很,心里觉得这实在比说我吃什么都可以的小舟更可。小舟突然又是一笑,转头瞄了夏末一眼,“我不喜对坐,坐得太远。” 夏末的心脏一下跳得快了起来,觉得寒风吹来都甚是清,转头就在小舟的脸上亲下去,不想看似没留心的小舟突然扭头过来,结结实实来了一个接吻。 吻得他像是遭了电击,霎时回过神来,忍不住大笑。 第69章 他们在一家烤店吃晚饭,离家不是太远,在步行可达的范围内。冬夜里温度虽然不算特别低,可是北风吹在脸上却寒冷难忍,夏末和小舟刚一踏进烤店就被炭火烘出来的温暖包围住,格外舒服。 店不算太吵,他们挑了个角落坐下,服务员一边递菜单,一边已经招呼着先把炭火点上了。小舟了手,伸出手去火上烘着,看着夏末点了店里的招牌菜,他从一旁看着菜单又给补上了几个。夏末就笑哈哈地问店里能不能给烤个整土豆,小舟有点不好意思,没想到小店格外好说话,问了几句就应下来。 “我不是一定要吃土豆的。”服务员刚离开,他立刻嘟囔了一句。 夏末只是笑了一下,回过头看了他一眼,视线一碰又各自跳开。小舟不知道自己的嘴角为什么要自动弯起来,他就好像一个看见夏末就要傻笑的傻土豆。可是…… “哈哈。”他放弃控制自己傻笑出了声,然后把脸埋在手里,身子一歪靠在夏末的胳膊上。 夏末暖烘烘地跟他凑在一起,推过服务员又返回来递上来的酒杯和啤酒,给两只酒杯上了啤酒,倒得急了一点,啤酒泡泡快活地冒出来,顺着透明的玻璃杯出来。 “你怎么了?”夏末微笑着,咬了咬嘴,突然又笑了出来,“想要我去接你,你就不能坦率一点吗?” “谁想要?”小舟憋了一下,坐直了一点,“女生才会在乎这个。” 夏末没跟他争辩,转头细细地打量他,他皮肤白得有些地方能看清很细的血管,很容易留下瘀青,他的眼眶下也有些黑眼圈,或许是昨晚并没睡好。他的睫很长,脖颈纤细柔美,就那样扑扇几下睫,希翼和绝望就同时在眸光里闪烁着,看起来奇异的脆弱和天真。他差一点就吻了上去,只好低下眼睛。心脏在膛里跳得快了一点,空气是从嘴里进去的,带着炭火炙烤的温度。 他换了口气抬起眼睛,发现小舟一直在看他,带着一点好奇和思索的表情就像一个孩子。他一笑,有点怀疑自己是在占一个孩子的便宜,心里颇有点自嘲。小舟抬起一只手,在桌子底下轻轻地试探地用手指跟他的手指着,他情不自地微微用了一点力,十指紧紧地叉到底,拇指在小舟的手心轻轻地抚摸。 他很想说话,倾吐他内心那些温柔的情,那些在口的喜,可又不是太会说。语言没有合适的表达方式,有的人只要听一句我你就足够了,多说都是废话。可对有的人来说一句我你不具备太强的表现力,反而显得很俗。他说不出口,也不知道真正要说的是什么。 小舟突然趴在了桌子上,他吓了一跳,但小舟也只是脸朝下地趴在那,右肩挨在他的胳膊上,左手在下面拉着他的手。他松了一口气,若无其事地用右手夹着去烤网上烤,就这样不说话只是默默地陪伴着,听着烤在火上发出滋滋的声音,彼此的心境都是温暖而安静。 小舟拉了他的手一下,他的注意力还在翻动烤上,突然他的手被抬高,小舟在他的手背上亲吻了一下。 夏末怔了一下,落在手背上温柔的亲吻像火炭灼烧了上去,又像吻在心里。转头看着小舟的头顶,他还是在那趴着不动,仿佛亲吻的人不是他。许久他侧着脸抬起头来看了夏末一眼,不好意思地笑了,小心翼翼的孩子似的,眼圈却是红红的。 夏末的口酸软起来,知道自己是被人着,掂一掂心口的淤,却还有好些心酸疼惜。小舟自己笑了起来,松开他的手,不好意思地眼睛,要哭是没道理的事,是喜夏末喜的哭了,还是喜的动了自己?他轻轻咳嗽了一声,知道总得有句代,却不知道怎么说,想了半天也抓不住那种觉。 他突然说道,“你知道浮士德吗?” “我只知道浮世绘。”夏末捷地说,带着点笑又去翻烤网上的。 “瞎说,你一定知道。” “知道也没读过啊,你竟然读这套书?”夏末说道。 “我也没读过。”小舟重新趴在自己的胳膊上,这次脸却是朝着夏末的,看着夏末俊美的侧颜,“我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课外老师讲过一次,前面的故事我不记得了,里面的道理大概就是现在也不能完全明白,甚至也不知道当年是不是听岔了。记忆中那个故事似乎是说,浮士德是个不大痛快的老头子,一直想结束生命,上帝和魔鬼闲着没事用他来打了个赌。魔鬼就去引他,说好了可以足他无穷的愿望,但是他如果真正得到了足,他就要把灵魂献给魔鬼。我当时觉得这件事很简单啊,如果是我也会跟魔鬼打这个赌,我做梦都希望有这样一个魔鬼来找我,到时候只要我不肯承认我很足就好了嘛。不过后来听老师说魔鬼给了浮士德世上所有美好的东西,可是不管是怎样的美好开头,都有一个孤独痛苦的结局,人生很是无聊痛苦。但最后他还是觉得足了,因为足才会想要停留,所以就口而出了那句话。其实故事我记不清晰了,那句话却记得很清楚,`你真美啊,请停留一下`,说完这句话魔鬼就收割了他的灵魂,一切又结束了。” “历史书文史部分上说,故事的结局是上帝救走了他的灵魂。”夏末觉得小舟说这话有些悲伤,就了一句。突然他心里一动,“这个故事你忘不了,是吗?隐喻得太揪心了。”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