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玹叹了口气：“朕问你，当初朕奉先帝遗诏为储君时，白家说原定的太子妃是白唤梅，这事是假的吧？” 白仰堂怎么也没想到他要问的居然是这件事，蹙了一下眉道：“先帝的确说过此言，并不敢欺瞒陛下。” “那就怪了，先皇后与郗夫人虽不常来往，但待字闺中时 情一直不错，此事朕也是有所耳闻的。却没听说过先皇后与贵妃之母关系有多好，先帝考虑太子妃人选时，为何不考虑关系亲近的郗夫人之女，反倒择定了现在的贵妃呢？” 白仰堂垂着头，不慌不忙：“老臣斗胆揣测，先帝一向不喜壮大世家门阀权力，所以才会在我势微的白氏中考虑太子妃人选，而白氏之中老臣当时已任了太傅，陛下想必也不愿太过倚重，所以才选了老臣族兄之女。至于先皇后与内子的情，实在没陛下所想的那般深厚，内子生 也有几分不羁，先皇后体恤，大概是想到内子不会愿意送女入 才没作考虑吧。” 这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司马玹听完只是浅浅的笑了一笑：“原来如此，那看来是朕想多了，还以为是太傅不愿意送女入呢。” 白仰堂忙道不敢。 司马玹点了点头，不再多言，摆手遣人。 白仰堂告辞离去时犹觉若有芒刺在背，眼下陛下决定立后，却又忽然提起此事，想必是要给白家脸 看，不想立白唤梅了。 白檀原本以为入后会被直接带去御书房，没想到却被带去了后中的一处殿宇。 虽然对中地形不甚 悉，她也看得出来这殿位置不偏。只是有些陈旧，庭院中花草多年无人打理，甚至还长出了杂草来，廊柱和瓦当也是灰蒙蒙的模样。 两个乖巧的女早就立殿门边等候，引着白檀入了正殿，殿中摆设都有些旧了，不过收拾的 干净。 白檀在殿中转悠了一圈，问那两个女：“陛下不是要召我觐见？为何将我带来此处？” 一个女回道：“想必陛下正在忙于政事，女郎不妨稍作歇息，等候片刻。” 白檀抿了抿 ：“那给我拿本书来吧，免得无聊。” 女侧身做请：“内殿里有些藏书，女郎可以随意去看。” 白檀去了内殿，里面只有 榻小案，陈设极其简单。案头倒是摆了几本书，她随便挑了一本，坐去榻边翻看。 女们殷勤地送了茶点过来，白檀没心情吃，只翻着手里的书，打发了她们去门边等消息。 结果等了足足一天也没有人来传话请她去见驾。 眼看天都要黑了，女甚至都已送了晚膳过来，白檀实在有些坐不住了，将手中的书合起来道：“不用忙了，我这便出回去了。” 女们齐齐跪了下来：“可是奴婢们伺候不周？请女郎切莫怪罪。” 白檀道：“与你们无关，陛下那边我自会找理由解释，你们放心就是了。” 她走去案边，将那本书放回原位，瞥见其他书下面 几张纸，便 出来看了看，原来是练字的废纸，就这么随手夹在了这堆书里。 白檀觉得这字迹看起来却有些眼，再三辨认，问仍跪在地上不敢起身的女：“这里以前住的是谁？” 女垂着头道：“这里是凌都王为皇子时的寝殿。” 果然！白檀一看这字就认出来了，虽然力道和笔锋比起现在差了许多火候，但他的字太有特点，还是很好辨认的。 女们连忙劝说：“女郎不妨再等等，陛下兴许晚上传召也未可知呢？” 白檀本不乐意，但这里是司马瑨住过的地方，那多待一会儿也不是不可以了。 贵妃寝殿里，白唤梅刚用完饭，正倚在软榻上休憩，腹间已经显怀。 珠帘被揭开，司马玹走了进来，她听到脚步声便要起身来见礼，被他竖手拦住了。 “好好歇着吧。”司马玹挨着榻边坐下，笑着问了一下她这几 如何。 “一切都好，请陛下放心。”白唤梅脸上笑着，心里却藏着事，“听闻朝臣又上疏陛下纳妃了，可有此事？” 司马玹点了一下头：“确有此事。” 白唤梅虽然失落，但也无奈：“虽然陛下说臣妾不喜 的人绝对纳入中来，可如今臣妾身子重了，无法伺候陛下，后事务也需要人 持，陛下纳妃也是应该的。” 司马玹笑着抬手覆上她小腹：“ 妃就不要心这些事了，好生养胎，这些事朕来心就是了。” 如往常一样的回答，白唤梅心安了，还记得上次闹到庾世道围都的地步他都没有改过初衷，料想是她多虑了。 司马玹又安抚了她几句便出去了，到了外殿还不忘嘱咐人好生伺候照料。 白唤梅不免暖心，他本就有些冷情，又每都有忙不完的政事，能这样每都空来看一看自己，已经足以叫整个后的女子羡慕嫉妒了。 只是那看到的那幕始终印在脑中，想起白檀，心又沉了下去。 白檀已经在司马瑨住过的这间寝殿里已经住了三四，司马玹却一直没现身。这样不清不楚地把她叫来未免太过奇怪，里又不比东山，做什么都不自在，她想去见一见白唤梅，女们又推三阻四。 她已经决定了，今再见不到陛下，一定要走，就算治她个抗旨之罪也认了，实在是太乏闷了。 大约是老天也不愿她抗旨，到了午后，终于有内侍来了，立在殿门边笑着见礼：“陛下已在御花园等候，请女郎去见。” 白檀窝在内殿看书，听到这话赶紧起身，出门之际才想起来要注意一下仪表，只好又退回去。 两个女进来要伺候她更衣，也不知道从哪儿捧了 致的装来。 白檀 本就没多看一眼，她对着铜镜悄悄拉高衣领，最后干脆又在外披了件绒领的披风。 司马瑨那混账一定是故意的，在她脖子上啜了一口至今也没好，还穿装呢，不把自己裹个严严实实敢出去么？只怕待会儿见驾都不敢抬高头。 这午后的太 正好，出了殿门，白檀还忍不住眯了眯眼。 内侍领着她前行，到了御花园便退开了去，司马瑨就在花园旁的回廊里等着她，远远地便朝她招了一下手。 这动作叫她回忆起年少时，不过此时总觉得不是滋味。 到了跟前见完礼，她又下意识地拉了拉脖子上的披风领子，这才道：“陛下召我入有好几了，不知到底所为何事？” 司马玹笑着抬了一下手：“随朕过来就是了。” 后里的殿一座挨着一座，司马玹带着她绕过曲折迂回的回廊，不远处便是她住的那间殿，住在其间没有发现，此刻从远处走才注意到挨着那殿的便是威严肃穆的东，可见当初司马瑨离太子之位也只是一步之遥了。 又沿着回廊走了许久，廊下有潺潺的 水声，是条细窄的游赏河，靠岸处结了薄薄的冰。过了这条河，再转过曲折拐角，眼前陡然开阔起来。 冬从头顶照下来，前面不远便是长长汉白玉石阶，石阶上是方正庄严的一座殿宇，廊柱和门窗上都刻着繁复致的花纹，殿门却是紧闭的。 司马玹抬手朝殿宇指了一下：“这里是中所在。” 白檀其实已经猜到，在后之中，除了陛下的长乐殿，自然只有皇后的无极殿能有这样的气势了。 “果然气派非凡。”白檀只能这般称赞一句。 司马玹转头看她：“朕决意立后了，此番接你入，便是为了此事。” 这几白檀一直在想召她入所为何事，恰恰没想到是为了这事。 “陛下要立后是大事，该与重臣商议，我不懂中规矩，给不了陛下什么建议。” 司马玹眼睛弯了弯，“朕不是要你来给什么建议的。”他走近几步， 间环佩叮当，牵住了她的手，声音轻了下去：“只要你愿意，今后你便是这里的主人。” 白檀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回手后退了一步：“陛下何出此言？” 司马玹的手僵了僵：“朕会这么说自然是对你有意。” 白檀垂眼：“陛下厚，只是我与凌都王已经走到婚嫁这一步，还传得天下皆知，我既已许定他人，还有何资格成为一国之母呢？” 司马玹拧眉：“朕也是为你好，你就算真嫁给了凌都王也无法得到册封，连个名分也没有。” 白檀讪讪：“我本是闲云野鹤之人，头衔名分于我本就是浮云。” 司马玹看着她低垂的眉眼，负在身后的手指张开又蜷起，轻轻叹了口气：“这么说来，你也不会在意皇后之位了。看来是朕表明的太晚了，以往怕你抵触，分毫不敢越近，待到你与凌都王越走越近，心有不甘也悔之晚矣。白檀，你这般不愿意，真的只是因为凌都王？” 一个帝王这样将心里的情绪剖开来摊在她眼前，白檀知道这是放低了姿态。她不能表现出知道了什么的模样，那样对自己对司马瑨都没什么好处。 于是仍如往常一般，用仰慕的语气道：“自然不止如此，陛下君子端方，总是为我着想，才一直没有表明心意，对此我永远  在心，所以如今也不能连累陛下名声受损。我若做了皇后，天下都会 笑陛下的。中有我阿姊这样品貌上佳的人选，比任何人都适合为后，是我配不上陛下。” 司马玹的视线在她脸上盘桓了几遍，没看出异常来，眼底情绪尽敛，叹了口气：“朕欣 你如此仰慕朕，又痛恨你如此仰慕朕，你怎会配不上朕呢？你再好好想一想就是了。” 白檀怔了怔，这意思是暂时不会准许她出了。 司马玹越过她走了，白檀在风里站了许久才挪动了脚。 若是因为这个原因让她入，那就不难解释为何让她单独住一间殿了。 她想了想，没有回原先的住处，而是脚下一拐往白唤梅的寝而去。 回廊尚未走到底，伺候她的两个女已经来 。白檀为避开她们，故意走了侧面的回廊绕了个路，二人却很警觉，连忙小跑着追上来，口中呼唤：“女郎走错路了，寝在这边。” 白檀转头怒道：“怎么，我不能去贵妃寝？” 一个女跪了下来，另一个倒还沉稳：“女郎见谅，贵妃如今身怀六甲，不便招待女郎，所以女郎还是不要去打扰了吧。” 白檀厉声道：“我此番入可是为贵妃带了家中口信来的，你们敢拦着，以后贵妃怪罪下来你们担得起么？” 二人噤了声，如今贵妃怀了龙嗣，自然金贵，谁也不敢得罪。 白檀趁机提着衣摆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白唤梅正在殿中安睡，听到外面的说话声醒了，仔细一听是白檀的声音，连忙起了身。 白檀已经自己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两个女，似乎是想阻止她，见到白唤梅已经醒了，便又退了出去。 “阿檀怎么来了？” 白檀笑嘻嘻地坐到沿来，握住她的手：“阿姊，我来与你作伴，你不会嫌弃吧？” 白唤梅很惊喜：“怎么会嫌弃呢，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你为何忽然入来了？” 白檀不想瞒她，否则若是她从别处知道了这消息，只会惹来无端的猜测和误会：“是陛下接我入来的，还为我安排了住处，但是我更想与阿姊住在一起。” 白唤梅心里一沉，眼下朝臣建议纳妃，司马玹接白檀入没什么，还为她安排住处便可疑了。 “那你来我这里，不怕陛下责问么？” 白檀摸了一下她隆起的肚皮，贼笑道：“阿姊怀着金贵的皇嗣呢，陛下不舍得责问，就让我在这儿住下吧。” 白唤梅勉强笑了一下：“那你就放心在这里住下好了。” 白檀在贵妃寝殿住下来的事情很快就让司马玹知道了，他去了一趟白檀的住处，并没有发现她人，询问之后才知道她人去了白唤梅那里。 他去白唤梅处探望，白檀便避开去外殿，他出来后，她又钻进内殿去陪白唤梅。 司马玹佩服她的心思，可又有些不快，看来连中之位也难以打动她了。 还以为那份敬仰之情可以转换成男女之情，但看来对白檀行不通了。当真是对司马瑨太过痴情，还是已经对他开始怀疑了？ 白檀平常太独立了，她进了这事本没人管，唯一管得着的司马瑨又去了豫州。 司马玹不放人，她也只能在白唤梅身边窝着，没事就陪她弹弹琴写写诗，反正就避着司马玹，白唤梅的肚子都大了一大圈了，司马玹也依旧没有得到她那个入主中的答复。 冬雪落了三场，除夕到了。 中设宴，百官到席，后妃们也有机会与家人见面，白仰堂作为白氏族长，这才有机会到后来见白唤梅。 他来这一趟有意掩人耳目，因此是傍晚时分到的，不想一进殿门就看到白檀在，顿时惊讶。 白檀正在炭盆边烤火，一边跟倚在榻上的白唤梅闲扯，看到他也愣了愣。zgｘxH.Ｏｒg |
情一直不错，此事朕也是有所耳闻的。却没听说过先皇后与贵妃之母关系有多好，先帝考虑太子妃人选时，为何不考虑关系亲近的郗夫人之女，反倒择定了现在的贵妃呢？” 白仰堂垂着头，不慌不忙：“老臣斗胆揣测，先帝一向不喜壮大世家门阀权力，所以才会在我势微的白氏中考虑太子妃人选，而白氏之中老臣当时已任了太傅，陛下想必也不愿太过倚重，所以才选了老臣族兄之女。至于先皇后与内子的
也有几分不羁，先皇后体恤，大概是想到内子不会愿意送女入
才没作考虑吧。” 这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司马玹听完只是浅浅的笑了一笑：“原来如此，那看来是朕想多了，还以为是太傅不愿意送女入
看，不想立白唤梅了。 白檀原本以为入
悉，她也看得出来这
干净。 白檀在殿中转悠了一圈，问那两个
：“那给我拿本书来吧，免得无聊。” 
榻小案，陈设极其简单。案头倒是摆了几本书，她随便挑了一本，坐去榻边翻看。 
几张纸，便
出来看了看，原来是练字的废纸，就这么随手夹在了这堆书里。 白檀觉得这字迹看起来却有些眼
如何。 “一切都好，请陛下放心。”白唤梅脸上笑着，心里却藏着事，“听闻朝臣又上疏陛下纳妃了，可有此事？” 司马玹点了一下头：“确有此事。” 白唤梅虽然失落，但也无奈：“虽然陛下说臣妾不喜
的人绝对纳入
持，陛下纳妃也是应该的。” 司马玹笑着抬手覆上她小腹：“
妃就不要
致的
本就没多看一眼，她对着铜镜悄悄拉高衣领，最后干脆又在外披了件绒领的披风。 司马瑨那混账一定是故意的，在她脖子上啜了一口至今也没好，还穿
正好，出了殿门，白檀还忍不住眯了眯眼。 内侍领着她前行，到了御花园便退开了去，司马瑨就在花园旁的回廊里等着她，远远地便朝她招了一下手。 这动作叫她回忆起年少时，不过此时总觉得不是滋味。 到了跟前见完礼，她又下意识地拉了拉脖子上的披风领子，这才道：“陛下召我入
水声，是条细窄的游赏河，靠岸处结了薄薄的冰。过了这条河，再转过曲折拐角，眼前陡然开阔起来。 冬
间环佩叮当，牵住了她的手，声音轻了下去：“只要你愿意，今后你便是这里的主人。” 白檀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在心，所以如今也不能连累陛下名声受损。我若做了皇后，天下都会
笑陛下的。
你如此仰慕朕，又痛恨你如此仰慕朕，你怎会配不上朕呢？你再好好想一想就是了。” 白檀怔了怔，这意思是暂时不会准许她出
。白檀为避开她们，故意走了侧面的回廊绕了个路，二人却很警觉，连忙小跑着追上来，口中呼唤：“女郎走错路了，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