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炽神变了变,刚要开口,云梦已经径直蹲下身子,掏出帕子给刘夔擦眼泪:“夔儿别怕,阿翁只是跟你开顽笑的,你永远都是你阿母的孩儿,谁也别想将你从她身边抢走。” 听言,刘炽的眉紧紧蹙到一起,不过他什么都没说,挥挥手让人将刘夔送回合殿。 “不知陛下和皇后一起驾临鸳鸾殿有何贵干?”云梦收起笑,对着二人淡淡说道。 “阿梦……” 刘炽将她的冷淡瞧在眼里,心中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中毒事件过后,他虽然重新踏足鸳鸾殿,但到底不如过去,她对自己似乎也渐渐淡了,除了例行侍寝,二人之间再也没有多余的话,也没有当初的热切与情真。 张星阑将刘炽的落寞看在眼里,心中黯然神伤,面上却巧笑嫣然,说出的话有如石破天惊:“阿嫮,别来无恙?” 大殿一时鸦雀无声,只听得见三个人错的呼声,刘炽紧紧盯着云梦,生怕错过她任何一个表情。 云梦立得笔直,锐利的目光直张星阑:“宣室一别,皇后还是这么有恃无恐啊,天子的壁角就那么好听?你当年的“关”,我可是一直铭记于心呐。” “阿嫮!”刘炽猛地扑过去,一把将她抱入怀中,箍得死紧,“真的是你?!” 张星阑一副见鬼的表情,指着她手指颤抖,嘴哆嗦得说不出一句话。 相较于他的动,云梦则要冷静得多,她皱着眉推他,眼见挣不开便开口说道:“陛下难道不想知道皇后当年都跟我说了些什么吗?” 刘炽顺着她的话问:“她跟你说了些什么?” “她说……”云梦的眼风扫过一脸惨白、浑身都得不成样子仍强装镇定的张星阑,忽然面不忍,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咬咬牙,终幽幽开口,“她说陛下要将我送到匈奴和亲,还说逸侯是陛下派到燕国的谍者,我的父兄就是他和陛下一起设计的。” “妇!”刘炽又惊又怒,上前揪住张星阑的衣襟,脸戾气,“枉我这么信任你,你居然骗了我这么久,你要废了你!” “你的人跟你的一样,太可怕,太恶毒,太肮脏,被你这种心如蛇蝎的女人上,是我毕生之,我真后悔娶了你。” “啪——” 一巴掌落下,刘炽脸上留下深深的五指印。 “刘炽,你就是个混账!”张星阑全身都在颤抖,看着刘炽脸上的巴掌印泪不止。纵然她有错,那也只是因为太他,他怎么能这样诋毁她,诋毁她整个豆蔻年华一往无前的恋! “张星阑!” 刘炽紧紧捏住她的手腕,收紧,“我的好皇后,终于装不下去了?想学黎姬?”他忽然欺近她,贴着她的耳朵冷笑,“那你可清楚黎姬的下场?” 听言,张星阑身子一震,再也哭不出来了。 谁人不知,黎姬当年因为掌掴穆帝,死后落得个挫骨扬灰的下场,空的地,除了一个牌位,连个棺椁都不剩。 “阿炽,我你,我是真的你啊,你真要这么绝情?”她红着眼痛苦低吼,像只垂死挣扎的困兽,云梦不忍再看,悄悄偏过头去。 刘炽嫌恶地推开她,冷冷道:“对,我就是要这么对你。我不光要废了你,还要让你死后不能入葬皇陵。” “不!”张星阑崩溃,所有的端庄自持化为痛哭涕,她紧紧抓着刘炽的手不松,“我是你的子,生同死同寝,你不能这么对我。” “王卓,即刻去椒房殿收回皇后诏书和金印,即起将张氏迁入长信。” “是。”王卓应了一声,脚步却停住不动,看了看瘫坐在地上的张星阑,又看了看云梦。长信原是姬太后寝殿,自她殁后,已经被刘炽废弃,如今连冷都不如。天子果真厌弃皇后至此? 云梦的目光越过大殿,投到悠远空旷的天边。那里,耀眼的之光芒正被云层团团遮住。当初要用她来“彩云遮月”的张星阑怕是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今天,她不光遮住了月亮星辰,连光也被她惑住了。 可是,她一点都不快活,一点都没有胜利的喜悦,她的心已经死了。正如同她对心腹说的,从今后只争荣宠,不谈情,不管刘炽做什么,都不起她心里任何波澜。 她只是有些同情上刘炽的女人。 “陛下,冤冤相报何时了?我早已不恨皇后了,你还是送她去碧霄吧。” 碧霄是杜凌霄生前寝,虽然位置偏僻,但一直都被人打理得很好。王卓诧异地看了云梦一眼,眼中闪过赞赏,随即迅速低下头去。 刘炽沉着脸想了半天,终于在云梦期盼的目光里微不可见地点点头。云梦心中稍,张星阑却踉跄着起身,“咚”地一声,直跪倒在她跟前:“云婕妤,我求你,求你照拂我的三个孩儿。不求富贵,只愿安康。” 她这一去,除了云梦,整个后再无人能护住她的孩子们。为了他们,她只能弯下她高贵的膝。 云梦沉,还未开口,刘炽已经冷下 脸训斥:“张氏,你还要作什么妖?你还有什么不意的?想要阿梦替你抚养孩儿,难不成还想着那太子之位?我告诉你,少做梦!” “我就是抱养宗室的孩儿,也不会要你的孩子当太子。有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孩子,我还怕这大好天下毁在你们母子手里哩。” “陛下……”张星阑在他的冷嘲热讽里捂着脸哭泣,“既然妾身说什么都是错,那就让妾身将三个孩儿带到碧霄去,我们……此生不复相见。” “滚!” 这是刘炽对她说的最后一个字,此后二人有生之年再也没有见过一面。一去经年,张星阑的两个女儿陆续出嫁,儿子刘犼要接她去封地,她答应得好好的,却在临行前一晚回到椒房殿自缢了。 ……刘夔回合殿的当晚,明月奴就亲自将他送回鸳鸾殿,并请了宗长作见证,将他过继给了云梦,刘炽高兴不已,将她的位份往上升了一级。 云光五年正月,云梦被立为继后,其子刘夔被立为太子。又三年,明月奴病逝,将幼子刘狸一并教给云梦抚养。 世人都说新后贤良淑德,不仅将前皇后的椒房殿保存完好,还对姬妾的孩子视如自出。更重要的是,她对皇帝体贴入微,每年都会大选家人子,扩充掖庭。 某夜,喝醉了的刘炽不停捶着鸳鸾殿的大门,却久久无人来给他这个全天下最有权势的男人开门。 “陛下请回吧,妾身累了,想早点歇息。” 清冷平静的声音隔着门传过来,醉得一塌糊涂的刘炽只觉得心里破了个,冷得要命。记不清这是第多少次,她将他拒之门外了。 “阿梦,别这么对我,我你啊。”他捶着自己的口嘶吼。 “陛下,你走吧,去找那些新来的家人子吧,妾身已经老了。” “胡说,你才二十,哪里老了?” 门内,云梦怔住了。是啊,她才二十,可是她的心已经荒芜成沙,再也照不进任何人的影子,除了抚养两个孩子,她已没有任何乐趣。 “陛下,如果有来世,希望我们再也不要遇见。”她顿了顿,坦白道,“我并不是刘嫮。”说完,如释重负,不带一丝留恋地回了内室。 “不,你就是我的阿嫮。阿嫮,我不允许,不管哪一世,我都不允许你离开我。听见没有?阿嫮,我在跟你说话。阿嫮,你开门让我进去,我不能没有你。阿嫮……”刘炽抱着头,蹲在门外呜呜哭了起来,门内却再也没有一丝声音传出来。 为什么,明明他富有四海,威震天下,却得不到一个女人的心?为什么他给了她至高无上的权势和宠,却还是挽不回曾经?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嘭!”一声巨响,一道黑影直摔在在男人跟前,地面被他的鲜血染得通红。 他望着哭泣的男人笑得诡异:“阿炽,我得不到的,你也一样得不到,哈哈,这才是真正的亲兄弟。但是,”他了口气继续说道,“我终于可以解了,你能吗?” “下一世,我们不要再遇见了,跟你做兄弟太累了。” “不要!!!” 为什么一个个都要离开他,一个个都要与他死生不复相见?阿母如是,兄长如是,子如是,人亦如是。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夜凉如水,寂静无声,只有男人孤独凄厉的嘶吼声在回,经久不息…… 第98章 丰京的消息传回敦煌时,幽幽叹了口气,沉默良久。至于魏无恙,则本没有心思关注这些七八糟的事,因为他生病了,用医工的话说就是“肝火过旺,易忧,易怒。” 魏无恙觉得这个诊断高明极了,真真一针见血,切中要害,他现在全身上下都是起火点,恨不得把每个别有企图的人烧个干净。 事情还得从一年前说起。 蛮蛮三个月大的时候,狐鹿姑先是封了魏无恙为大司马,接着让芳洲摄政,一个月后他忽然宣布要与刘蝉衣云游西域诸国,将国事全部给芳洲,当起了甩手掌柜。又过了一个月,他托人捎信回来,说归期不定,让芳洲直接登极为王。就这样,狐鹿姑部来史上首位女单于,而魏无恙,也开始了他“水深火热”的子。 当上单于的芳洲很忙。 她与天.朝和西域互开了集市,还在敦煌和楼兰两地办了学堂,请了有学识的汉人和匈奴人当先生。此外,她每五天要升帐坐堂一次,处理完国事还要孩子。魏无恙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舍不得让她劳,就自告奋勇地承担起教养女儿的重任。 换布,做羹食,梳小辫,到蛮蛮周岁时,他已然是一个娴的带娃小能手。小女郎一张嘴,不管叽里呱啦说什么,也不管旁人听不听得懂,他都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蛮蛮刚学走路的那会儿,总要挣扎着自己下地跑。好容易学会走路了,她却变懒了,一见到父亲就伸出两条又白又的小胳膊索抱。每到这有时候,不管多忙,魏无恙都会丢下手头的事,充当女儿的小短腿,将她抱进抱出,“卑躬屈膝”的样子连芳洲都看不下去。 …… “阿翁,蛮蛮,抱抱。” 学会走路不久的小女郎像只小鸭子,一摇一摆地朝他跑过来,魏无恙老远就张开双臂,等着她扑进怀里。 跑着跑着,蛮蛮摔倒了,趴在地上哇哇大哭,魏无恙心疼极了,冲上前就要将她抱起来。 “站住。”远处传来一声娇喝,一身绯衣的大单于带着寒气从朝堂回来。 “你呀,说了多少次也不听,不能太溺她了。”芳洲皱眉瞥了魏无恙一眼,越过他走到女儿面前蹲下,“蛮蛮,阿母回来了,快到阿母怀里来。” 一闻到悉的香味儿,小女郎的眼睛马上就亮了。她撑着胖乎乎的小身子,麻利地爬起来,一溜烟滚进母亲怀里,嗅着馨香,茸茸的小脑袋在她前可劲儿地拱来拱去。 见了女儿的动作,不知道想到什么,魏某人的眸光一下子就深了。笑着刮了刮蛮蛮翘的小鼻子,火热的视线却是落在身段姣好的子身上:“见风使舵的小东西,有就忘了阿翁。” 鬼使神差地,芳洲接了一句:“你不也一样么?” 魏无恙:“……” 花园的空气突然诡异地安静下来,匈奴侍女全都惊呆了,个个张着大嘴,崇敬地望着她们的女王。 真不愧是他们的女单于,就是跟别人不一样,想到什么说什么,一点都不扭捏造作。哪怕跟大司马调情,也这么别具一格,清新俗。哦不……,是胆大妄为,肆无忌惮。 恁地羞死个人,羡煞死人嘞。 话一出口,芳洲就后悔了,待周围突然安静下来,她更是羞不可抑,将头埋在女儿柔软的小身子上,看都不敢看魏无恙的眼睛,只听到他极轻地笑了一声,虽然短促,却似一滴水掉进沸腾的油里,噼里啪啦炸开了锅,直扰得人心慌意,无端酥了半边身子。 妖、孽! 为了掩饰失态,芳洲借口蛮蛮饿了,抱起女儿仓皇逃离。魏无恙吹了声口哨,不慌不忙地跟在后面,像极了追捕猎物的苍鹰,众人都被他成竹在的样子征服了。 谁说大司马不行的?不行能让女单于害怕成这样?光看那劲紧,怕是就能让女单于快活似神仙吧,要不然她为甚么不肯松口纳王夫? 魏无恙不知道芳洲的侍女在嘀咕什么,要是知道,他一定会气得跳脚,顺带“问候”造谣者全家:“不行你老母,不行你祖宗!你全家都弯了,老子还金不倒!” 为了不让芳洲再受生育之苦,从女儿呱呱坠地至今,他愣是忍了一年,算上怀孕那一年,他足足有两年没有碰过她了,活活把自己憋成了不世出的得道高僧。今天,在听见朝堂上的那些狗谏言后,他终于忍无可忍了。 再不亮剑,他们还真以为他下面的那个顽意儿是个摆设呢。 寝殿内,母女俩默契地躲进帐子里,进行只有她们两个人的“幽会”。魏无恙忽然间有些吃味,心里暗暗决定是时候让女儿自己睡了。 “腓腓,”他自身后上芳洲的身子,长腿霸道地锢她,大掌不客气地握住思夜想的地方。 “今□□堂上没有什么新鲜事吗?” 他的手大而宽厚,芳洲曾无数次被它握着,被它抚,被它送上巅峰,这一次它偏偏避重就轻,在她的之外徘徊,不肯给她一个痛快,也不愿轻易结束她的折磨 。 没多久,她就被他拨得气吁吁,同时又委屈不已。她是个正常的女人,怀孕那一年就不说了,现在丈夫每夜躺在身边,又不是不能人道,也不是没有意,却要生生一年,简直……简直太欺负人了。若不是他,若换个人来,她早休他八百遍了,还能让他这么逗她。 今天她要豁出去了,如果他还因自责而晾着她,她就听老臣子们的建议,大开后,广纳美男。 “魏无恙,你不过仗着我你才这么嚣张。对,我是你没错,可我也能别人,今天大臣们说我子嗣不丰,要我纳王夫,我觉得这个提议很不错。我打算明天就颁诏书……” “啪——”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