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惨的,实还是车内的宋仪。 她手指抠紧了边缘,只恨不能将外头那“方大才子”一巴掌拍在地上,叫人剁他个粉碎,扔出去喂狗! 虽这一次乃是她算计,可决计没算计到这一环上。 这方淮西,真真叫她头大如斗。 ☆、第七十四章 受 刚认识方淮西的时候,宋仪可没想到,他还能派上这样的用场。从头到尾,不过是灵光一闪的一个局,可宋仪终究还是算漏了那么一点…… 人的情是无法控制的。 比如,此刻的方淮西。 大庭广众之下对着一介闺阁女子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是要叫宋仪下不来台了。 方淮西,一表人才英俊潇洒,可却少听说他跟哪个女子有过什么瓜葛,今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向一名女子求亲? 众人真是下巴都要掉了一地,捡起来都拼不回去了。 车内的是什么人? 宋五姑娘? 是他们想的那个宋五姑娘吗? 场中可以说只安静了那么一瞬,紧接着就全炸了,像是滚烫的油锅里溅进去一滴水一样,瞬间浪席卷开去。 “我的老娘诶,这车里面该不会是我想的那个宋五姑娘吗?” “原以为方大才子是来会昭华郡主的,现在看来……” “嘿,这他娘会的不是宋五姑娘是谁?” “昨天我记得,就有风声传出来了,说是宋五姑娘已经回了宋府,我还不相信,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都说是陈子棠先生回来了,宋五姑娘也该跟着回来了吧?” “一定就是那个活菩萨一样的宋五姑娘!” …… 人们转瞬之间开始起自己知道的信息,而后就有人开始兴奋起来。 “我忽然想起来,宋五姑娘跟方大才子的事情了。说是在江东的时候,方大才子慕名拜访陈子棠先生,结果陈子棠先生说方大才子太看重名利,做事太轻浮不够稳重,于是叫了三个人设局为难方大才子。” “哦?竟有这事?” “还真有,我也听过。听说无往不利的方大才子,一路过关斩将,前面两关都已经过了,可独独被宋五姑娘一盘珍珑棋局给困在了当场,再也没能够进一步。所以陈子棠先生虽在江东待了十,可方大才子竟未能得见一面,可算是当时的怪事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估摸着,这一位方大才子便是那个时候开始的吧……” …… 众人议论的声音不小,甚至透着几分吵闹和喧哗。 他们说的事情有真有假,有的是真事,有的是讹传,只是这一点还真是没说错。 站在楼上看热闹的人不少,远远盯着下面人群之中的方淮西,陈横面上浮出笑意来,他侧过眼来,看向卫起:“王爷,您这一位属下,真是能折腾的。” “这不很好吗?” 卫起眼睛微微眯着,说出来的话,听上去很真。 陈横这一等一的聪明人就懒得揭穿他什么了,只是道:“王爷早打算着借着这一次花灯庙会的事,让宋仪回到京城这个圈子里。只是您不曾想到,她能闹得这么大吧?” “终究是了一些。” 卫起何等老辣的眼光? 他能清楚地分析出现在宋仪所处的情况,这方淮西的度,约莫是有些过了。 宋仪有本事设局,但是在控制“度”这一点的手段上,还颇有欠缺之处。只是这一份心机,比之当年,已经是胎换骨云泥之别了。 眼见着下面越来越热闹,卫起的眉头也开始紧皱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这心里头总归有那么几分不。 隔着一道竹帘,卫起盯着下面的情形,抬了手指,用指尖点了点紫檀木佛珠上的纹路,之后平静道:“陈横,你下去接她上来。” “……我?” 想来镇定的陈横,这一瞬间,脸上的表情终于古怪了起来。 在初时的惊讶之后,陈横的目光里就带了几分了然。 他一开始担心的事情…… 终于还是要发生了吗? 微微弯,陈横大袖飘飘,躬身一拱手,对着卫起行礼:“王爷,陈某自问没这本事搅这一趟浑水。” “你怎会没有?”卫起眼底平静地看着他,说不出那言语里是什么味道,又续道,“陈横,当宋仪可问过你愿不愿意娶她,你若没资格参与下面那一场戏,谁还有?” 这你都还记得? 饶是陈横乃是天生的谋士人才,这时候也忍不住嘴角搐了一下。 主子有命,下面下属们不敢不从。 陈横忍了忍,脸有些难看,也有几分凝重:“既然王爷有吩咐,陈横自然不敢不听,只是有一句话,须得警告您:红颜祸水。他,您莫要生出娶宋仪过门的心思才好。” 娶宋仪? 卫起忽然哂笑一声:“本王清心寡,陈大人多虑了。” 这话疏淡得厉害,也听不出有什么在意的意思,似乎卫起真没把宋仪当一回事。 按理说,陈横应该放了心,可他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半分的轻松:“陈某跟着王爷,无非认为王爷是个有意思的人。陈某这人管不住自己的嘴,早说过可能因此为您所忌讳,甚至他因此殒命。可遇到想说的事,陈某不得不说。” 一挑眉,卫起眼底那几分不悦和忌惮,又浮起来一些,不过在他转过身的时候就已经被了下去,完全看不出痕迹。 卫起还是那觉,陈横这人,实在是不讨人喜。 太不会说话。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王爷,您是执棋人,而宋仪不过是您手底下一颗棋子。” 陈横看着卫起,而后也扫了一眼楼下。那马车所在的位置,距离他们这里也很近。陈横想着,说完这一句话,自己终究还是要下去救人。 想着,他又道:“兽食血,盘中有美人,兽亦不会动情。人,万不该喜上碗中,盘中餐。” 宋仪,即便不是那碗中,盘中餐,也并非卫起这一个层次的人。 陈横自认为自己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他说完,也没管卫起是不是听了,转身便走:“陈某下去救场了。” 说完,他人果然下了楼梯。 此前,卫起拒绝了与卫锦一起来花灯庙会,今这楼上的位置也并无他人知道,更在一个隐秘不起眼的角落里,没人能看见卫起。陈横下去的时候,也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场中,方淮西已经在马车外面站了有一段时间。 “五姑娘,在下追寻姑娘芳踪而来,一为心中执念,二为表白心迹。江东一局珍珑,在下已然破解,只是不知道姑娘何时能再与淮西手谈一局?” 话已经足够客气,并且足够有诚意了。 外头不知多少姑娘听着,一颗心都要飘起来。 何等的痴情种,才能像方淮西一样做出这种事情来? 不辞千里来京城,怕是真正为了宋仪吧? 只因为在江东惜败宋仪,又为此女所惊,因而一直挂念在心,竟成了执念,跟成了那几分之情,所以才有今京城繁华地上这一幕拦车求亲的戏码。 在方淮西自己看来,能遇到宋仪就是好事了。 可在宋仪看来,遇到方淮西的确是倒霉了,尤其是在方淮西说出这种话的来的时候。 宋仪尚且如此,丫鬟们就更难忍了。 雪香素来是个心直口快的,听见方淮西这般言语,立刻斥道:“方公子还请自重,我家姑娘与你从无什么瓜葛,你当街拦路,算是个什么意思?还不速速让开,别叫人看轻了您!” “淮西心仪宋五姑娘,从无任何羞处,只等宋五姑娘给个准话而已,有何需要自重之处?我方淮西,自问光明正大!” 方淮西站在原地,眉目清朗,还真有几分昭昭之意。 天知道里面的宋仪已经恨得咬牙,千算万算,算错了他方淮西真痴情种! 好在外头雪香随机应变的本事也是极佳,张口便道:“我家姑娘早已经答复过您了,并不属意于您,您何必苦苦纠?” “只要宋五姑娘一不曾定亲嫁人,淮西便不死心,如此而已。” 方淮西一脸的理所当然,就差没在自己脸上贴上“我就这么无”几个大字了。 竖着耳朵听动静的人全都无语了。 原以为这是方淮西头一次表白心迹,没想到这小子竟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死烂打的本事,真符合一个大才子的身份? 众人虽然疑惑,可其实方淮西还就是这样的脾气,也不适合入仕,所以这些年来只有才名,却从没参加过科举。 现在方淮西摆明了不会善罢甘休,雪香为之气结,一时半会儿竟然找不出话来说,站在马车边气得发抖。 正在这僵持时候,旁边却起了一声悠闲轻笑:“真热闹。” 热闹? 可不是热闹吗? 只是这说话的是谁? 雪香与方淮西都扭头看过去,而车内的宋仪听见声音,眉头却立刻皱了起来,只是思索片刻,她又放松了下来。 虽这人出来,是她没想到的,不过想来问题不大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卫起派下来的陈横。 陈横现在是面上看着轻松,心里早就把现在的事情衡量过了千百遍。 他看向了方淮西,心道这倒是个人物,若是子合适一些,未必不能与周兼相比。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