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着一身玛瑙红的旗袍,光滑的料子将她凹凸有致的身段全显出来,她侧过脸去,又出白而修长的一段颈,从那里吻下去滋味肯定不错。 他看着她出了一会神,却还是将她的手松开,收回视线不再看她,冷淡道:“以后别穿这么单薄。” 顾舒窈了手腕,往一旁走了两步,刻意和他保持距离。他说起单薄这两个字,让她记得中午的时候,殷鹤成亲自给她挑了那件紫红的大衣,可他又没有与她说那件事。和他这样的人打道,委实太累了,虚虚实实让人探不着底。 顾舒窈回到卧室中间,余光瞥了殷鹤成一眼,他正在门口穿大衣,看来是真准备走了。顾舒窈知道,她不能再跟他这样耗下去了,她想起戴绮珠和她说的话,考虑是否要跟他谈判:她愿意配合他拿到副司令的位子,但是一旦他到手,就要放她自由。 顾舒窈觉得这并不是不可能,她皱着眉看着他低头系扣子,脑子里则在构思措辞准备开口。 而殷鹤成像是知道她在打量他一样,刚整理好衣服,便抬头直接对上她的视线,说:“我过两天要去林北一趟。” 林北?顾舒窈听五姨太说过,这几年林北匪患极为严重,匪贼不仅光天化抢劫过路商旅,连铁路上的军用物资都敢抢,但是这群匪贼大多藏匿在深山老林中,又占据了些易守难攻的隐秘位置,而且不知从哪来了大批支弹药与西药,前一位专门负责剿匪的副司令花了三年时间都没有拿下。去年殷鹤成才接手剿匪的事宜,在林北也足足待了好几个月,虽然颇有成效,但没有将他们完全消灭。 他这一次应该还是去剿匪的,剿匪并非儿戏,而是林弹雨中的较量,想必时绝不会短。想到这,顾舒窈将刚才先说的话止住了,问他:“大概去多久?” 许是他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期许,皱了皱眉,反问她:“你想让我去多久?” 顾舒窈意识到她刚才失言,连忙说:“子弹可没长眼睛,你在外要注意安全。” 这才像个未婚的样子,他点了点头,才说:“年前就能回来,如果顺利的话更快。放心,是不会耽搁我们的婚事的。” 现在才腊月初一,年前回来少也得有二十几天。只要他离开盛州,事情就好办多了。其实还有一种最坏也最好的结果,便是他再也回不来了。可她完全没这么想,她再不喜他,也没到怨他死的地步。 殷鹤成说完便去开门,她跟在殷鹤成身后走,却出着神,脑子已经在飞速筹谋着如何利用他不在的时间离开,没料到他突然止步转身,她整个人直接撞在他身上。 他也愣了一下,就势搂住她,低着头看她说:“过两天我再过来一趟。” 他将门打开,她想了想决定走出门送他,他也没拒绝,却让她先回去披一件衣服。她随手翻了件浅的,她出来的时候他在走廊上等她,看了她身上的大衣一眼,却也没说什么。 顾勤山和罗氏知道殷鹤成来了都没敢睡,都在客厅等着,殷鹤成之前来的时候,他们原本已快睡了,见他一来,起先的睡意都不见踪影。他们也不知道少帅今晚是会走,还是会留宿,他这回来只随身待了两个侍从,因此顾勤山招待他们一起在客厅坐着等。 殷鹤成和顾舒窈一下来,客厅里的人即刻都站起来。殷鹤成稍一偏头,侍从官知道他要走,即刻出门准备。罗氏原以为殷鹤成是来接顾舒窈的,却见一个走一个留才明白他不是来接人的。她想了想,突然明白了什么,连忙道:“少帅,是我们招待不周,明天给舒窈换个大点的房间。”说着,又问顾勤山,“二楼那间房的是要大些吧?” 他深更半夜到她卧室去,又待了一个多钟头,怎么不让人误会? 他听到这句话,既没说什么,也不计较,反而敛着眼去看顾舒窈,似乎存了心让她尴尬。 “下次再说吧。”她敷衍过去,直接往前走去送他,“快回去吧,你起得早,睡不了几个钟头了。” 已经是午夜了,天上飘着细碎的雪,被风卷着往里吹。 他走过来,替她紧了紧衣服。他一碰她大衣,她便有些心虚,她到现在都不明白他大晚上过来是为了什么,想了想才说:“明帮我跟老夫人说一声,我不是有意要离开的,免得她老人家误会。” 她明着说是跟老夫人说,其实也是跟他说的,她把一切都归咎在无意与误会两个字上。他微一点头,便转身离去了。 租界里有几盏路灯是彻夜亮着的,昏黄的光自远投过来,将他拔的身影拉得很长。 顾舒窈那一晚上都没睡着,既有柳暗花明的欣喜,又隐隐有些担忧。如果殷鹤成抓住了何宗文,他绝不会今晚这样的态度,但她又明显觉得他话中有话。 她如果要趁着他去林北的工夫离开,她最少也要有那张新的身份证件,因为即使他不在了,也不敢保证他的侍从官不会通知警察署、近卫旅的人去找她。可是那些证件还在何宗文那里,何宗文又在哪儿呢? 殷鹤成过几天还要来看她,这几天她最好就老实待着,先照顾好姨妈,另外药房也要开业了,全给顾勤山她自己也不放心。现在再怎么说,殷鹤成愿意让她留在这里,虽然派了人在洋楼外从早到晚轮岗,但也比之前在帅府好多了。 第二天一早,殷鹤成派过来的医生就来了,检查了陈夫人的伤口,又给她擦了些药,顾勤山也通一点岐黄之术,自家又是开药方的,又给陈夫人开了张滋补的方子。正好,进的药材刚好到了,便派人去仓库抓了些药来煎。 待陈夫人那边安顿好了之后,顾勤山又跟顾舒窈说,现在药房的装潢已经完全好了,只差将药摆进去了,法国商人那边也按照之前的协议送了些成品药过来,让他们先卖着。 顾勤山到盛州城不到半个月,做派还没有完全洋气起来,还是一身长袍配瓜皮帽,出行也没有配汽车,当然,他自己没有钱也是没有配车的另一个原因。 不过,殷鹤成给她留了两台车,一台是让她拿着出行的,另一台则是好让人跟着她。顾舒窈也没管这些,准备和顾勤山一同到药房去看。 哪知刚出门便看见了人。孔熙穿着一身深蓝的锦缎旗袍,外头披了一件白呢绒大衣,站在她家洋楼的门口,她的目光似乎在看顾舒窈,却冷着一张脸,没有她从前的热情。而她今天的装扮和她从前学生的打扮有些不同,清纯里多了些典雅。其实学生也是可以穿旗袍上学的,有的大学里服装不做要求,全凭学生自己的喜好。 顾舒窈倒不在乎她的穿着,只是有些意外她还住在那,她原以为孔熙会搬出去的。 顾舒窈想了想,虽然有些尴尬,还是决定上去打招呼,她在想孔熙会不会知道些有关何宗文的消息。 孔熙见她过来,先开了口:“顾小姐,我正好有话跟你说。” “孔熙,我也有事情想问你。”顾舒窈走近了小声道:“你知不知道何先生的下落,昨天的寿宴他应该来了,但我们失去联系了。” 孔熙看了顾舒窈一眼,强自住内心的不,冷淡道:“他昨天的确是去了,我劝他说不值得,可他还是去了。他昨天因为你又被他父亲抓回乾都了,上个月他大哥因病去世,他父亲便又打上了他的主意,想让他去长河政府任职,不知道他以后还能不能出来?” 回乾都?因为她? “他没有告诉过你么?他父亲是何昌任,长河政府的副总理。” 第43章 重拾工作 顾舒窈记得何昌任,那天寿宴的时候他来了,还与她和殷鹤成都打了招呼。顾舒窈之前其实已经察觉到何宗文家世不一般,不成想他居然是何昌任的儿子。 或许在一般人眼中,何宗文回那样一个钟鸣鼎食的家,不失为一件好事,他不用再为生计发愁,也不会因为别人一句话就丢了工作。可顾舒窈其实明白,何宗文和她一类人,就像她不想回帅府,何宗文回家里估计也万分痛苦。当初何宗文肯帮她,除了孔熙说的喜,这样一份同身受也是原因。 如果何宗文不来接她,就不会在帅府外遇见何总理,从而把自己搭进去。只是顾舒窈现在自身难保,她本没有办法反过来去帮他。想到这,顾舒窈有些愧疚。 孔熙看了一眼顾舒窈,许是在她的神情上读出了歉疚,语气稍微放缓了些,但还是略显僵硬,“对了,我还有一件事。” 顾舒窈好奇问她,“还有什么事?” 孔熙凑过来,在顾舒窈耳边道:“你还记得我们当初在燕北大学开讨论会么?恒逸现在回乾都了,书社暂时由我父亲打理,新报纸也已经创好了,但书社仍少了人,我父亲想要你去帮忙。”话说一半,她又退回去,重新打量顾舒窈,十分疏离:“不过现在,我不太确定顾小姐你是否愿意。当然,我不会也不敢勉强你。” 顾舒窈还记得那次讨论会,谈论的内容大多是要通过报纸去揭长河政府以及盛军将领中的一些不齿的行为。 如果他们当初知道她是殷鹤成的未婚,估计就会防着她了。而现在,何宗文因为帮她被带回了乾都,而她自己依旧与殷鹤成纠不清,孔熙不信任她也理所当然。 顾舒窈诚恳地点头,“如果能帮到你们,是我的荣幸。” 孔熙放缓语气,却仍是冷漠的:“我对顾小姐你的为人不做评价,但你的才华我基本认可。我会跟我父亲说,只让你做一些翻译工作。我希望有些事情你能严格保密,不然你的秘密我也不会替你保守,即使恒逸喜你。”孔熙因为何宗文的事情对顾舒窈有了偏见,但孔熙并没有让自己这份偏见左右她父亲让顾舒窈来报社的决定。 顾舒窈很孔熙他们仍能给她机会,只是她不喜孔熙总在他面前提何宗文喜她这件事,在她眼中她和何宗文是同病相怜因此相互理解的知己,与喜不喜并没多少关系。糅杂一些男女之情进来,反而显得何宗文目的不纯。 顾舒窈知道书社和那份报纸都是何宗文的心血,她虽然帮不了他逃苦海,但这也是一种报答他的方式。而且和书社那边多接触,顾舒窈或多或少总能多认识一些人,人际圈比在帅府里做个只会打麻将的少肯定要开阔,也有利于她今后做别的事情。 除此之外,顾舒窈自己也对报社也有兴趣,在这样一个年代,报纸是传播最广的媒介,能有机会通过它去发声、去表达自己的观点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虽然这个时代是平行的,顾舒窈并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但和她曾经学过的历史的确相近,有些事情她如果能提前察觉的话,便有必要也有义务去阻止。 想到这里,顾舒窈又有些苦恼,古人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她现在偷偷摸摸的,连独善其身都做不到。到底有没有一种方式,能让她今后既不用亡命天涯一般藏匿,又能光明正大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呢? 这些得从长计议,顾舒窈决定先不去想这些。她抬起头看着孔熙的眼睛,语气诚恳道:“孔熙,我和殷鹤成的关系并没有你想象中的好,不然我也不会想着逃出去。对了,这段时间我都住在法租界这边住,不会回帅府了。先前的讨论会我其实也参与其中,所以我没必要也不会去告诉谁,但是同时希望我也希望你能做到!我其实一直将你当成朋友,也非常谢你之前愿意出手帮我!” 顾舒窈说这一番话并不像在说谎,而孔熙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那件事情暂时不用说了。”。何宗文被带回乾都的事情还是她父亲昨晚告诉她的,她也不明白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孔熙其实自己也意识到了,她对待顾舒窈似乎是严苛了些,因此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试着去客观对待她。 她们正说着话,梅芬从洋楼里走出来,她刚刚在客厅里看书,许是看着顾勤山和顾舒窈的车迟迟未走,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 梅芬一看到孔熙,立即笑嘻嘻地走过来,喊了几声,“孔熙阿姨”。顾舒窈有些奇怪,梅芬对孔熙的态度比对她这个姑妈还要亲昵些。 孔熙脸上也浮现出笑意来,走过去微微弯下问她:“书还喜么?” 顾舒窈去看梅芬手上的那本书,是些替孩子启蒙的图画读物,顾勤山和罗氏是不会给她们买这些的,听孔熙的语气,想必就是她送给梅芬和兰芳的。现在学校都在放寒假,明年正是开了正好入学,眼下读些启蒙的书打些基础也是好的。 那一次孔熙从帅府匆匆离去,顾舒窈原以为她会连带着和她的亲朋都断绝联系,没想到她还会送书给梅芬。怪不得梅芬这么喜她,顾舒窈虽然是她的亲姑姑,但她和顾勤山、罗氏之间也没少闹矛盾,小孩子不一定明白道理,总是习惯站在更亲近的人的立场上,因此梅芬更喜一个只给她带去善意的孔熙也不奇怪。 顾勤山站在汽车旁边看着她们三个,其实从他内心深处来说,并不愿意让两个女儿去读书。因为他认为女孩子读那么多非但没什么好处,还浪费钱,只不过顾舒窈答应出也就让她出好了。顾勤山不怎么喜孔熙,他觉得要不是她当初到他们家里来,顾舒窈也不会突然想着让他两个女儿去读书。他之前原以为孔熙是哪个达官贵人的女儿,对她也格外客气,后来旁敲侧击一番才发现,她爹也不过是个教书的。 女人真是磨叽,明明就准备走了,没想到顾舒窈遇见那个孔熙居然耽误了这么久,顾勤山在一旁等得不耐烦了,却不敢对顾舒窈吆喝,只好怪气拿自己女儿开刀:“梅芬,快点给我回来!站在那干嘛呢?小心被人拐了去!” 顾勤山说这句话的时候,孔熙正在弯着跟梅芬说话,顾舒窈想着总算与她关系缓和一点,没想到顾勤山来了这样一句,什么叫作被人拐了去?这不就是说给孔熙听的么? “顾勤山,你说什么呢!”顾舒窈提醒了顾勤山一声,孔熙稍一抬头,皱着眉看了顾勤山一眼,偏没有让梅芬回去,而是又和她说了会话,好像是说她家里还有些什么书,问梅芬想看什么,她给她带。 待梅芬走了,孔熙转过身来,看了一眼顾舒窈,语气淡淡的,“有这样的父亲真是可怜。” 顾舒窈因为还要去药房,便与孔熙告别,孔熙敷衍着与她挥了挥手,放低声音与她说:“今天下午你来找我,我将要翻译的书给你,稿酬还和从前一样。” 顾舒窈跟着顾勤山去了药房一趟,已经在往药柜里装药了,因为之前在盛北开过药房,带过来的人都有经验,所以一切还算顺利,顾舒窈又去了药厂那边,顾勤山准备将那个厂之前的员工再雇回来,原料也都要运到了,法国商人那边也派了专家,生产指可待。 一切都妥当,唯一让顾舒窈觉得不舒服的就是,殷鹤成安排的那两个人总是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和顾勤山。虽然她现在行动不受限制,当想一个人跑去哪做点什么还是不行。 只有顾勤山不觉得不自在,反而认为有两个这样高大魁梧的人跟着他在后面威风的,走起路来昂首阔步,一副狐假虎威的模样。 顾舒窈回到租界洋楼之后,先去陈夫人那里看了一趟,陈夫人脸稍微好些了,但还是心事重重的,神也不太好,顾舒窈陪陈夫人说了会话后,便出来了。顾舒窈有些担心,阿秀出来,将门小心关上,对顾舒窈道:“顾小姐不用担心,夫人以前在家就是这样,一天两天改不了的,现在总算没人去烦她了。真不知道以后回去该怎么办?” 阿秀后面那句话,让顾舒窈稍稍一愣,虽然陈夫人已经从陈公馆搬出来,而且也跟陈师长提了要离婚,可是在他们其他人的眼中,这不过是一句气话。在这个时代女人真要去离婚,哪有那么容易?何况陈曜东还是个师长,手底下掌握着万把好人,在外头是威风八面惯了,哪能容陈夫人去离婚?这对陈夫人而言更是难上加难。但也不能就是这样拖着,迟早得来个了断。 下午的时候,顾舒窈去敲了孔熙的门,从她那儿拿了书,顾舒窈接过一看,还是一本与法国工业相关的书。不过,这个时期的中国正在向国外学习民主与科学,这也并不奇怪。 药房和药厂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陈夫人的身体也一天不一天好,顾舒窈索待在卧室里一门心思翻译这本书。在租界的洋楼就是有这点好处,虽然门口有人守着,但在她卧室那一小方天地仍是自由的。 因为有上次的经验在,也没有人干扰她,顾舒窈这次更加顺利,只花了四天。 孔熙因为要去燕北女校上课,有时候不一定有时间,所以顾舒窈提前与她约好,在四天后的傍晚六点中将翻译稿给她。 顾舒窈吃完晚饭后,偷偷从洋楼出去,因为她是去隔壁洋楼,门外站岗的人也没有跟着她。孔熙那天依旧穿了一身旗袍,孔熙对顾舒窈的态度稍微缓和了些,见她来了,也往前走了几步她。 顾舒窈刚将翻译稿和书到孔熙手中,便听见后面传来汽车的声音,紧接着门口岗哨齐刷刷敬礼。 顾舒窈自觉不妙,回过头一看,果然是殷鹤成来了。 第44章 临行送别 顾舒窈不知殷鹤成看到了什么,朝孔熙使了个眼,示意过她过会别说漏嘴,却发现孔熙的目光早已望向别处。 顾舒窈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殷鹤成已经从车上下来。街道两旁还堆了些雪,他仍穿着一身藏蓝呢绒大衣,朝着顾舒窈这边走来。 殷鹤成走过来,顾舒窈取了之前的教训,不想再让孔熙误会,主动与殷鹤成保持了些距离。可殷鹤成又往顾舒窈那走了一步,在她身旁站定,手则极为自然地抚上她的背。见孔熙也在,朝她略微点了下头,脸上有礼貌的笑。 孔熙见殷鹤成来了,一直低着头,只稍稍点了下头。顾舒窈明白孔熙对殷鹤成这样的盛军军官多少有点抵触,这样三个人站在这有些尴尬,而且孔熙手里还拿着她的翻译稿,若是被殷鹤成发现是她写的那还得了。 哪知殷鹤成已经留意到了孔熙手中的那本书与翻译稿,偏着头扫了一眼书册的封面,上面是法文,他认不得,却看见封面上用黑线条画着齿轮与机械,有些兴致地问了一声:“你还看这样的书?是法语么?” 孔熙正在出神,听到殷鹤成突然问她,慌忙抬头应了一声,愣了一会儿,才淡淡开口:“对,是法语,我是燕北女校念西语系,我其实对这些工业什么不兴趣,但是书社要翻译出版,我也没有办法。” 殷鹤成略微蹙眉,看了法语书手中出半截的翻译稿一眼,只稍一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顾舒窈知道殷鹤成是个明的人,他的这份兴致来得莫名其妙,顾舒窈怀疑他刚才看见了她将书替给孔熙的过程,索反客为主,从孔熙手上拿过书与翻译稿,当着殷鹤成的面翻了一下,道:“孔熙可是燕北女大的高材生,通法文和英文。”说完,又将书还给孔熙,装模作样叹了声:“刚才孔熙还我瞧了一下,这法文看着和英文差不多,却完全不相同。” 顾舒窈说的时候,孔熙抬头看了她一眼,不太情愿地笑了笑,又将视线移开了。 殷鹤成漫不经心地听着,待她说完后搭在她背上的手稍微动了下,对孔熙道:“孔小姐,我们还有些事,先告辞了。” 说完,便揽着顾舒窈往回走,顾舒窈回头跟孔熙打招呼,她还在原地,皱着眉捧着法语书,看着他们离开。 顾舒窈回过头,好奇问了殷鹤成一句,““我们”还有什么事?” 殷鹤成没答话,顾舒窈原以为他会带她回洋楼,可他经过时并没有停步,而是揽着她继续往前走,“七点半之前我要到北营行辕,然后就出发。”说着看了一眼手表,“我只在你这待一刻钟就要走。” 冬天的夜黑得格外早,路灯昏黄的光从街道两旁香樟树的树梢上洒下来。正是融雪的天气,还刮着冷风,路上行人不多,他的几位侍从官只远远跟在后面。 他问她,“你冷么?”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