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躲他到几时?”丁骏关注着路况,可也没忘记她此刻的使命。夏绿摆着衣角,“你们都我。” 她也说不清楚,为什么想躲着他,面对他,她总有一种困惑,仿佛他是个厉害妖怪,能噬她的整个世界。 “若你真的不喜,早早说开了不更好?也免得小叔天天开车去你学校,在女生宿舍楼下痴等,就为了看你一眼。”丁骏劝道。 夏绿惊了一惊,她真的不知道丁潜会开车去她楼下等。 “小叔你,跟疯了一样,我三叔一家搬到南京,他央我找说,把你留下,让你住我们家。”丁骏又甩出一个重磅炸弹,让夏绿呼困难。 “可他是小叔叔呀。”夏绿喉咙干涩,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她心里有数,并不只是因为他是长辈的身份,还有别的原因。 “没有血缘关系,怕什么。”丁骏一向是小叔的坚定支持者。 “可是……”夏绿低声呢喃着。她一直仰慕他,近乎崇拜,可她不能分辨,这种仰慕中有没有的成分。 “绿绿,你才十几岁,这个年纪的恋,只需要考虑一件事,喜他还是不喜。别管他是什么身份,趁年轻疯狂一回又如何。”丁骏循循善。 夏绿思量着她的话。 回到学校,夏绿去图书馆借了两本书,出来的时候看看天,早上还是万里无云,这会子已经乌云翻滚,远方雷声阵阵,看样子一场雷阵雨将至。 习惯地走到学校生活区茶店买了一杯玉米茶,想起什么,夏绿从包里翻出手机想给室友打个电话,问她们要不要喝茶。 有一条丁潜发来的未读短信,夏绿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没舍得直接删,点开看看。 “傍晚有暴风雨,乖乖待在寝室里,别出去玩。” 信息发送时间是下午三点,夏绿想想,那不正是她出门没多久,原来他早已收到天气预报,才坚持要送她。 想到这里,夏绿有些懊恼,给丁潜回信息,想来想去,发了个笑脸过去。 “同学,你还要不要茶了?”茶店的阿姨见夏绿站在那里不动,影响后面的人买茶,提醒她。 “要,再给我三杯香芋牛西米。”夏绿心情好了许多,掏钱包付钱。看到边上卖串串香的小哥眼巴巴看着自己,夏绿又跑到他面前,买了二十块钱串串。 串串香小哥慷慨地多给夏绿十串串。 寝室里,几个人都在,看到夏绿买来茶和串串,飞快地一抢而空。 “今天小哥的串串辣得很过瘾。”卢小惠一边吃一边发表意见。“再给我一串鱿鱼。”袁莹伸手,让卢小惠递一串给她。 夏绿吃着串串,随手翻开书本温习功课,无意中又看到那张丁潜手写的纸条。 看到袁莹坐在边上玩手游,夏绿伸长脖子问她,“你说,喜一个人是什么觉?” “看见他,就像得了癫痫一样浑身搐,在他面前特别有表现;看不见他,就像丢了钱一样着急上火。”袁莹看也没看她,答道。 对于她无厘头的回答,夏绿叹了口气,她始终想不通,丁潜究竟看上她哪儿了。 袁莹忽然凑过来,狡狯地看着她,斜着眼睛问:“你上谁了?”“没有。”夏绿否认。 “看到他会心跳加速吗?”袁莹不依不饶地问。夏绿想了想,点头,“会。” “那就是上了,妥妥的。”袁莹坐回去。 夏绿浑身一哆嗦。就在这时,丁骥不迟不早打电话来,夏绿一听到他声音,心情顿时愉快很多,小丁丁是个光乐天派,是全家人开心果。 “绿绿,小叔安排的地中海旅行,你去不去?”那天他们只讨论了开头,还没来得及细说,丁骥有点不放心。 夏绿没有立刻回答,反而问他,“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应该去。” “那你呢?” “我当然也去,小叔请客,不去白不去。”丁骥嘻嘻哈哈。 夏绿默默听着他笑,这可不像丁骥,他从来不屑占别人便宜,不是那种因为有人出钱就跟着凑热闹的主儿,他忽然这么说,别有目的。 “如果我说我不想去呢。”夏绿有意反问。 “那也随便你,我只是表达一下我的想法,一家人出去玩,你别落单,而且,小叔好心好意安排,不要扫他的兴。”丁骥道。 夏绿忽然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知道自己这一趟是非去不可了。 雨下了一个多小时,雨停之后,夏绿跟同学去食堂吃饭,又去图书馆泡了两个多小时,回来的时候,夜风清凉,她惬意地在校园里散步。 夜里临睡前,夏绿觉胃里不舒服,去了两遍厕所,以为会没事,哪知道到了半夜,开始发病,上吐下泻,把室友们都给吓坏了,赶紧给她穿好了,送她去学校医务室。 卢小惠还特别留心,拿上夏绿的手机。 夏绿得的是急肠胃炎,医生看过以后,护士给她挂上吊针。见两个室友无打采呵欠连天,夏绿过意不去,“你们回去睡吧,我自己在这里打吊针就行。” 卢小惠让袁莹先走,向夏绿道:“我再陪你一会儿,小叔叔说他一会儿就到。”夏绿心中一紧,“你怎么把他叫来,这半夜三更的。” 卢小惠道:“我担心你啊,想着通知你家里人一声,看到你手机里有个分组是男神,点开一看是小叔的名字,我就给他打了电话。” 一边说,一边向夏绿眨眼睛,一副了然的表情,夏绿讪讪的,红了脸。 果然,不到二十分钟,丁潜就来了,卢小惠和袁莹相扶而去,丁潜送她俩到门口,再三道谢,回头看到夏绿坐在那里,走近她。 一看到她病中虚弱的样子,丁潜心疼不已,大概是出来太急,她连衣外套的扣子都扣错了,丁潜也不避嫌,蹲在她面前,伸手替她把扣子重新扣好。 边上还有护士和其他生病的学生,夏绿的脸一直红到耳,心想,要是他再靠近一点,一定能听到她咚咚的心跳声。 “这么晚还让你来,真不好意思。”夏绿道。 丁潜看她一眼,“跟我还客气什么,怎么忽然得了急肠胃炎,你晚上吃什么了?” 夏绿哪里好意思告诉他,是吃串串香没注意吃坏了肚子,再加上又受了凉,所以半夜发病,避重就轻道:“没吃什么呀,晚饭在食堂吃的。” “去食堂之前呢,吃了什么?”丁潜哪里可能不知道夏绿的脾气,这个小吃货最喜吃些垃圾食品。 “吃了串串。”夏绿心虚地小声嘟囔。 “不是让你别吃那些吗。”丁潜有些生气地说,“那些街头小摊最脏了,尤其是夏天,那些和蔬菜搞不好都是变质的。” 想说她一句不讲卫生,见她脸憔悴,又忍住没说出口。 “是我着凉了才会腹泻,她们吃了都没事。”夏绿嗫嚅道,心里想,现在才五月,还不算夏天,而且别人吃了都没事,说明不是食物的问题。 丁潜更生气了,看得她不敢抬头,“每个人体质不一样,你这几天不是……这几天是特殊时期,容易着凉,不能吃不干净的东西,你不知道吗?” 丁潜恨这丫头对自己身体一点也不惜,害他一接到她室友电话,就担心得睡意全无,大半夜跑来看她。 特殊时期?夏绿被他突如其来的这句话吓得瞠目结舌,他怎么会知道?自己从来没告诉过他,他怎么会知道她这几天是生理期? 丁潜像是看出她心思,嘴角微有笑意,带着点坏,他轻声道:“中午小骏问你吃不吃水果冰淇淋,你说不吃。” 夏绿大窘,小叔叔竟然这么留意她言行,还把她看得这么透彻,作为一个吃货,当她说不吃的时候,肯定不是不想吃,而是不能吃。 “以后别吃串串了,太不卫生而且容易致癌,想吃烤的话,我带你去吃铁板烧。”丁潜训话过后,声音温柔了许多。 夏绿垂着头,长长的头发挡住脸,不自觉地嘴角带笑。 “困吗?困就睡会儿,吊瓶我替你看着,打完了我叫你。”丁潜知道夏绿不能熬夜,哄她睡觉。 夏绿乖乖地靠在椅背上睡了,糊糊间,她一直想,就这么睡过去,不知道会不会一睁开眼睛已经是八十岁。 丁潜听到耳畔传来均匀的呼声,扭头看看,见夏绿像是睡了,把外套下来,小心翼翼给她披在身上,又把她脑袋带过来靠在自己肩上。 只有她睡着的时候,才跟他这么亲近,丁潜心中叹息,握住她的手。 不知道是不是应了丁骏那时说过的话,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少年时他把她当小孩子,轻视她、嘲笑她的缺点,导致现在追得这么辛苦,换不来一点回报。 怅然若失,可当他的目光投向身旁的人,表情不知不觉间又温柔下来。 夜深了,丁潜也有点困,看看吊瓶的药水还有一大半,便阖上眼睛打个盹儿。糊糊间,他觉到她的手在动,他悄无声息的半睁开眼睛,低垂着眼帘,见她纤细的手指小心而又轻柔地伸向他指间,不微笑。 冒发烧,再加上挂了大半夜的针,夏绿身体发虚,昏昏沉沉不清醒,不知道丁潜把她带到什么地方。 等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上,她有些吃惊地坐起来,见自己身上衣服完好,才轻轻吐了口气。 天很暗,外面应该又在下雨,而这里像是酒店的套间,夏绿抬头张望,见丁潜站得远远地,像是在欣赏窗外的景,手放下来的时候,手指间夹着的一烟清晰可见。 小叔叔什么时候开始烟的呢?在夏绿印象里,小叔叔除了偶尔喝酒,从来不烟,可不知为什么,夏绿看着他的侧影,看着他抬手把烟放到边一口,又缓缓吐出烟圈,被他的样子住了。 他表情中的那点惆怅是落寞吗?夏绿的心忽然就柔软了,很想探知他的心事。当丁潜侧过脸来看她,她腾地做出一个滑稽动作,把头又藏回被子里。 丁潜把手里的烟按在烟灰缸里掐灭了,又倒了杯水浇上去,到洗手间漱了漱口才走到夏绿面前。 “雨下了一天,绿绿,已经是下午了,你饿不饿?”丁潜没有掀开被子,在被子外跟夏绿说话。 夏绿这才知道自己竟昏睡了一天,又是害羞又是懊恼,自己这般没用,看到他,竟然拿被子蒙住头,蒙住头就能躲开他了吗,自欺欺人! 而更可的是,自己刚醒过来那一刻,竟然下意识地看看身上是否有衣服,真是臊死了。 “我饿!”被子里传来蚊子哼哼一般的声音。 丁潜心里笑,嘴上却道:“医生给你开了两瓶吊针,昨晚挂了一瓶,还有一瓶今天挂,不如我们先去酒店餐厅随便吃点,然后我送你回学校去挂针。” 夏绿应了一声,从被子里爬出来,趁着丁潜不注意,她留心看了看单,见单没有异常,放下心来,然而,昨夜室友送她去医务室太匆忙,也没有拿上卫生巾,这会子可怎么办? 看到夏绿坐立不安的样子,丁潜很淡定,提醒她,“去洗把脸再走。”夏绿嗯一声。 洗手间里,夏绿洗干净脸,拿巾擦脸的时候,看到有只手伸过来,放了一包卫生巾在洗脸台的大理石台面上,脸嗖一下红透了。 拿起卫生巾看看,是电视广告里经常播放的牌子,也是她经常用的牌子,这人真神了,只是不知道他去买卫生巾是个什么情形,夏绿一边想,一边慢把巾挂在架子上,拿起梳子梳头发,病容憔悴,她的脸不大好看。 收拾干净之后,夏绿从洗手间出来穿外套。 丁潜上前试试她额头,见热度已经退了,才放下心来。 “你室友打电话问候你,你在睡觉,我就替你接了,要打回去吗?”丁潜把夏绿的手机递给她。 夏绿接过去,拨打了卢小惠的号码,跟她代几句,卢小惠说已经帮她请好了假,让她安心休息。 两人一起去酒店餐厅,还没到用餐的时候,餐厅里几乎没什么人,夏绿身体不适,又挂了一夜吊针,胃口不开,丁潜只点了几样清粥小菜给她吃。 夏绿忽然想起自己在丁家第一次吃饺子,也不知道要蘸酱油蘸醋,夹起一个饺子就往嘴里,饺子太烫,噎在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 是丁潜第一个发现她的异常,从容地在她背后一拍,她才把饺子给吐了出来,却也换来他一句,“吃货!” 那以后,跟他一起吃饭时,她总会想起他说那两个字时的表情,带着嘲笑又带着点轻蔑。 存心要跟他过不去,夏绿故意给他出难题,“我想吃烤鸭。” “烤鸭?”丁潜眼睛瞪圆了,像是听到本年度最冷的冷笑话,这丫头刚因为肠胃炎打了一夜吊针,不好生养着,居然又想吃油腻的。 “对,烤鸭,给我来一碟,我还要葱丝和薄饼。”夏绿很坚定地说。 丁潜沉默片刻,叫来服务生,点一份烤鸭。这回换成服务生的眼睛瞪圆了,礼貌道:“先生,我们餐厅提供的菜品里没有烤鸭。” 丁潜也不多话,掏钱包拿出一叠钱,看向服务生,“去买。” 哪里来的土豪,跑到五星级酒店耍酷哄女孩子,服务生鄙夷地瞥了丁潜一眼,但又瞄了瞄他的手表,很识相的拿着钱走了。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