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像是乔落,夏绿心里忽然产生这个念头,忍不住叫她,“天这么热,你干嘛用丝巾包着头啊?” “我吃东西过了,脸肿起来。”乔落一边说,一边拉下丝巾边缘给她看。 夏绿一看,果然她嘴巴周围和脸颊上有一片片红疹子,不问:“你吃海鲜了?” “不是,我对海鲜不过,但是有些热带水果,像芒果菠萝之类,我一吃就容易过,今早洗脸时没注意,疹子发炎了。”乔落把丝巾往上拉,遮住脸上的疹子。 “那你这两天要注意饮食,不要吃刺食物,忌口。”夏绿同情地看着她。女孩子都美,脸上过长疹子不能见人,一定很着急。 “谢谢你提醒。”乔落端着餐盘找位子去了。 下午,乔落去公司上班。 丁潜从她身旁经过,见她用丝巾遮住头脸,好奇地问:“你怎么了?花粉过?”乔落道:“不是的,是食物过,我一吃菠萝和芒果脸上就长疹子。” “那你还吃?” “不是我想吃,是我不知道昨天的茶里加了芒果,等我发现已经晚了,今早起来的时候,长得脸都是,怕吓到大家,只好找个丝巾把脸遮住。”乔落把丝巾拉下一点给丁潜看,又笑呵呵把丝巾拉上。 “不行就去医院看看吧,万一留下疤痕就不好了。”丁潜见她脸上红了一片,微微皱眉。 “谢谢丁总关心。”乔落甜甜地笑。 丁潜也跟她笑笑,没再说什么,走回办公室,坐下后越想越不对劲。 打电话给夏绿,丁潜问夏绿:“绿绿,你昨天买的是芒果茶?”“我不知道啊,是小惠买的。”夏绿一阵茫然。 “那你知不知道有人吃芒果会过?”丁潜故意把话挑明了。 他有点生气,夏绿一向大大咧咧,也不大理会人情世故,买茶分给众人这种事她八辈子也想不到,昨天忽然为之,他还以为她终于长大了、懂事了,哪知道她另有所图。 “谁过了?是乔落吗?”夏绿可不傻,她一听丁潜的语气就知道他打这通电话的用意。 “你怎么知道是她?”丁潜更生气了,夏绿刚才的话不就等于承认了她早知道乔落吃芒果会过,故意想捉她。 “我早上在食堂遇见她,看到她戴着头巾,就问她怎么了,她说是食物过。”夏绿并不动气,陈述事实。 丁潜缓了缓语气,“你之前不知道?” “知道什么?”夏绿反问一句。 “好吧,是我多心了,对不起。”丁潜道歉,“绿绿,你聪明又单纯,做任何事情之前,我希望你能认真思考思考,不要盲目。” 夏绿没说话,等丁潜刚想再说些什么,却听到电话传来嘟嘟声,夏绿已经挂断了电话。丁潜愈发烦恼,思忖片刻打电话给助理。 助理进来以后,丁潜想了想才道:“乔落正式签约以后,把她安排到美工二组,刚毕业就进一组不合程序。” 助理立刻领会,也不多问,点头,“知道了。” 自从丁潜回国,她一直跟随左右,深知他格,他一向器重乔落,此时忽然提出把她调到二组,只能说明一件事,小老板娘对乔落不大意。 之前乔落总是不落痕迹的跟自己打听老板的事,她就有所疑心,小老板娘短期内到公司来视察两次,更加重了她的猜测,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没管住嘴,惊得直冒冷汗。 可老板会看上那个乔落?本不可能呀,助理和公司其他人一样,从来也没把貌不惊人的乔落当做一回事,此时想来,那人不得不防。 烦恼无比,丁潜摇了摇头。助理知趣地离开,从乔落座位旁经过的时候,她敲敲乔落桌子,“你跟我来一下。” 乔落跟她进办公室,见她表情严肃,忐忑道:“莎莎姐,找我有事?” 助理并不谈正题,反而注视她的脸,“你这个脸是怎么回事?过了吧,不行的话,回去休息几天再来上班。” 乔落见她看着自己,摸摸脸,“不用,谢谢莎莎姐关心,我去学校的医务室看过了,医生说这段时间忌口就行。” 助理又看看她,笑道:“可别疏忽了,女孩子都美,好好保养脸面最重要,要是留下疤痕,将来嫁不出去岂不是罪过,回去休息两天吧,不扣你工资。” 乔落心里一沉,聪明的她已经听出助理话里有话,之前她一直觉得丁潜这个助理是个大大咧咧的二百五,此时才发觉她的厉害,她能让叶青柠和夏绿都认可,能一直待在丁潜身边,形同心腹,绝不是个简单人物,明明是奉命敲打她,却用不经意的方式说出来 心里有了数,乔落顺水推舟,“那就谢谢莎莎姐了,我这就把手头的工作处理好,休息两天,等脸上的疹子好了再来上班。” 回到自己的座位,乔落坐在电脑前工作,心情虽有些失落,很快也就振作起来,提醒自己,做任何事都不能之过急,得对方解雇她,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宿舍里,夏绿拷问两个室友,卢小惠和袁莹在她的严刑供之下,不得不对罪行供认不讳。 “我们早就看那个女人不顺眼了,绿绿,你不觉得吗,她处心积虑要接近小叔。”卢小惠道。 “那你们也不能用这种办法,损人不利己,现在倒好,人家将计就计,在阿潜面前告我一状。” 聪明的夏绿只要把前因后果一联想,就能猜到内中乾坤,乔落既然知道自己对芒果过,平时饮食就会很注意,芒果的味道那么特别,她不可能吃不出来,就算加在茶里的芒果汁不多,她喝了几口应该也能觉出来,脸上长了那么一大片红疹,只能说明她明知道里面有芒果,还把一杯茶全喝了。 这道理,丁潜怎么就不明白?果然像小惠说的,男人是发现不了绿茶婊的。 袁莹叹了口气,“嗨,还真是碰上对头了,蒸不煮不烂的铜豌豆,一出招就能膈应你,难怪张婕的老乡说她心眼儿超多,绿绿,你要赶紧跟小叔解释解释,别让他真误会了。” “干嘛跟他解释啊,他个笨蛋,他竟然相信外人、中了那个绿茶婊的离间计,亏我还那么崇拜他。”卢小惠愤愤不平。 袁莹见夏绿一脸郁闷,想缓和气氛,“话也不能这么说,茶毕竟是绿绿拿去的,他误会也是有情可原……我不是替他说好话啊,是那个乔落这一招真的太厉害,我们得承认,出师不利,偷不成蚀把米。” “所以说,我们这些善良的人,斗剧看得太少,对谋诡计太不在行。”卢小惠道。夏绿叹道:“攻城容易守城难。” 外出散散心,夏绿离开宿舍,不知不觉走到医学院,某个阶梯教室,聂宇耕正在给学生们讲课,大屏幕投影仪上是密复杂的脑部神经图和颅内动脉瘤的x光片,夏绿悄悄走到后排坐下,想等他下课以后跟他聊聊。 台下密密麻麻一片,几乎座无虚席,然而虽然有这么多人,课堂气氛却很好,该安静的时候鸦雀无声,老师引导学生讨论的时候,又有人踊跃发言。 拔的身材、优雅的举止,聂宇耕在台上讲课的样子真是帅呆了,有些专业词汇用中文难以表达,他会用英语,然后在白板上写下重要单词,解释给学生听。 好在医学院的研究生们经常需要查阅大量原版医学专业书和资料,英语水平普遍不差,聂宇耕的大段口语,他们基本上都能听得懂。 夏绿想,叶青柠要是早看到他,或许就不会喜丁潜那么多年,丁潜个太张扬,总给人一种嚣张的觉,而聂宇耕却是气质内敛,沉稳不掩英华。 下课后,聂宇耕被学生们围住提问,足足过了十几分钟,那些学生才都离去,夏绿静静地看着他,等他叫她,才从后排下来。 两人走在校园里,聂宇耕道:“说吧,你又有什么烦恼了?”夏绿诧异,“你怎么知道我有烦恼?” 聂宇耕笑着看她,一双聪明的眼睛非常和气,“你没有烦恼,又怎么会忽然跑来找我,难道不是来寻求心理辅导?” 唉!夏绿叹口气,看来自己的心事是瞒不住人的。 夏绿把乔落芒果过事件讲述给聂宇耕听,又把自己的推断也告诉他,“明明很简单的事情,丁潜为什么就想不到?” 聂宇耕略一思忖,淡淡笑着,“你怎么知道你的推断是对的?很明显你先入为主了,认定那就是对的。” “难道不对?可我觉,她不可能喝不出芒果的味道。”夏绿反驳。 聂宇耕道:“也许她喝出来了,但故意不说,将计就计;也许她确实没喝出来,毕竟她从来不吃芒果,对芒果的味道一时不察,也并非没有可能,但不管怎样,这都不是你的事,你只需要跟丁潜解释,你事先并不知道茶里有芒果,你不是存心陷害乔落,这就够了。” “可丁潜觉得我是故意的。”夏绿没好气道。 聂宇耕道:“既然他怀疑,你就要跟他讲清楚,男人有时候想法直来直去,没女孩子那么细腻,以丁潜的聪明,只要你把事情告诉他,他自己会判断是非。” 可我看他是个大傻子!夏绿心里嘀咕,看着聂宇耕,讪笑,“聂医生,为什么你这么通透,而他却那么糊涂?” “他应该不是糊涂,而是有他的考虑,说不定在他看来,这些都是小事,还没到要开除那个女孩的地步。”聂宇耕分析道。 “怎么说?”夏绿惑。 “你之前告诉我,当初是他力排众议,坚持要解雇原来那个涉嫌抄袭的首席设计师,签了乔落,在任何领域,启用新人都是很大的冒险,如果他押宝押错了,影响了业绩,公司的其他股东必然有怨言,甚至在员工心中的威信度都有可能降低,因此在目前这个阶段,乔落具体有多少实力尚不明朗,他开除对方并不明智,等于在宣告自己眼光失败,这个坏影响远比乔落那点小心思严重得多,这一点,丁潜不可能没考虑过。” 夏绿豁然开朗,觉得他分析地很有道理,果然跟他聊聊天,心情就会好很多。 “其实他的眼光并不错,乔落的确是个优秀画手,在游戏人设这方面天赋独到,构思也别具匠心,阿潜在判断别人工作能力这方面还是准的。” 夏绿已经把惊梦千年玩到通关,也去网上看了很多玩家的评价,这款游戏的确非常受,故事曲折凄美自不必说,人设和景物的画风致飘逸,是这款游戏最受玩家推崇的地方,尤其是几个女人物,画得非常美畅。哪怕是不懂行的人看了,也知道设计师是用了心。 在无名湖边站定,夏绿缘望着她和丁潜看蜗牛的那片草地,心中忽又失落。 聂宇耕瞧出她情绪,劝道:“可见,那个叫乔落的女孩的确非池中之物,能力是有的,野心也是有的,却又善于见机行事、甚至借刀杀人,这种人最可怕,所以你会烦恼至此也是情理之中,但是,绿绿,你相信我这句话,一个人心有多大,世界才会有多宽广。捣鬼一时有效,然而终究有限。” 夏绿点点头,看向他,“那你觉得,阿潜会知道她是这种人吗?他会上她的当吗?”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有聂医生。 ☆、第53章 聂宇耕见夏绿一脸幽怨,却又含期盼的等自己回答,知道她心中自有答案,不便多言,搪道:“这我可不好说,你最了解他,你应该知道。” “其实我也知道,阿潜对她没有那个心思,但我就是觉得,乔落太讨厌了,明知道人家有女朋友,还往上凑。”夏绿自言自语。 “生活可没有那么多道理可讲啊,这个世界上什么人都有,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违法纪、离经叛道,你无法约束别人的行为,但可以活得聪明、活得潇洒,为不相干的人动怒,一点都不值得。”聂宇耕点拨她。 “我懂了。”夏绿眼珠转了转。 之前她钻牛角尖一门心思去想怎么对付乔落,实在不甚高明,她真正要理顺的关系,是她和丁潜之间。只要他俩情经得起考验,任何人从中捣都将是跳梁小丑,看来醋吃得太多,也会影响智商。 眼看着就要走到校门口,夏绿主动道:“聂医生,学校对面新开了一家饭店,爆炒羊和沸腾鱼不错,我请你吃饭。” “走!”聂宇耕很快地答应了。 在小饭店点了三个菜,两人对坐,聂宇耕告诉夏绿,他和叶青柠准备国庆结婚。 “真好,恭喜你们。”夏绿由衷地说。 “遇到对你好的人,要好好珍惜。”聂宇耕开导她。 夏绿点了点头。 菜上来以后,沸腾鱼里飘着一层红红的辣油,夏绿笑道:“一看就很好吃,聂医生,你别看这盆鱼看起来像是很辣,但其实只是微辣,你应该能吃。” 聂宇耕不太能吃辣,她以前跟他一起吃饭的时候就看出来了,他更喜吃甜的。 这女孩子很细心,聂宇耕笑笑,拿筷子夹了一片鱼,放到醋碗里过了一遍,才放到嘴里,吃过了才评价,“不错,鱼很。” “不错吧,我跟阿潜都喜吃川菜,我们都不怕辣。”夏绿很得意地笑。 到底是小孩子,尽管跟丁潜闹别扭,还是三句话不离他,聂宇耕莞尔笑着,也没停筷子。学校附近的饭店,普遍物美价廉,他自己也经常出来吃。 这时候,浪动物收容中心的值班护士打电话告诉聂宇耕,附近居民送了一条受伤的浪狗到收容中心,小狗的两只前腿被坏孩子打断了、头部也受到撞击,需要尽快动手术。 “好的,我知道了,马上过去。”聂宇耕挂断电话。 “我跟你一起去。”夏绿叫来服务生结账,和他一起出门。 手术室里,夏绿和聂宇耕一起换了手术服进去做手术,聂宇耕主刀,夏绿给他打下手,在这里帮忙快三年,护士会做的一切她都会。 受伤的是一条白京巴,伤得很重,在手术台上奄奄一息,一双眼睛泪汪汪地看着人,非常可怜,夏绿安地抚摸它受伤的头,鼓励它求生。 聂宇耕先替它头部做了合手术,又开始清理它腿上的碎骨,开始接骨。 夏绿递工具给聂宇耕,见他额头上都是汗,拿纸巾帮他擦擦汗。手术持续了很长时间,等手术全部结束,夏绿从手术室出来,觉自己浑身的衣服都透了。 一眼看到丁潜站在那里,夏绿上去,“你怎么来了?” 丁潜面有不豫之,声调儿也冷冷的,“整整三个小时,我联系不上你,谁都联系不上你,打电话给你同学,都说没见到你,我没有办法,只有到处找你,到这里来,听说你在手术室。”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