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没贾宝玉那个本事,做不到如此坦然。 第二天便借口要和同窗讨论这一回的试题,早早就从家里开溜,往城郊书院去。 常安和常吉就不懂了,这一场考试下来,很多学子元气大伤,大爷巴巴这么跑出来,能找到几个人? 林如海果然又犯那个病了,带着两个小厮漫无目的在书院门口闲逛。 忽而有个面焦黄瘦高模样的人拦住林如海,递给他一个纸条。 林如海展开一看,竟是一份借据。 常安和常吉见他破衣烂衫,手和脸都是黑的,警惕的想要赶人。 “他是今次考试坐我对面的学子,能在此遇见,也算缘分。” 两个小厮才略放松神,但仍是不敢大意。 林如海又问那瘦高个子:“这是什么?” 那人颧骨很高,陈旧的衣衫挂在瘦骨嶙峋的肩头,这一身衣裳穿了少说三未洗,散发着一股子酸味。 他板板正正作揖:“在下家贫,今次得令堂襄助,一饭之恩,没齿难忘,姑且立个字据,今后一定报答。” 母亲在考场旁边置办屋子,确实与不少人方便,听管家说,有好几个一贫如洗的学子,林家都免费提供了食宿。 林如海笑笑:“谁都会遇到难处,若能帮到兄台,就是我母亲的功德,阁下不必……” 那人垂着头,十分固执的举着手,就要林如海收下借条。 林如海微微眯眼,这人瘦高模样,将来朝中似乎有这么一号人,本着结个善缘的念头,林如海心忽而泛滥: “阁下如此坚持,在下便收下了,只是数目太小,兴许哪就不记得,不如我再借你些银两,都是读书人,我受家中荫庇而已。” 瘦高个沉默片刻,居然点头了,当下翻出纸笔,另写一个字据。 林如海仔细看一眼他的名字,钱塘人士,朱谦。 他是什么运气,居然遇到了后的铁面判官!! 这硬邦邦的处事调子,怪不得莫名悉。 朱谦当年查江南盐税和米税,给林如海找了不小的麻烦。 林如海不愁此人不会还钱了,甚至有点后悔,不过借钱的话已经说出,他也不好意再要回来。 在常安和常吉惊讶的眼神里,林如海打开自己的荷包,取出一张叠成小方块的银票,递给那个破烂秀才。 林如海尴尬一笑:“我这儿还有一百两,兄台要不要?” 铁面朱谦抱拳摇头,脸好像门板:“多谢兄台,一百两已经足够,在下今后必定连本带利,一并偿还。” 朱谦拿了银票,垂首谢过,迈着长腿继续匆匆赶路。 常安和常吉回过神,“大爷,人家给你一个条子,你就白白舍出去一百两,没准那是骗子呢!” 不过就是一百两银子,常吉又自顾自安道:“没听大爷说,做善事,积功德。” 林如海扶额看天。 银子是小,若将来朱谦记着这一份情,不图他有所报答,只希望他能偶尔、些许的网开一面,政绩考核什么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别让他这么辛苦。 今运气不好,不宜出门,还是别在外面晃了。 会试后三五,许多学子陆续回到书院,先前消失几天苏哲也出现了。 林家和贾家已经合婚下定,苏哲因为母亲的关系,就有第一手的消息。 想不到林如海闷声不响的竟然把婚事都定下了。 苏哲:“我听说你定亲了?” 林如海坦然点头:“正是。” “怪不得考前如此刻苦,都不是寻常的你了。” 苏哲像是忽而开悟,用扇子敲着手心,笑道: “想来有人要金榜题名、房花烛,双喜临门了!” 林如海知道苏哲没个正形,又要拿自己开涮,敷衍的拱了拱手:“借苏兄吉言。” 苏哲歪歪脑袋:“那你意中人,如何是好?” 提到这个,林如海险些不住自己得意的笑容,一本正经端坐起来:“在下自然是和意中人定亲,你说如何是好?” 苏哲有一瞬间的惊讶,甚至忘记下一句要说什么。 看来林如海在京中闲着的时候没白逛,仔细回想贾府那几位人物对林如海的态度,似乎一切有迹可循。 林如海也恭喜苏哲:“倒是忘了恭喜苏兄,就要做父亲了。” 前儿苏哲回去,就是因为他家那位夫人有喜,苏哲的母亲让他回家住几。 苏哲淡淡一笑,也敷衍拱手:“同喜同喜。” 他素来不太喜说家中事,闲话半,才想起自己想和林如海说的正经事:“老头子过几就到,这消息你知不知道?” 苏哲不太高兴的时候,喜私下里叫苏学士老头子。 林如海皱了皱眉,“只愿能赶得上放榜。” 苏哲又笑他,摇头晃脑道:“我观如海头顶祥云阵阵,这次必定高中,不必紧张,不必紧张。” 林如海不便与他言明,那年苏学士快要到江南地界的时候病了一场,又遇到洪泛,紧赶慢赶才回来。 没过几,苏哲果然带来消息,苏学士在路上病重,苏家已经派人带着大夫去接应。 等到农历八月三十,正好是林如海生辰,他提前一和书院告假,不用母亲过来,自己回家过生辰。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