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客厅里的母子生疏又客气的氛围,套房内的母亲则是要被儿子气死。 肖韵看着一身是伤的周颂臣,也下不去手:“你跟穆于怎么回事?是不是哪里错了,你明明喜女生的啊,你高中的时候不是天天用车载着小姑娘到处玩吗?” 周颂臣坐在主卧的飘窗上,散漫地说:“现在喜男生了,不行吗?” 肖韵被气得只觉得耳内轰隆作响:“不行!” 周颂臣直起身:“你和爸说过只要是我自己决定好的事情,你们都会支持我。” 肖韵面发白,不断摇头:“你这样胡来,你爸知道了也不会同意的。” 周颂臣没有半分在跟家长出柜的紧迫:“你不是一直都想要穆于当你儿子吗?” 肖韵险些一口气没能上来,她捂着心口:“你还敢跟我提这茬,你们从小一起长大,跟兄弟有什么区别,你们俩怎么能在一起! ” 周颂臣用指腹拨了拨手上包扎好的纱布结,他怎么觉得穆于给他扎得有点像蝴蝶结? “你就不提了,从小就招惹小姑娘,乖乖呢?我记得他小时候很喜电视上的女明星,说长大要娶她来着。”肖韵絮絮叨叨,试图找出两个孩子不是同恋的铁证,“你前阵子给我打电话,说你们在一起了,我就觉得不对…… ” “确实不对。”周颂臣主动说道,“我们没在一起。” 肖韵一愣,未等她把心从沸腾的开水中捞出来,就听到不孝子接了一句:“我在追穆于,还没追到。” 第84章 肖韵终于没忍住,一巴掌抡到了周颂臣的肩膀上。 周颂臣被打得闷哼一声,没有躲:“我已经决定好了。” 套房里传来噼里啪啦一阵响,惊动了套房外的母子。 穆心兰犹疑地张望着,毕竟是别人家事,她不好理会,可穆于却坐不住了,竟然起身挪到套房门口,敲门喊肖姨。 套房里的动静停了好一会,房门被拉开,肖韵神情尴尬道:“乖乖,你不是明天还有比赛吗?早些回去休息吧。” 穆于透过肖韵娇小的身体,一眼看到坐在窗台上的周颂臣。 周颂臣一双长腿放松舒展着,冲他慢悠悠地笑了笑,可模样却好狈,脖子连带着耳廓的位置红了一片,像是被扇了好几下。 穆于见肖韵目光闪避不愿看他,心头那点侥幸终是落了空,肖韵知道了。 “颂臣可能得去医院检查一下。”穆于试图让肖韵心软,“他刚才是不是摔了一跤?” 肖韵还未说话,里头的周颂臣站起身来:“我妈说得没错,你明天还有比赛,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说完他拿起手杖,一瘸一拐地来到母亲身后,握着肖韵的肩膀将人轻轻往旁边一推,不顾对方的警告目光,说:“妈,我先送穆于回去了。” 穆于新换的酒店不远,步行四百米就能走到。 刚坐电梯到酒店大堂时,穆于就对周颂臣说:“不用送了。” 周颂臣却很坚持,要陪他一同回去。 长街尽头是灰蓝的夜,马路边缘的店铺高高低低地错落着,不时有车从身边经过。 深市的夜好像要更静谧些,周颂臣将穆于推到安全的内侧,虽然他现在骨折未愈,持着手杖,比穆于不利于躲避意外。 “肖姨跟你说了什么?”穆于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事。 周颂臣脖子上的红印很快变成了一道道棱痕,肿了起来:“问我们怎么回事,说你小时候喜电视上的女明星。” 说着他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你什么时候喜过女明星?” 话题往诡异的方向偏移了,穆于看了他一眼:“这有什么奇怪的?” 周颂臣狐疑地打量着穆于:“你喜过女生吗?” 穆于没说话。 周颂臣惊愕不已地顿住脚步:“你喜过女生。” 穆于小学时对班里的女班长有过朦朦胧胧的好,那时班上大半的男孩都喜笑起来有一对酒窝的女班长。 周颂臣在他沉默的片刻,已经开始一个个筛选人选,从穆于初中时玩得好的女同学,再到高中班上女生,甚至揣测到江莱身上。 穆于知道周颂臣记忆力超群,却没想过对方竟然连自己初中时跟谁玩得好都记得一清二楚。 “别猜了。”穆于打断道,“肖姨为什么要打你?” 周颂臣显然对穆于喜过女生这事耿耿于怀:“到底是谁?” 穆于说:“现在是我在问你。” 周颂臣很不甘愿地停止了这个话题,神情崩得有些紧:“我跟她说我在追你。” 这回轮到穆于顿住脚步,说不清心头是什么情绪。 周颂臣这一说法,几乎将他从这整件事中摘了出去。 是周颂臣要追的穆于,所以跟穆于没有关系。 如果说主犯是周颂臣,穆于顶多算是胁从犯——被强迫着参与犯罪的人。 周颂臣的心思仍沉浸在上一个话题里,想要追问又怕得罪穆于,追求这件事看着主动,实则被动,一举一动都得契合穆于的心意。 要是追求是类科目,那绝对是周颂臣最薄弱的一门。 明黄的路灯照得人昏昏然,一些话便忍不住说出了口,穆于刚问就后悔地抿住。 “你刚才为什么哭?” 穆于脖子领口的那片润早已被体温烘干,可那寸皮肤却像是被泪水浸透了,被深市的夜风灌入,仍觉微凉。 这个问题让穆于心跳都加速了些许,却叫周颂臣的面沉了下去,他很不愿意想起那煎熬漫长的四个小时。 穆于见状也不再问了,他们安静地并肩同行了一段路,哪怕放慢了脚步,终点仍旧到了。 周颂臣站在原地,看着穆于朝光亮的酒店大门走去:“我不喜假设,更不喜想象如果你在这场火灾中出事了,我会怎么样。” 周颂臣一直认为情是种负担,是不必要的混,是弱者的依赖。 他自视甚高,将理与自我控制奉为人生至理。 当穆于的生死攸关比任何事情都重要时,这种觉比死亡的本身更加令人恐惧。 周颂臣立在路边,偶有车灯照映,亮出那双被掩映在昏暗处的眼:“死亡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活着的人却得过着连呼都在痛苦的生活,这不公平。” 不知为何,穆于竟有种自己在欺负人的错觉。 从最初事故被误传,北市到深市足足四个小时的失联,赶赴灾后现场时寻不到人的崩溃,一整地大起大落。 作为造成这番动的主人公,穆于本应该更宽容些。 所以他给穆心兰递了暖茶,也答应了要有时间回家吃饭。 因为他清楚穆心兰在这样的一个夜晚,不能受到更多刺。但他却能够这样对周颂臣,好似成了那种以撕开他人伤痛,从中取乐的坏人。 “对不起。”穆于诚恳道歉,“我不该问的。” 周颂臣似乎没想到这番话能引来穆于的歉意,当即打蛇上:“我今天受到了很严重的惊吓。” 穆于嗯了一声,安道:“你不仅受到了惊吓,你还应该去医院检查一下脚踝。” 对于自己的伤势,周颂臣不以为意,并认为穆于没听懂自己的潜台词:“我觉得我今晚回去会做噩梦,梦见你真的出事了。” 说这话时他表情很严肃,得穆于也有点惴惴不安:“那怎么办呢?” 周颂臣不声不响地加了层砝码:“我现在回去,我妈肯定还要打我。” 穆于这回听懂了:“我跟罗哥一间房,你别想了。” 周颂臣面不改道:“我说什么了吗?我只是想在这家酒店也开间房而已。” 穆于回到房间时,罗军都已经洗漱好了,跟他抱怨了许久假新闻的事情,又说因为这个意外吓到了不少棋手的家属。 经历一天劳累,罗军躺下便睡着了。 每当比赛前夜,也不知是否因为焦虑,穆于总是难以入睡。 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消息,周颂臣拍了自己受伤双手的照片给他,加上一条文字休息:洗澡碰水了,好痛。 穆于皱眉回复:你买药了吗? 周颂臣回得很快:自己一个人不方便上药,我在1029。 穆于没再回复,周颂臣握着手机安静地等了一会,缓缓皱起眉心,难道是他的伤得不够严重? 周颂臣摊开掌心,犹豫着要不要再用加重伤势,又担心被穆于看出苗头。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周颂臣意地勾起角,他说什么来着,穆于总是太心软。 他拉开门,穆于看起来好像刚才上爬起,头发柔软蓬松,穿着一件白的短袖,黑运动短,出一双瘦白纤细的腿。 穆于看了眼只穿着浴袍的周颂臣,目光从对方故意敞开的膛中毫无波澜地越了过去:“药在哪呢?给我。” 周颂臣手上的伤口经过热水的冲刷,变得发白可怖,看起来本没做任何防水。 穆于都数不清这是他第几次给周颂臣上药了:“好好保护自己的身体,别再受伤了。” 周颂臣随意地应了一声,本没往心里去,他在看穆于。 看对方轻轻地眨着纤长的睫,白而软的脸,上的那颗痣。 可惜穆于下了令,不允许追求者周颂臣有过多的身体接触。 两个人入住同家酒店,沐浴过后身上的气味该是很相近的,可穆于闻起来却完全不同,甜得周颂臣想将脸埋到对方颈项处咬一口。 穆于坐在上,盘着双腿给周颂臣上药,俯身给人伤口轻轻吹气时,圆型领口半敞,出那抹浅粉。 “要不要给你叫杯热牛,可以安神?”穆于已经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欠说道。 然后他上药的动作顿住了,他看到了周颂臣浴袍下掩不住的那处的情态。 他抬起眼,周颂臣却很坦然,没有丝毫遮掩的打算:“牛就不用了。” 穆于将手里使用过的碘伏棉签扔了,挪到边伸出双腿寻找自己的拖鞋,准备离开。 周颂臣看那双白皙的脚在深红的地毯上踩来踩去,身体的温度有持续上升的趋势。 穆于还未踩到拖鞋,就被人捞住的身拖回上,他惊讶地喊了声:“周颂臣!”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