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霆摸了摸额头,又摘了脸上的镜框,用围裙擦了好一会,重新戴上,似乎正在靠这些动作理清思绪。 在沉默半晌后,周霆抱着一丝期望问:“是不是你错了,你们从小关系很好,有没有可能误把友情当成其他情了?” “没可能。”周颂臣斩钉截铁地断去周霆的最后一丝希望。 餐桌上一片死寂,气氛僵冷,宛如冰窖。 周霆作为一个宽容平和的父亲,从小尊重周颂臣的想法,即便如此,儿子突然变成同恋这件事对他来说也太过了些:“不是爸爸打击你,你现在还年轻,等你到了社会能接受别人对你的指指点点吗?” 这些问题周颂臣早已想过了,甚至想得更深更远。 跟穆于在一起,对周颂臣来说不亚于等价换,既然想要得到,便注定要放弃一定比重的东西。 周颂臣握紧了穆于的手:“我知道。” 周霆头疼道:“你现在情用事,太冲动了,很多事情都没想好。其实爸爸妈妈还是希望你过平安顺遂,正常一点的生活。” “比如跟一个和你门当户对,同样优秀的女生在一起结婚生子。”周霆一边说,一边拿起水杯,苦口婆心道,“你现在……” 话音未落,就听砰的一声巨响。 周霆被吓得手一抖,水撒了一子。 一直沉默不语的穆心兰红着眼,用力拍了一下桌子,碗筷被震得摔了下去,四分五裂。 穆于也被穆心兰的突发爆发吓了一跳,他紧张地看着穆心兰,却听穆心兰用有些尖利的声音,情绪动道:“周霆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儿子不够优秀,也不够门当户对!配不上你们家周颂臣是吗?!” 第87章 “你知道全国每年能成为职业棋手的名额只有三十个吗?!你知道他参加的五场职业比赛里拿回了多少奖金吗?你知道媒体都说他前途不可限量吗!” 穆心兰按着桌子,愤怒道:“你说他不优秀?你凭什么这样说!” 周家再次静得几乎要凝固起来,独剩下穆心兰起起伏伏的气声。 周霆把水杯放在桌上,神情尴尬,不知所措道:“我没这么想,小于当然也是很优秀的。” 穆心兰却不愿再同他多谈,她猛地起了身对穆于说:“我们走。” 或许是刚才穆心兰那段话过于石破天惊,亦或是他从未想过穆心兰在这个当下的第一反应,竟然是维护他。 甚至穆于不知道原来穆心兰对他的所有比赛都有关注,他当下大受震撼。 穆心兰是个母亲,无论是否尽职,她的本能依然是维护自己的孩子。 穆于起身时,周颂臣没有松开手,两人在桌下紧握的双手显到桌上来,肖韵和周霆都下意识避开了视线。 周颂臣握着穆于的手,仰首望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如果穆于在这种关键时刻松手了,不亚于是一种抛弃。 穆心兰瞧见那紧握的双手时怒火重燃,扭身离了周家。 穆于缓缓掰开周颂臣的手:“我先去看看我妈,晚点再给你消息。” 他跟着穆心兰一起离开了。 肖韵看着父子俩难看的脸,不由叹了口气,好好的家宴,怎么就闹成这个样子。 从温暖的周家追出来时,穆于被走道上的冷风灌了个透心凉。 他回到一年未回的家中,门大敞着,里面开了盏小灯。 穆于走进去后顺势关上门,点亮灯,穆心兰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 家里同从前一样没有太多改变,只是比先前两个人住时的东西更少了些。 穆于进厨房准备烧点茶水,拉开柜子才发现里面几乎积了层厚灰。 煮好了一壶茶,穆于端回茶几上给穆心兰倒了一杯。 穆心兰专注地凝视着穆于,泛着血丝的眼看起来有几分偏执:“是因为……你没有爸爸吗?” 穆于本来倒茶的手一颤,茶水溅出些许,他看向穆心兰,很认真郑重地反驳:“不是,跟这个没有一点关系。” 穆心兰被周霆的话语刺伤,无非是因为。 单亲家庭养育出来的小孩,从小没有爸爸,好似天然地低人一等,叫人看不起,所以门不当户不对。 费尽心血培育出来的孩子,亦有可能被人认为是不优秀的。 同样,或许是因为没有爸爸,穆于才喜上了男人。 穆心兰抬手捂住了脸,单身生育有很多艰难与悔恨,她折磨着穆于也折磨着自己,但这是她第一次几乎要被后悔噬。 穆于拧眉道:“向是天生的,跟后天环境没有太大关联。” 其实穆于也不清楚有无关联,但当下他不能放任穆心兰这样想,甚至忍不住开了个玩笑:“如果真是因为缺失父,我是不是该找个年纪比我大很多的?” 穆心兰放下手,脸上淋淋的,全是未干的泪:“绝对不可以!” 穆于温声道:“所以啊,真的跟这个没关系,妈妈。” 穆心兰很少同穆于谈心,甚至本没在儿子面前暴过脆弱。 接下来的谈话中,穆心兰本能地回避了向这个话题,甚至不愿谈起周颂臣。 他们只聊了聊穆于的学业,毕业之后有什么打算。 穆心兰没敢再强硬地干涉穆于的选择,而穆于也有自己的规划。 聊完之后穆心兰煮了一锅素面,母子两个人默默分食。 穆于没有离开,而是留在家中过夜。 他的房间跟他离开时没有两样,能看出有人在定时打扫。 穆于铺好单后前去洗漱,等回到房中瞧见坐在上的那个人时,他下意识反锁房门。 空调温度开得很高,周颂臣只穿着一件短袖,躺在他上,单手托腮,凝视着穆于的眸深深:“回来了。” 穆于竖指抵,嘘了一声,示意他小声。 他没想到周颂臣这样大胆,在两家人闹成这样的当下,还敢潜入他的房间里。 穆于抬手关了灯,只留了头的一盏,黑暗隐约的光线勾画着周颂臣的脸,空气中有种微妙的迫切。 他走到前,不意外地被抓住了手,倒进了柔软的铺中。 垫承担了两个成年男子的重量,发出吱呀响声。 灯将他们的影子投在了墙上,像沉默起伏的山峦,咫尺天涯。 周颂臣俯身看着穆于,脸上没什么表情:“你害怕了吗?” 不等穆于回答,周颂臣就将冷冰冰的了下来,没有吻穆于,而是啄在了他的颈项,亲吻着那具有生命力的,带着血管的脆弱薄地:“害怕也没有用了,穆于。” 周颂臣不再叫他哥哥,声音沉而冷的,像是种威胁。 他的手探进了穆于的衣服里,掠过温暖的小腹,一路往上攀爬,直到抵达腔施力下,受里面蓬的心跳。 不像是抚,更像是一种确认。 穆于莫名地觉得自己像是闯进了妖物的,只要一字没能答好,就会被咬破喉咙。 而不愿献出的真心,妖物可以用血腥的方式亲手得到。 “我没害怕。”穆于觉身体被抚摸时隐隐泛起的悸动,“我说过我早就想好了,这话没有骗你。” 按在他腔上的手力道稍松,周颂臣自他颈项处抬起眼,缓缓笑了,身上那股森冷伴随着笑容褪去,变得懒洋洋的,像是瞬间藏起了獠牙,出伪装的一面。 他着穆于,轻声说:“哥哥扔下我走了,不该有补偿吗?” 穆于配合着他的装模作样:“你想要什么补偿?” 周颂臣捏着手中的薄,穆于身体纤瘦,自是没什么的。 穆于以为周颂臣会趁机提出更符合当下行为的要求,例如亲吻,比如情事。 身体随着对方的捏而战栗,热度伴随着血涌过全身,穆于也不能肯定自己是否在当下的环境中拒绝。 然而周颂臣却说:“既然家里人都知道了,我们的关系是不是该明确下来了?” 他把手从穆于衣服里出,好似单纯地只是捏了几把。如同那晚在酒店,看着要用身体穆于,结果睡得比谁都快。 穆于没有立即回答,周颂臣在他的沉默中明白了意思,被气笑了:“要是我刚才提出要做,你是不是反而不会拒绝?” 穆于无辜地眨了眨眼,当然没有承认。 周颂臣翻身坐起:“好啊穆于,你很好。” 周颂臣口中的很好不是出于真心,但江莱现下是真的觉得穆于好极了。 茶店里,江莱差点被珍珠噎到。 “所以你没有答应他?”江莱目瞪口呆地盯着穆于,竖起了大拇指,“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哥!” 穆于和周颂臣自那晚就少了联系,仿佛发起了一场冷战。 不过周颂臣的朋友圈一直有在更新,穆于可以得知对方的近况。 辩论法庭总决赛赢了,学术论文登刊了,协助处理的好几个案件都得到圆结果。 虽说周颂臣情场失意,但事业上可谓是风得意。 对于自己和周颂臣的事情,穆于也只是选择地跟江莱说了一下,提到周颂臣生病不吃药,让自己病得更重。 仅仅听到这,江莱就忍不住说:“其实我早觉到他这个人有点极端。” 江莱终于告诉穆于,在他离开的一年里,周颂臣为了得知穆于消息,故意闯入她家,就算她报警也不走的事。 “你知道吗,我觉他好像巴不得自己进监狱,如果这样能把你回来的话。”江莱摸了摸胳膊,起了一身皮疙瘩,“真的太疯了,这人不正常。” 穆于低头喝了口咖啡,没作声。 他自幼同周颂臣一起长大,清楚知道周颂臣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 周颂臣格冷漠,是个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 从小周颂臣就不跟同龄人共处,觉得他们愚蠢可笑,当然穆于作为同龄人中的一部分,很长时间里都是遭到周颂臣的嫌弃。 周颂臣是漠然的,事不关己的。 即使有人在周颂臣面前摔下山去,他都不会伸手抓人一把,因为担心对方会连累自己一同摔倒。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