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对峙中,他先开了口:“殿下?” 男人背对烛光站着,宋秋分辨出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的失真。 她道:“沈屿?” 她的爵位过沈知弈,直呼其名倒也算不上是逾越。 沈屿静了片刻,再开口时已然放松了警惕,仍是淡淡的音:“夜深重,想必王府早已落锁。世子没有尽早回府,连于这般烟花之地,也不怕遭人口舌?” 宋秋虽不愿多生事端,但几次三番被问起此事,也难免有些不耐。 她反相讥道:“大人此话何意?寻花问柳之事,我等朝廷中人,可担不起罪责。” 这人有什么病?不是说了权当没这事吗? 许是她的言辞有些烈,沈知弈一时间没接话,过了半晌才道:“抱歉,是我唐突了。” 正在这时,沈知弈身后,又一人推门而出。她左右打量几眼,摸不透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但无论如何,两边都是不能得罪的恩客。 她低身施礼:“夜深风寒,两位公子还请尽快回屋才是。” 宋秋观她衣着打扮,应该是楼里名气不小的姐儿。 沈知弈深深看了她一眼,似乎还有未尽之语。但他转身,姐儿扶着门请他进去,他没再看宋秋,只道: “世子也早些安寝吧。” 宋秋没应声,他也不在意,姐儿再朝她施一礼,关了房门。 回廊再次陷入昏暗,于无声处更显得楼下噪声喧扰。在风处说了这么一会儿话,宋秋睡意全无,摸黑回到里间。经过外间时,却发现燃着花间的香炉已经熄了。 鬼使神差的,她挑起一小堆香灰嗅了一下。 下一刻却愣住了。 这合该是百花制成的花间里,隐约杂着一缕安神香。 第5章 事发 连无事。自打从醉花楼回来后,宋秋称病在府,闭门谢客。李顺大抵也从府医处知晓她的病并非毫无缘由,没来寻她麻烦。期间唐明书倒是酒醒来寻过她两次,也没什么正经理由,皆被小厮打发回去了。 宋秋难得乐得清闲,连带着豫王府萧瑟的秋景也顺眼柔和了许多。 只是逍遥子没过几,便有人按耐不住了。 木来报时,宋秋正捧着市面上时兴的话本。王府内不让有什么女红香料之类的玩意儿,碍于皇上的意思,她也不便读什么治国理政之策,只在四角天空的府院里乏善可陈地数着子。 “世子,府外通传,是大理寺的人。说是请世子去大理寺协助查案。” 宋秋从书案抬首,盯着桌上放凉的茶水,问道:“皇上的意思?” 没人应她。虽说连个口谕也没,但那位喜怒无常的子她是知道的,京城里这些还未成家的亲王世子们子都过得战战兢兢。直接请她到大理寺,想必又有什么难搞的幺蛾子。 “来的是谁?” 木附在她耳边说了名号。 宋秋沉默不语,木试探着问道:“请人进来吗?” 宋秋瞥了他一眼:“人是朝廷命官,还能给拦在外边不成?” 木领命前去招待。她放下话本,莺已经取了外衣来。 “大理寺丞亲自来请,”她披上外衣,喃喃道,“还真看得起我。” 她不紧不慢挪到了前厅。大理寺丞等候多时,千盼万盼总算是盼得这位祖宗出来。豫王世子子软弱,这是京城人尽皆知的饭后闲谈。但再怎么软弱,人也是皇家的世子,而他不过是个当差的,哪里比得上人身娇体贵。 四目相对,大理寺丞却忽地忘了行礼,慌张垂下眼。 ——无他,这豫王世子的相貌,未免好看得有些过了头。 宋秋见他久未开口,按下心中诧异,只是咳了一声,道:“大人久等。我前些子不慎染了风寒不便见客,闭门歇养,未曾想大人突然造访,有失远。” 大理寺丞这才回过神来,赶忙起身行礼道:“世子客气了,鄙人是大理寺新调任的寺丞,今奉旨来请世子到大理寺,不为别的,只是协助查案,不消半便送殿下回府。” 哦,原来圣旨是有的,只不过没传到她耳朵里罢了。 然而宋秋并不急,端起桌上晾得刚好的茶水浅呷一口:“怎么这样急?可是大人喝不惯这蒙顶甘?” “世子赏茶,自然是好的。只是上面催得紧,若是耽搁了,我们也不好代啊。” 宋秋观他神焦急不似作假,也不像是个能主事的,问不出什么东西来。 也是,新官上任,若不依附权贵,也就不过是命一条,被架空在朝中凑个数罢了。都是做奴才的,天子脚下,谁还不是依仗着主子们的威势做事。天地以万物为刍狗,可朱门内的狗尚且顿顿得了炙吃去呢。 她自是知晓大理寺寻她所为何事。 “也好,”她噙着一点得体的笑,尽管好几天没这样端着架子笑了,难免有些生硬,“烦请大人带路了。” 大理寺并不近,宋秋坐着马车一路颠簸,紧赶慢赶还是耽搁了好些时辰。 她掀帘下车,门外的侍卫早晓得她要来,一路畅通无阻地放行了。而在偏厅她的,竟然是大理寺少卿。 多新鲜。 她被圈在豫王府中近十年,除了各种无聊的宴会,还是第一次这么频繁地见着朝廷命官。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