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有现成的赌馆,手里又十分宽裕,哪里忍得住?于是便时常去光顾。 柳相惜因整都在家里,还没听?到外面的风声?,本就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听?到这里还打趣着:“这两个老人家倒是懂得怎么快活的。” 不曾想上?官飞隽这里叹了口气,想是思绪都在这件事?情上?了,那喂子星吃水果的手也?不尽力,孩子小嘴都张着等了半响,他还没把切成小块的水果送过去,可把子星急得哇哇叫。 柳相惜见了,急忙从他手里夺过竹叉子,连忙给儿子喂水果。这时候只?听?到上?官飞隽神?口气都忽然一变,愤怒地说道?:“要我说,这两个老东西实?在不配为人。” “你别骂人,我叫小宝贝们都听?着呢!”柳相惜责备地瞪了他一眼。 “你知晓了也?骂,指不定比我骂得还要凶,你可是晓得,那小孙子才三岁啊!也?不知他爹娘多后悔,要是早送到幼儿馆里,哪里会有这悲剧?” 他越说越是生气,表情都变得凶恶起?来,叫原本乖巧吃水果的子星子月兄妹俩一下害怕起?来,那美滋滋吃水果的脸上?,笑容一点?点?退去,下意识朝他们娘千璎的身前靠去。 于是上?官飞隽又叫柳相惜责怪:“你要说就好好说,你看孩子给你吓得。” 上?官飞隽这才将怒火给收敛了一些,然后继续说道?:“昨那黑赌馆里玩骰子,听?说庄家连输了五个豹子,那夫俩一听?,顾不得再烧着一大锅水准备煮猪食,就急匆匆去瞧了。” 然后就经不住惑,跟着玩了两把,不想运气还不错,自然也?就没有收手。 上?了头后,哪里还记得家里要烧了一大锅水准备煮猪食? 两老夫一心都在那骰子上?面,恨不得也?开?出?豹子来。 而孩子在家里,因见水都煮沸了,不见阿爷阿回来,麸皮就放在一旁,便顺着那灶台旁边坐着柴火的小凳子爬到灶台上?,想要学着他阿爷阿往里头倒麸皮和?猪草。 不想连麸皮猪草带撮箕和?他,都一起?滚到了那烧得沸腾的锅里去。 “也?不知那孩子当时掉进大锅里,是怎么挣扎的,听?去看的人说,那两只?小手掌上?,掌心不见一点?了,全是骨头,估计是想拉着边缘爬出?来的时候,一次次和?锅摩擦,烫烂了的血掉下来给煮化了。”也?是万幸那火后来没人继续柴,不然那孩子只?怕是真要给煮得骨了。 “反正听?说有人发现的时候,那孩子和?猪食全都黏在锅里了,刑罚司的人连去了两个仵作,费了天大的劲儿,才将孩子和?铁锅分开?。”他越说,那声?音越是小,但口气里的重?重?怒意却仍旧是浓郁不已。 这等恐怖之?事?,杀过多少人的千璎这会儿都被吓着了,只?下意识地抱起?了两个孩子,只?带着些威胁的目光朝同样被吓着的柳相惜望过去:“往后不许你抱着孩子去厨房。” 自打上?次孩子掉溪水里后,柳相惜是再也?不敢一次抱两个了,就怕其?中一个掉下去摔了。 但没少抱着一个到处转悠,其?中也?包括他在厨房给孩子煮羊的时候。 而这样的事?情,还是真实?发生的,做了父亲的柳相惜现在一点?都听?不得,完全被吓住了。 直至叫千璎这一吼,他才像是回过神?来,紧张兮兮又心后怕地看着两个孩子,连忙摆着双手道?:“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不敢抱着孩子去厨房。 又回味着上?官飞隽的话,他几乎能想到那孩子和?猪食一起?黏在锅里的样子,即便各自的芯子都还没,但外皮却都全部了,且还黏在一起?粘在锅上?,越想越觉得恐怖,仿佛自己已经受到了那热水和?锅底的炙热,“真是作孽啊!昨天什么时候发生的,怎么没听?阿梨提起??” 上?官飞隽解释着:“昨儿下午发生的,打发人来这城里报了赏罚司的人过去,已经是晚上?了。”周梨不晓得也?实?属正常。 反正他今早来的时候,那对夫都没来上?工,只?怕要哭个肝肠寸断。 本来痛失幼子,就伤心绝,可偏偏儿子走之?前还这样痛苦,听?人说那孩子死后的样子,狰狞不已,四肢在锅里的样子,分明?都还像是在试着奋力逃出?来。 也?就意味着,到死的前一刻,这孩子脑子都还是清醒的。 所以他是活生生到断气的时候,都在经历那难以形容的痛苦。 柳相惜心同情:“可怜的孩子,那地狱十八层,怕都没这样折磨人。”不过虽说黑赌馆虽人害人,但这孩子的阿爷阿,也?好不到哪里去,该将他们也?给抓了才是。 上?官飞隽却是一脸失望,“别提这事?儿,这两个老东西的其?他儿女,求到了衙门里,我刚才回来的时候,便遇着了。” 然后柳相惜听?了这话,一时骂得口沫横飞,气愤不已。 真是应了刚才上?官飞隽所想,比他骂得还要凶。 直至发现两个孩子被他骂人的样子吓着,都往千璎怀里缩去,他才将那骂声?连忙止住,顿时换了一张脸,“宝宝们,爹没凶你们,爹骂坏人呢!”一时也?担心起?来这两跑去玩骰子而害得孙子活活被煮死的老夫就这样躲过去了。 只?叹气道?:“我们的律例还不是很完善,没准是要真叫他们钻空子了。又是自己的亲孙子,到时候其?他子女跑去劝说这小儿子小媳妇,又要拿孝道?人,怕是真要免了责。” 然后越想越气,“不行,我得找人空将这律例给修复完善,回头去找一找那前朝可否有这样的案例,人手若是不顾,我这里出?银钱去雇来,到时候叫他们都修补完,再递上?去给上?头审核,早些将律例完善,也?免得这些该死的就此逃过去。” 反正他觉得,活着的时候都没叫他们遭报应,死了谁晓得是不是真下地狱了呢?有仇有罪还是当场办了才是。 他为这一桩案子的腔怒火,一直等着周梨晚上?回来还没退去,反而越来越深。 这时候大家围坐在院子里的小亭里吃晚饭,他与千璎一手抱着一个孩子,两孩子手里拿着果子吃,也?不知大人们在说什么,但也?觉到了今晚大家的情绪都不对,所以也?乖巧没闹,十分老实?。 而柳相惜他们尤其?是听?周梨说,在得知这两老开?始沉赌博后,小夫俩劝不过,生怕到时候顾及不到自己的儿子,所以小媳妇已经决定要送去幼儿馆里了。 想着七天托就七天托,大不了到时候自己少半天的工,请假来城里接。 眼下那幼儿馆的接送服务,只?仅限于城中而已。 于城外,还是得家长亲自来接才会放人。 可那两老却不愿意,只?觉得小儿媳妇分明?就是嫌弃他俩照顾不好这小孙子,一番撒泼耍赖的,说与其?将那银钱送给幼儿馆去,不如给他们两老,往后保管更用心帮忙带孩子,绝对不会比那幼儿馆里差。 小儿媳是不愿意的,但架不住小儿子要相信自家亲爹娘,便同意了。 然后就造成了这桩悲剧。 也?就是说,这桩悲剧本来是可以避免的,但是小儿子却相信了他好赌的爹娘,所以最终没将儿子送去幼儿馆。 “听?说那小儿媳从昨儿一直昏到今天中午,灌药也?好,跳神?也?罢了,都试了才醒来,只?是人虽是醒来了,却像是个活死人一样,不哭不闹,痴痴呆呆的,也?不晓得何时能好起?来。”沈窕接过周梨的话。 这小儿媳如今就在杏林馆里躺着,她还特意去看了一眼,觉得两眼空无?神?,可不像是晴儿当初那样子。 “这好好的一个家,就这样毁掉了。那小儿媳若真清醒过来,怕也?是难以接受这个结局。”千璎看着怀里的孩子,怜地往那小脸上? 亲了一口,只?愿自己这两个孩子,往后能平安顺畅,莫要出?什么祸事?才好。 而柳相惜最为关注的,便是这案子要如何审?只?连忙问起?周梨来:“赏罚司如今是怎么打算?” 周梨苦笑:“那两老夫早上?才关起?来,下午小儿子就带着谅解折子来了,说是个意外不关他父母的事?。”所以要周梨说,那小儿媳还不如不要清醒过来呢!若是醒来了,怕也?是要马上?给活活气死去。 这话让千璎几人都倒了一口冷气,简直难以置信,那柳相惜更是气得不轻,“这,这,他这意思是,不关他爹娘的事?,好好的一个刑事?案件,就变成他们自家的事?情了?”而且孩子的死也?成了意外? 周梨颔首,心中虽觉得就这样,那往后谁要犯了案子,也?说是家务事?,赏罚司还真就不好继续按照正常程序来审理了。这不得助长了许多罪犯的气焰么?便忍不住骂起?前朝修订律例的人来,“可是晓得这律例谁订下的,这样大的漏以前没发现么?照着这样说,那小辈死在长辈手里,不管缘由,只?要一个孝字下来,就合情合理了,也?不用管长辈追责?” 这特么做长辈的,就拿了个免死金牌。 上?官飞隽解释着:“从前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案子,不过试想那亲爹卖儿女,儿女不听?话打断腿脚残了,衙门都不管,这律例的确不好完善。”一面看朝柳相惜:“白里柳哥还说要雇人来重?新修订提去上?面呢!” 但是现在就算写出?来,那也?要一套程要过,等审核完,这律例能用上?了,这件案子怕早就成了过眼云烟,这老铁锁夫也?是无?罪。 而上?官飞隽这话,也?叫沈窕想起?了早年自己被困在那院子之?中的事?情,一时也?有而发,“是了,因一个孝字头上?,做晚辈的的确是没有半点?话语权。”她白白被她爹关了那么久,连一句不是都不能说,更不要说去衙门里为自己伸张正义。 周梨没有言语,只?是忽然意识到,这个时代卖儿卖女都不犯法,这律例要是想要将残缺的地方填补起?来,那必然是要涉及这一块。 又想起?那丈夫死了的,不管是不是媳妇所为,公婆第一个想着媳妇是凶手的,而且衙门里也?执行,忽然觉得十分不公,只?道?:“若一定要归类为家事?和?意外,那么若是孩子的母亲醒来,和?离后再去赏罚司状告这老夫,是不是就能立案查?” “可问题是,那孩子的母亲,遭受了这样大的打击,怕是难以醒过来了。”千璎是做母亲的,几乎能同那可怜的女人共情,但此刻对她更多的还是对那个可怜女人的同情。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近年来这屛玉县没有什么牵扯人命的刑事?案件发生,以至于这件案子传开?后,引起?了很大的轰动。 在这新月异的时代里,女子从后院走到前堂来,其?中也?不乏年轻女子们,所以在她们的血里,也?淌着许多敢于抗争的勇气。 因此即便这一家子将两老接了回家去,但舆论却没有就此停下。 原本他们的子女劝说弟弟原谅爹娘,将小侄儿的死当做一场意外,就是因为担心爹娘这把年纪了,还要蹲大狱,去往那阿姊山挖矿,他们丢不起?这个人。 更何况村子里的黑赌馆也?被查封了,罚得又严重?,哪个还敢继续开??所以便想父母以后也?不会去沉赌博,会收敛的。 却没想到,哪里晓得他们想尽办法将弟弟劝说,写了这原谅的折子去赏罚司,将父母接回来后。 接他们的却是铺天盖地的怒骂声?。 这可比他们爹娘蹲大狱挖矿还要过犹不及,不过两三天的功夫,各处的工坊都将他们给解聘了。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往后想要求生,只?能种地。 想要行商做生意,却在金商馆那里又办不了契约,于是一下都慌了神?。 于是又叫弟弟去状告父母。 简直如同闹剧一般。 这两老夫终于也?是被绳之?以法,送去了阿姊山挖金矿。 但由始至终,这件案子都是因为他们的儿女们以自己为重?,不少人虽是见着这两老夫挖矿去了,心里的怒火平息了不少,但也?觉得上?梁不正下梁歪,他们这些儿女也?是自私自利之?人。 这是于朝堂外。 而朝堂内,也?因这一桩案子,李仪他们终于也?意识到了这律例中诸多不公允。 就这一次而言,对于丧子的小儿媳妇,就无?任何公平而言,只?因她是儿媳妇,而罪犯是她的公婆,所以她不能状告。 想状告,只?能是先和?离。 可偏偏她又因丧子之?痛而接受不了,到如今也?没有清醒。 同样的,父母卖子女属于违法行为,也?被写入律例之?中。 这一条律例起?先对周梨来说,觉得是犹如登那悬崖断壁一般艰难,却没料想到,最后竟然就这样因为这个可怜孩子的案子而促成了。 她早前不是不想提,只?是她提出?来的太多了,她也?担心适得其?反,毕竟新的思想一下得太多,大家怕是难以接受,所以想着凡事?都要循序渐进。 反正自己的人生还有很长,相信这未来几十年的时间,努力努力,也?是能改变的。 可父母贩卖子女属于犯罪的律例倒是写上?了,但周梨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这是以一个无?辜孩童的生命谱写出?来的。 后来沈窕劝她,“其?实?换一个角度看,是值得的。”便又说,“如果是我,我愿意,这样不知救了多少孩子呢!” 只?是可惜当年她被关在院子里的时候,朝廷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死了才是真的白白死了呢! 当然,这一次律例的大修改,不单独只?是这一条,很多都被改了,或是加了许多条。 比如历朝都重?文轻武,哪怕这每个王朝的开?国皇帝都是马背上?打下来的江山,但这骨子里始终都对于武夫有一种轻之?意。 仿佛武夫两个字,就与鄙连在了一起?。 可是,这天下的海晏河清,文人客们的曲水觞,都是武夫们拿血给换回来的。 所以律例之?中,多了一条,专门是用来保护军户的。 从此以后军户不在是低之?人,他们拥有崇高的身份,可得万民?尊敬。 当然这一条律例写入律典中的时候,也?遭到了不少文人的反对,只?觉得他武夫们哪里值得? 后来周梨听?闻了气不过,骑着马从金商馆跑回衙门里,在朝堂上?和?那一帮文官们舌剑争辩,口若悬河举了诸多例子。 那帮文官们才歇了声?。 于是这 条律例便写了上?去。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