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呼了一下,回过神。 想这些并没有意义,不如想想梁思悯,还是老婆比较有意思。 在西郊待了快两周了,他年前打算陪梁思悯回梁家住几天。 再然后……跟她去度个假,补上缺失的月。 她这个人玩,想去的地方早就去了个遍,想讨她心可不容易。 梁思悯小时候在国外长大,回国后的新年总是很新奇,可惜梁家的人不多,她没有受过一个家族一起过年的氛围。 如今受了,觉得也并不很有趣。 大概这一家其乐融融的背后,掺杂了太多虚伪的东西。 而她向来受不了这种虚伪。 前天在餐桌上,四叔问季旸年后想不想去华盛顿待几个月,那边有个很重要的项目。 姑姑也说,有个合同拿不下来,那边的政策很不友好,组了个很厉害的谈判小组,还是没有太大的把握。 的确很重要,但也没有重要到需要季旸亲自去的地步,准继承人刚从国外回来,还没站稳脚跟又被调回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做了什么被发配。 季旸拧了拧眉,冷着声说:“不急,年后再说吧!” 他太了解季家人。 只是他没想到梁思悯反应那么快,她一直埋头吃饭,突然仰起头,笑了笑:“不行姑妈,我新婚呢,你把他走了我要闹了,华盛顿那边我有些人脉,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以告诉我,不过我太久不手那边的事,具体能不能帮上忙我就不清楚了。” 那天同学聚会上梁思悯透的那点信息,到底还是传出去了。 季家人向来婉转,什么都不喜拿到明面上说,必要试探再试探。 大概也就是想问问,梁思悯跟那边牵扯深不深。 她继承的她姨的遗产,都包括哪些。 可他们不好直接问,季家家大业大,惦记女孩子的家业,总归不像话。 梁思悯大概是听明白了,但说的模棱两可,确实有关系,至于程度多少,就不方便透了。 明达的消息网,还不足以探查国外的市场。 四叔还想说什么,季旸面无表情夹了菜给梁思悯,淡声说了句:“不用你心,那边的事没那么简单,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这是公司自己的事。” 只是在告诉季家人,别打她的主意。 只是她前几天还消沉得很,每天就是纵享乐,对他毫不客气进行体力榨,跟个昏君似的,这两天又活泛起来,到处跑,总也不在家,忙得很。 他回过神,低头发消息问她在哪儿。 明明他才是工作忙的那个,倒像个每天等老婆回家的望石。 jy:我去接你。 家有恶犬:在新悦国际,快来,有事找你。 jy:……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事。 家有恶犬:信不信我揍你.jpg 季旸笑了声,她好像从来就没有什么难过的事,就算是那天知道自己可能被信任的人伤害,都也只是睡了他放空一下,结束后就收拾好了心情。 查清楚,算账。 然后翻篇。 他深一口气,又缓慢吐出来。 或许他真的,思虑太重了。 - 新悦国际的顶层宴会厅,可以俯瞰大半个衍城,脚底下就是衍江,江对岸是衍城的标志建筑明月大厦。 今天杜若枫在这边办生宴,请了许多圈内人,明星云集,杜若枫这种励志做个事业心女强人的,恨不得把生都搞成生意场。 她组了一场慈善晚会代替了生会,又请了媒体来助阵。 排面都做好了,她给名,擎等着有人带着钱来。 追名逐利,古往今来,无外乎这些事。 梁思悯不喜这种场合,梁家人也都不太喜和媒体打道,这么多年,出现在媒体的几率可以算得上寥寥无几。 梁家出事儿那会儿,普通人甚至连梁正平到底是谁都不太清楚。 最后才恍然大悟一句,中昇的董事长啊! 谈论他儿子梁思谌好踏马帅。 又好气女儿和季家到底什么关系? 仅此而已。 梁思悯端着酒杯,站在角落的鲜花装饰架下,杜若枫抬起胳膊撞她一下:“怎么样?办得还不错吧?” “你出手,当然不在话下。今天来的人不少,我看杨导也在,他一把年纪,还参加这种场合?”梁思悯无所事事,只觉得无聊,闲扯。 杜若枫“啧”了声,“你年龄歧视啊,这你就不懂了,除了我投的那部,他手里还着好几个本子,他最近野心很大,我特意邀请他过来的,卖个人情。” 说着,杜若枫又扯了她一下:“苏明凯的眼神都快黏你身上了,你不给个面子,让人过来打个招呼?” 梁思悯懒懒的,“不了吧!季旸那狗东西,脑回路异常,我怕他又想歪。我前几天才知道,他连克里斯的醋都吃,他怎么不泡在醋缸里。” 杜若枫:“……行了,别秀了,知道了,他超。” 梁思悯:“……” “你去见胡檐月了吗?她最近不是一直都在衍城。”杜若枫也知道了,突然提了一嘴。 梁思悯撇撇嘴:“懒得见,年后再说吧!” 杜若枫点点头,也是,大过年的,晦气。 “为什么?我真的看不出来。” 在南城那两年,杜若枫时不时会飞过去看她,跟胡檐月也见过几次面,非常干练踏实的女生,处处都很真诚。 对梁思悯由衷地和关怀,如果都是装的,那演技未免也太好了。 梁思悯眯了眯眼,看了看这眼的浮华,灯红酒绿,俊男靓女,或为名,或为利,端着酒杯举止得体地游走在人群中,互相躬身,态度极尽谦卑有礼。 还能为什么? “无利不起早。”她嘴角扯出一个略显凉薄的弧度,“贪心不足罢了。” 杜若枫听她口气:“你查出点什么了?” “她大学创业的第二年,我刚出国,她遇到困难了,给我写了一封求助的邮件,但我正趁着假期跟两个校友在冰岛玩,没看到邮件,等我知道的时候,大概已经是两个月后了,她向我借五十万,对我来说还不够零花钱的,我当时就用国内的账户汇了款,她跟我说谢谢,我说小事,然后她又问我消失的时间去玩了什么好玩的,我还发了几张风景照给她……” 胡檐月有可能获得一个投资机会,但前期的启动资金需要五十万,她必须要做出点成果才有后续,但她当时无论如何都借不到,嘴皮子磨破了也没得到一点机会,太着急了甚至降低防备心,被人渣骗去酒店,差点儿被侵犯,逃出来的时候衣衫不整,身酒气在江边晃一夜。 老家也一堆破事,知道她创业,时不时问她要点钱,得知她出事,却只剩下埋怨,责怪她为什么不能安分一点踏踏实实的。 她本来了个男朋友,又觉得她每天饿虎扑食一样到处应酬周旋的样子难看,分手了。 那大概是她最难的俩月,她是走投无路才去求助梁思悯的,但没得到回复。 后来机会丢失了,她眼睁睁看着别人踩着她扶摇而上。 梁思悯转给她五十万的时候她已经不需要了,但她还是收了,然后得知她消失不过是去玩乐,发来的照片都是她觉得陌生的东西,有张照片上模糊能看到酒店名字,她去网上搜了搜,她住的酒店一晚上都要一两万,而她在那边待了近两个月,只是玩。 她忍不住想,如果她没有去玩看到她的邮件就好了。 那样她就可以…… 就可以轻松地获得很多东西了。 可没有如果。 那种巨大的落差和差错让她到非常痛苦。 她知道不是梁思悯的错,可她还是无法摆正心态。 后来她还是又起步了,运气还不错,她做起来的一个公司高价卖了,做了第二个公司的启动资金,毕业的时候,她的游戏公司已经小有规模了,她不再需要为钱所困,但偶尔还是能觉到金钱带来的不公。 梁思悯来南城的时候,她正好遇到困难,缺钱的她再次经历了一次贷款无门和拉投资失败,到沮丧的时候,梁思悯投进来的两百万帮她解决了燃眉之急。 她本来应该的,但内深处又生出微妙的幽暗来,她只缺一百万,梁思悯投了两百万还要求了合伙人的身份。 这其实是很合理的商业行为,梁思悯只是不想给她力,钱对她来说并不重要,但她向来也不是到处撒钱的人,投她只是觉得她值得,以及确实想帮她。 胡檐月也看出来了,那种照顾她自尊的行为,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有,所以心里觉得很难受。 她永远处在那个需要仰望的位置,尽管谁也不希望,但无论她如何平等地看她,她都知道两个人永远也不可能平等。 胡檐月心里很明白两个人就是云泥之别,最好的办法就是保持距离,那样或许她会好受点,可她又贪心,想要她留在身边,这样她的子真的会好过很多。 她在这种情绪中反复挣扎,最后还是深深坠落下去。 梁思悯太顺风顺水了,做什么都顺,哪怕是做生意失败了,被合伙人坑了一笔,她都能立马反身拿钱把人耗死。 胡檐月光是在旁边看着都觉得解气,可解气完又陷入深深的无力。 人跟人,真的云泥之别。 她拼尽全力,甚至极尽一生,都不可能到达的终点,连她的起点都算不上。 …… 杜若枫听完久久沉默,许久才吐出一口气:“没办法让你吃吃生活的苦,那就吃吃病痛的苦?别告诉我周凌琨是个什么鸟人她也门清儿,就为了让你吃点情的苦?这人有病吧!脑子有病就去治治。” 梁思悯聊起这个顿时觉得颓颓的,觉得有些事真的好没意思:“你知道这件事最让我痛苦的是什么吗?报复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剥夺她所在意的,她最在意的是自己事业,我可以轻松搞垮她,但我最开始帮助她的初衷,就是希望她能走出去,靠自己的双手争取一个更好的未来。我本来不想见她,是她一次又一次求我,说想记住这份恩情,我去见了,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真的面黄肌瘦的,手掌糙的是茧子,她看我一直盯着看,就缩回袖子里,很勉强地笑了笑,说因为在家要一直干农活。我真的词穷很久,不知道怎么接话。只是吃饭的时候一个劲儿给她夹菜,第一回 觉得自己那么笨拙。” 那份和脆弱她看在眼里,这么多年一直小心维护着。 可踏马的她又做错了什么? 杜若枫看她又动肝火,忙转移了话题:“哎,别摆脸子啊,今儿个到处都是媒体,明天就继续写你和季旸情破裂神郁郁。” 梁思悯:“……” 她回过神,她这个人就这点好,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看了看手机,没看到季旸的消息,于是低头发消息问他:“到了没?”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