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以津没有说话。 黄发青年睁大双眼,神也是同样的震惊,他对着谢以津上下打量一番,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真是……好久不见啊。”他说。 第41章 暴雨 其实在正式上台前,秦灿的心态还算平稳。 然而上台之后他刚站稳脚跟,往台下一看,喉咙就控制不住地开始一阵阵发紧。 ——观众席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而且几乎没有一个是普通人,几乎每一位都是顶刊上的常客,无一例外的都是学术大牛。 秦灿一瞬间紧张到甚至有些反胃。 大脑骤然变得空白,直到回想起谢以津昨晚慵懒地趴在头,淡淡地告诉自己“不需要紧张”的那一瞬间,秦灿才努力定住了自己的心神。 他无声地吐出了一口气,扬起微笑,看向台下,坚定地说出了自己的开场白。 最后会议厅内掌声雷动的那一刻,秦灿知道自己做到了。 会议后有一个小小的社酒会,秦灿原本没打算多留。 他这两天的社浓度和度已经拉到不能再,打算蹭一杯喝的稍微润润嗓子,就直接回酒店了。 他其实想发个消息问问谢以津要不要去吃晚饭,但又怕谢以津此刻在睡觉,最后还是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里,打算一会儿回到酒店再直接问他。 “hello.” 一个红发的女生举着一杯马丁尼,笑眯眯地走到了秦灿面前:“我是凯蒂,昨天在你的海报前和你聊了会儿天,还记得我吗?” 秦灿对这个朗的美国妹子有一些印象。 昨天她把秦灿的“灿”读成了英文的“can”,无数英文母语的人都犯过这个错误(包括秦灿敬的导师乔纳森)。 秦灿昨天在现场耐心纠正了她一下,两人也算是认识了。 凯蒂今年博二,做小鼠免疫衰老方向的。刚才她也上台做了演讲,发言自信而畅,无疑是一个优秀的科研学者。 秦灿微笑:“当然,你刚才的演讲也很出。” 他们随意聊了聊自己现在手头上正在做的项目,以及未来想要发展的大方向。 凯蒂的目标明确,直言想要进美国某顶尖高校进行博后研究,然后争取继续留下做教职工作,秦灿很佩服她在这么早就能有如此清晰的未来规划。 “这一天下来,真是快要饿死我了。” 凯蒂摆了摆手,抓了甜品台上的玛德琳就往嘴巴里:“和那群教授聊天的时候,笑容都快在脸上凝固了,果然还是和年龄相近的人聊天要放松得多。” 秦灿笑了一下,没有再多说什么。 按理来说,两个刚认识的人聊到这种程度,差不多就该适可而止了。 但凯蒂蛋糕饼干一块接着一块地往嘴巴里,又继续若无其事地扯了些有的没的。 秦灿也不是傻子,觉她应该是还有话想说,便直接帮她把台阶铺好了:“行啦,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想问我?” 果然,下一秒,凯蒂扑哧一笑:“好啦,不着你了,在离开之前,我确实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昨天我在你的海报展位前看到,有位男士似乎是和你一起来一起走的。”凯蒂犹豫了一下,问,“那个人的名字……是不是谢以津?” 秦灿惊了一下:“你认识他?” 凯蒂笑了出来:“果然是他啊。” “应该算是认识的关系吧,不过他很有可能已经不记得我了。” 凯蒂说:“我们都在加州的一个课题组里工作过,当时我只是在罗伯特的组里实习,但他那时候已经是最后一年在组里读博了。” “当时我向他请教过不少学术上的问题,他给了我一些非常实用的建议,他的能力……真的是非常出。” 凯蒂慨道:“他当时的工作效率非常高,现在我的导师罗伯特还对他赞不绝口呢。所以你们现在在一个组里工作吗?” 从别人口中了解到谢以津的过往,是一件非常新奇的事情。 秦灿听得很入,缓了好久才勉强回过神来:“对的,我们现在在一个实验室里共事。” 凯蒂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咦”了一声:“等一等,我记得……你是伦敦u大研究所那边来的,他现在应该在你们那里做博后,对吗?” 秦灿:“是,他在几个月前新来的我们组。” 凯蒂喃喃道:“哎呀,他原来是去伦敦了吗……” 秦灿总觉得她话里好像有点别的意思,微微一怔,随即半开玩笑似的问道:“怎么,伦敦不像是他会去的地方吗?” “不不不,你误会了。” 凯蒂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谢当时在组里很低调,一直都是独来独往的状态。是他走了之后我们才知道,他的父亲是领域内很有名的教授,据说在中国已经有属于自己的实验室和科研团队了。” 秦灿一愣:“他的父亲?教授?” “是的啊,当时罗伯特给他开了很好的条件,最后都没能成功把他留住。” 凯蒂若有所思:“所以当时我们都在猜测,他应该是选择回国加入他父亲的科研团队了,没想到……原来是去了伦敦吗?” 秦灿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u大的研究所也很好啊。” 凯蒂神憧憬地说:“果然,他当时的格给我的觉就是不会被传统道路束缚住的那一类人……不过他现在还是像当时那样独来独往,一个人做研究吗?” 秦灿勉强回过神来:“不是的,我们现在正在合作同一个课题。” 凯蒂笑了一下:“果然人都是会改变的呀。” “哎呀,我得先走啦。”凯蒂低头看了一眼时间,惊呼道,“我酒店离得比较远,再不走天就黑了。” 秦灿这才缓过来,点头:“好,路上小心。” 和凯蒂分别过后,秦灿转过身,对着甜品台上剩下的一盘子三明治出了会儿神。 很久之前,其实秦灿也不是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加州生物的前景和当地的气候都很不错,谢以津为什么宁愿离开自己已经悉多年的科研环境,选择在如此多雨的伦敦继续深造,都不去选择在加州留下呢? 当时谢以津给出的答案是“可以掌控自己上下班的时间,而且可以独处”,这个答案听起来虽然合理,但是仔细琢磨后还是会发现有些牵强。 至于有关谢以津家庭的信息……秦灿更是从未听他提起过。 秦灿吐出一口气,转回身,正准备将酒杯放回到旁边的托盘上,看到刚才离开的凯蒂气吁吁地跑了回来。 凯蒂一脸无奈:“唉,可能要等会儿再回去了。” 秦灿茫然:“怎么了?” “……可别提了,外面突然下大雨了。” 凯蒂累得不行,挑了桌上的一杯果酒,喝了一口,才上气不接下气地重新开口道:“大到我走不出会场门口一步,英国的气候果然名不虚传,尤其是丁堡,又冷又,说起来还是加州——” 凯蒂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面前的青年身子一僵,脸骤然变得不太好看。 秦灿将手里的杯子飞速地放到旁边的托盘上:“抱歉,我先走了。” “啊?你现在走吗?”凯蒂被他离开的速度给吓到了,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有伞吗?外面的雨可大得不行呢!” 然而青年只留给她了一个匆忙离开的背影。 秦灿是一路顶着大雨跑回的酒店。 尽管他找会场的工作人员借了把伞,但由于雨实在是太大了,同时冷风将雨珠子斜斜地吹在人身上,挡也挡不住,于是秦灿这身今天连喝水洗手都在小心翼翼保护着的西装,近乎是在他走出会场的一瞬间就被这场瓢泼大雨浇了一半。 心一瞬间还是控制不住地绞痛了一下,但秦灿深了一口气,没有过多的犹豫,继续在雨中小跑起来。 这是一场没有征兆的急雨。 秦灿这两天没少盯着天气预报翻来覆去地看,他甚至都快背下来了:今天下午按理来说只会是有些的天,明天早晨十点多才会开始下小雨,一直到下午两点转小雨再转晴天,后天晚上中雨…… 但英国的天气从来都不会和你讲任何道理,脾气上来了,觉到了,还是会不按规则地说下就下。 而且秦灿一出会场的门,就意识到这场雨甚至本不用看手机来确定是小雨还是中雨。 ——硕大的雨点子频繁且剧烈地砸在身上,使皮肤隐隐作痛,这无疑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暴雨。 一瞬间,他甚至开始庆幸谢以津今天没来听自己的演讲,而是选择了窝在酒店睡觉了。 秦灿急匆匆地回到了酒店,刷卡,推开了房门。 屋内没有声音。 更奇怪的是,一片漆黑,房卡着,但是没有一盏灯是亮着的,就连窗帘也被严实地拉上,一条隙都没有出来。 一瞬间,秦灿甚至以为谢以津并不在酒店里。 黑暗之中,秦灿试探着摸索,把玄关处幽暗的吧台灯先给打开了。 借着昏暗的灯光,他看到上被子的中央隐约隆起来了一个弧形,很明显是里面躺了个人,顿时放下心来,长舒了一口气。 他喊了一声:“前辈?我回来了,外面雨……还大的,你还好吗?” 后面的话斟酌了半天没说出口,因为他犹豫着自己是直接点地问“你是不是现在就要摸?”,还是稍微迂回点地来一句“需不需要我帮忙?”。 今天这样的暴雨……秦灿隐隐约约已经预料到了一会儿自己的腹部要承受些什么。 他的喉结上下微微动了一下,紧张之余,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兴奋。 然而上的人没有动静,只是沉默地背对着他。 秦灿愣了一下。 半天不回话,谢以津这是……睡着了? 现在的雨实在是太大太急了,按照谢以津之前在中小雨时展现出来的那种糊而昏沉的状态,此刻他睡着了倒也算合理。 秦灿一边将淋的西装外套掉,一边叫了一声谢以津的名字:“谢以津?” 上的人还是没有动静,秦灿走到边,手犹豫了一下,落在了上人的肩膀上,几乎是一瞬间,他突然察觉到有哪里不对。 秦灿瞳孔骤然一颤。 因为他觉谢以津好像在抖。 秦灿打开旁边的小台灯,直接掀开了被子,在看清谢以津脸的一瞬间,心口像是骤然沉浸在了冰冷的湖水里。 ——谢以津昏睡着,意识已经彻底不清。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