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脖颈没勾上,却触到一柄凉飕飕的剑柄。 “抱歉,敲错门了。”陆青帆后退两步、脸微沉,磁的嗓音透着两分“生人勿近”的警告。 “大人不是来找奴家的?”女子媚眼如丝、仍不打算放过英俊人的陆青帆,却被一声噗笑打断了。 她头一扭就看到一旁没作声的云曦主仆,笑出声来的正是青果。 “嘁,”女子撇撇嘴,立刻收起媚态、将衣衫拉回肩头。 她终于确认陆青帆说得是实话:真的敲错了门。 毕竟谁都不会带着女子来狎不是? 云曦弯了弯眉眼,也被这女子的真情逗笑了:“敢问姑娘芳名?” “花。”知道陆青帆不是客人,花竟是连应付旁人都懒的。 陆青帆松了口气,地看了云曦一眼。亏得她主仆方才解围,否则他真怕自己忍不住动手把人揣进海里。 “请问花姑娘,言灵婆婆住哪个房?”云曦继续问道。 “那对儿神经病?”花轻嗤一声,指了指对门,说完连招呼都不打,“砰”地关上了门。 云曦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姐姐好凶。”青果被关门声在震得缩了缩脖子。 “怪我鲁莽,记错了门。”陆青帆无奈地叹了口气。 三人重新敲响对门,半晌都没人应声。 “没人吗?”云曦问道。 “有人,”陆青帆笃定地说道。他听到门内有细微的声响,必定有人在。 “开门,否则本官就破门强入了!”陆青帆警告声凌厉、惹得好几个房间的船客都好奇地探头出来围观,其中便有相隔两间的小道士虚心。 不过没看片刻,就有一只大手提溜住虚心的脖梗子把人揪了回去。 云曦劝道:“姑娘,我们不是来为难你们的。只是已经知道了婆婆的身份、想了解一些情况,还请你开开门。” 二人软硬兼施,屋内却仍无动静,陆青帆准备强行踹门而入。 突地,门内响起很轻的“咔”声。 敞开的不大隙里,出小姑娘的一只眼睛。 门开了。 “你们真不是来抓我们的?”小姑娘警惕地打量着陆青帆一行。 云曦哭笑不得,“姑娘,你们做坏事了吗?” 小姑娘摇摇头。 “没做坏事,官府抓你们作甚?” 犹豫片刻,小姑娘到底还是把门打开,请众人进去。 刚进屋,小姑娘立刻把门关上,生怕其他船客看到屋内的景象一般,主打一个“小心谨慎”。 普通船客的房间只有一张、一副餐桌凳子,茅房的味道还隐隐从屏风侧面传来。 不大的小榻上,言灵婆婆背对着众人,头不停地磕墙,嘴里还念念有词:“要死人了,要死人了……” “你们坐吧。”言灵姑娘挠了挠头,讪然奉上茶水。 陆青帆摇头示意不喝了,云曦却没客气坐到了桌边。 她长得好看、又颇有亲和之态,几句话的功夫就让小姑娘放下了戒备。 小姑娘名唤方诺,是言灵婆婆最小的弟子。 方诺初初修习“言灵占卜”时,言灵婆婆还不是现在这副模样,准预言、一语成谶,在她们的村落都是远近闻名的。 可最近,言灵婆婆就变成现在“时灵时不灵”的神叨状态。 “我听说大明最好的大夫都在京城,便想去京城为婆婆看病。” 说到这里,方诺眼眶一红,“村里所有人拼拼凑凑才买得了两张船票。谁知、谁知就遇上了凶案!” 她一把攥住云曦的手臂:“我们不会到不了京城吧?” “有我家小姐在,你们不到京城也行。”青果怪气地道。 “青果,”云曦出言制止。 她知道,小丫鬟还在为方诺昨天拒诊的事情替自己打抱不平。 “为啥?”方诺疑惑地反问。 “我家小姐师承神医谷,不比你们京城寻名医要稳妥嘛?万一再碰到什么庸医治坏了,那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呢。”青果越说越小声,偷偷瞟了一眼始终沉默的陆大人。 “你倒是不谦虚。m.l.z.l.” 云曦哭笑不得,抬手了小姑娘的脑袋,随即冲仍旧一脸狐疑的方诺道:“我通医术,可以先为婆婆看看,若你觉得我看得不妥,再去京城寻名医不迟。” “是距离东海很近的神医谷吗?”方诺小声问道。 见云曦点头默认,方诺一改之前的疑虑,动地问道:“神医谷之名,我们言灵村也是有所耳闻的!云姑娘,求你看看我师父!” 若真能得云曦救治,何必舍近求远去京城波折这一遭? 云曦走到言灵婆婆身边,伸出手挡住老人家的额头,她就磕不到墙、而是次次撞在了她的手背上。 云曦冲青果道:“拿个软垫来。” 人的脑袋不是铁球,任由老人家这么个磕墙法,额头早晚得肿。 青果应了一声,几下就将一个软垫子用钉子固定在墙上。 趁着青果忙活的间隙,解放了手的云曦已经开始为言灵婆婆诊脉。 身为徒儿的方诺都没有云曦想得周到,一张麦的小脸儿臊得通红。 屋内除了言灵婆婆的呓语,再无人开口。 云曦低声哄着老人家转过头来,又观察了言灵婆婆的舌头、面中,随即在老人家的后脑处摸了摸。 她收回手,冲焦急等待的众人吐出两个字:“能治。” 方诺惊喜地站起来,“太好了云姑娘!我师父她到底是什么病,好治吗?” “言灵婆婆不是病,而是中了盅。”云曦严肃地道:“准确地说,是毒盅。” 第36章 神秘保货人 “毒盅?!” 屋内人脸皆是一变。 “此事另有隐情?”陆青帆就怕节外生枝。 本想问过“血字预言”就罢了,谁知这疯癫神叨的言灵婆婆并非生病,竟然是被人下了盅。 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方姑娘,言灵婆婆可是突然开始发病的?从一开始的不记事、丢三落四,随后变成了胡言语、疯疯癫癫,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大概持续了小半年之久。” 云曦一番话勾起了方诺的记忆,她脑袋点得跟小啄米似得,一个劲儿道:“对对对!” “言灵婆婆的毒盅不是在船上中的,是在村子里被自己人暗算了。”云曦看向陆青帆。 她最清楚陆大人担心什么,就怕案子越来越复杂,牵扯的人和事越多,船客就越难保安全。 方诺被云曦一语点醒,小脸煞白,她呐呐地道:“是他,一定是他……” “谁?”青果动地追问道。 “是五长老!五长老最擅盅蛊!他嫌师父守旧闭、让村子越来越穷,想要改制开放村子,遭到了师父的反对。” 方诺痛声道:“太可恶了!无论如何都不该对师父下盅啊!” “此盅毒素由浅至深、逐渐扩散到脏腑,就算是颇有经验的老大夫也极难发现。” 云曦顿了顿:“幸而我师父对盅蛊有些研究,这几先施针控制毒素蔓延,等上岸以后找到药引将盅引出,言灵婆婆就能康复了。” “多谢云姑娘,我师父、我师父就靠你了!”方诺含泪叩首,哽咽声越来越大、化作声声痛哭。 好不容易安抚了小姑娘的情绪,云曦哄着言灵婆婆吃了个“瞌睡丸”,等老人家睡着了,便在屏风内为其施针控毒。 陆青帆的目光从屏风的隙撇过,云曦那莹白如玉的小手指尖,一抹锐利的银芒一闪即逝,落在言灵婆婆身上……好利索的手法。 “……是我将师父带回来的。” 方诺一脸抱歉地解释道:“晌午刚过,我去了一趟茅房,出来就发现师父不见了。” 方诺在甲板上找了一圈儿,就见师父捧着一盆血去了地下一层的船舱,留下了那几个“血字”还不走,嘴里念念有词的。 船夫走动说话的声音惊到了方诺,她情急之下强行把人拽回来了。 “我刚进门没多久,你们就敲门了。”方诺小心翼翼地道歉,手紧张地卷着衣角:“大人你相信我,我们真没杀人。” “来往的路上,你们没遇到其他人?”陆青帆沉声问道。 “没有。” “这就怪了。”陆青帆抿了抿薄。 船夫巡察的时辰都是固定错的,一个中毒疯癫的老人家和急切寻人的小姑娘,是如何“恰巧”避开了所有岗哨的? 施针的云曦全神贯注在病患身上,并未听到二人的谈话。 陆青帆又简明扼要地问了几个问题,确认这师徒二人大部分时辰都躲在屋内,昨用膳都是趁着晚上无人打回来吃的,便没再问询。 他沉敛的墨眸静静地看着云曦,脑海里织着雷老大、小道士们、神婆师徒,还有富商彭嵘夫妇的口供及行动轨迹。 想着想着,陆青帆的大脑便一片空白,只有云曦在屏风后忙碌的倩影。 “好了。”云曦从屏风后走出来,额头沁出薄汗,她释然一笑:“毒素控制住了,婆婆这几天就会有些好转。” 她望着一脸焦急的方诺,低声嘱咐道:“这几莫要吃些贪凉的食物,以清淡营养为主。若出现嗜睡、发怔的情况都是正常的,不要惊慌。明我会再来为婆婆施针。” “多谢云姑娘!我、我给你磕头了!”方诺动地就要给云曦跪下,被她一把托住。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