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前往未知世界的列车上, 温热柔软的觉贴在我的手心; 觉像是天使在握着我的手。 驀地回头,却见只是自己的双手。 ***************************** 「已经快三年了,当年瑋皓活不了,就算放到现在结果也不会有变。」邵奕毫不留情冷冷地道。 气温瞬间骤降至零度以下,中年女人的脸倏地暗了下来,惨白着脸死盯着邵奕,像是要从他身上看出一个个。旁边的中年男人轻拍中年女人的肩膀以示安状,说话的语气虽较中年女人的温和平静,但还是不难看出他眼中的哀痛和愤恨。每次看见这样的眼神,觉就像是「那个人」再一次死去。 「你们走吧,我不想用赶的把你们赶走,大家也不好看。」中年男人从头到尾都没看我一眼,只是淡淡地道。 「走什么?他们要来就让他们来,人都来了也是客人啊,不是吗?」刚刚回到房间的马尾少女再次出来,换上了一身休间装,似笑非笑地抱臂站在我们身后。她扫了我一眼,走到中年女人身旁垂首浅笑道:「妈,你别伤心了,他们两个也是诚心诚意来,希望能跟我们修好的不是吗?」 「修好?哪里好了?!」中年女人仇视着我们,似带着些许癲狂地道:「他们死了最好!全部都去死最好!她若现在不死,等我死的时候也要找她一起!」从她看我们的眼神中,我知道她说的一字一句都是发自内心最深切的愤恨。 "喂,我问你喔,如果有一天,你死了或者是我先死了,你会怎样?"那时的我幼稚地支着下巴望着某个合眼坐在地板假寐的帅气男生,脑袋瓜一直摇个不停。 "那我希望我不会再喜你,你也不会再喜我。"记忆中的他很乾脆地回答,几乎是想都没想过。 "什么?!哦--!原来你跟我之间的关係是那么卑微,这样也无所谓!"还记得,那时的我很生气,气得捉住某人的手臂就狠狠咬下去,然而对方脸上的表情却连动也没动过,只是静静地笑着低头看我,倒是我先尷尬起来。 "喜一个人不一定要说出来才是真正的喜,曾经就有人说过:『喜一个人到不喜的地步,这便是真正的喜;一个人到不的地步,这才是真正的。』只要对方都懂、都明白,说不说出来又有什么重要的?" "既然你要的人不是我,那我希望你能找到你真正应该待在一起的人,只要不是我就好。" "你自恋!自大狂!说这些呕心话也不变脸的!"我咬牙切齿地咧嘴低吼。 只是,我嘴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头还是泛起了一丝甜甜的味道,想着如果他能够一直这样温柔地着我糟糟的头发就好了,就这样待在对方身边,不经意便一辈子。 然而,谁都没想过,当初的一个玩笑,在今天变成了事实时,心中已不再有甜,留下的只有一片空白,事实竟是那样可怕。 『每一个人的心中都藏着一个人,想起时觉得很痛却还是捨不得抹走。』也许就是因为这样的觉,才一直忘不了、忘不掉。 马尾少女挑眉瞧着我俩,看得我的心暗地发酸,下一秒她忽然绽出一抹灿烂的笑容道:「妈,你怎么可以喊别人去死呢?哥哥一个人死掉你已经那么痛苦了,怎么说也不好再经歷这样的事。」她眼神忽地冷下来,「放心吧妈,我不会踏上像哥哥一样的路的,没有坏人能再把你的宝贝从你身边带走了。」 我抿了抿,还是没有反驳。 我一直都清楚,世界上一些看似最为瞭解体谅别人的人其实才是最痛恨对方的,「理解」的面具下有的只是比任何人都还要多的憎恨和厌恶。原本未来能随着自己的心意,过着自己一直梦寐以求的生活,却因本应作为继承家族生意的亲哥哥因故逝世,而不得不独自负起照顾父母下半辈子的责任,瘦小的肩膀上所肩负起的担子岂是常人能懂的? 疯掉的不只有一个人的理智,还有一群人的未来,全都被毁得体无完肤。 「叮噹--」 马尾少女施施然地经过我们身旁时,不经意地在我身旁停住了数秒,等我偏过脸去不再看她时,才「嗯哼」的一声赤脚走去把门打开,外面走进来一个五官平凡的妇人,约已有五十岁,长着一张大眾脸。若不是她给我的印象过于深刻,恐怕也未能顺利认出她来。 「姨母。」邵奕喊了一句,妇人笑着点了点头。他俩虽然没有任何血缘关係,但多次在瑋皓介绍后也算是互相认识,早已把对方当成是自己的家人。 我觉到妇人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和善而无恶意,刻意站在我身前,略为肥胖的身子恰好把我整个人也挡住了,用不着被中年女人一直瞪着看。每年这个时候她也会到这里来,也许在这群人中就只有她了解,真正的了解。 「今天人真多啊,我给你们带了点不错吃的水果,我把水果分一分大家待会一起来吃吧!」妇人和蔼可亲地正要拉着我走到厨房里去,身后忽然传来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吓了我们两个一跳,猛地转过身来,中年女人怨恨扭曲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走到我背后,手高高地举起要朝我脸上打去。其他人同时大惊,想要阻止她却还是来不及,妇人连忙挡住中年女人快要落在我脸上的手,大声喊道:「别打人!别打人!」 我震惊地望着中年女人和妇人扭打在一起,完全无法反应过来。 「你别挡住我!她有资格待在这里吗?!她的心狗肺已经把我儿子都吃掉了,这妖现在还想要把我们这几个人也吃掉吗?!」若不是亲眼目睹,谁也无法想像当初那个学识渊博、温文有礼的美丽女人,竟会是现时这个患了失心疯般的颓丧女子,以往的自信早已不再復返。 「你疯够了没有!人都死了,还说什么资格不资格!就算不是因为徐静,你儿子也是注定要死的!」妇人怒声喝道。「你难道就不能把这事忘了,别再提起!?就当作是给你死去的儿子积点德,让他下辈子投胎去一处更好的人家!」 所有人在听见这句话时,不住全身僵硬。 是的,她说得没错。他注定要死,就像我那时候知道事实时,心里也是知道他早晚也会死,只是伴随着他的死而死去的,还有一颗不再动的心。 过了许久,邵奕才打破沉默,用只有我才听得见的声量道:「我们走吧,你也待得够久了。」 我没有反抗,只是任由邵奕拉着我往门外走,趁着所有人都还在失神时悄悄地离开,哀痛的声音在体内像雷鸣一样回响着。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