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家人 自渔人码头后,我就跟高中同学好阵子没聚了。 某天嘉玉同学打电话说要帮馥萱庆生,她想找人陪她一起去。我答应的时候,她还跟我确认一次「晓铭也会去喔,你ok吗?」 我笑了出来,嘉玉为人着想的子真是可,我回「可以啦!」 去到现场发现就是大型同学会,整寿星馥萱的桥段还是不能少,他们每人一杯一杯的把她灌醉。我跟阿豪不约而同地走出包厢,外头已经有人准备蛋糕、准备开砸的刮鬍泡。 已经预付清洁费的他们安排妥当。晓铭蹲在墙边蓄势待发帅气模样,一手拿着蛋糕,另一手对阿豪比个讚说「差不多了。」 阿豪比ok,我在一旁笑着看他们衝进去砸一通。 不想被波及的我只想待在门口。其馀铁四角女孩们拿出暗藏可洗笔往馥萱脸上涂鸦,馥萱又吐又狈地倒在沙发上,最清醒的我快速拿垃圾袋支援,不然等下一个接着吐一个就糟了。 老实说,女生们发酒疯比男生还要可怕几倍,不是倒得倒就是跳得跳。等她们疯完,我得帮忙拿卫生纸跟纸巾。 久违的胡闹同学会我有待到最后,我不太放心喝醉的铁四角还有其他女生。散会后阿豪开始分配谁负责载谁或是看谁可以一起同行搭计程车的。 水肥内定要当司机负责开车所以没有喝酒的说「板桥芦洲的上我车。」 确定大家都分配好后,我开前座门上了车。 水肥还在车外等人,我问他「还有谁要搭吗?」 这才问完,晓铭从后车门扑了进来,浑身酒味。他肯定喝了不少,整个横躺在后座奄奄一息,忍不住取笑他几句。 路上我时不时地偷偷往后看。 水肥突然问我「阿蓉姊,男朋友没来接你,那么晚没关係吗?」 我回「没有男朋友啊。」 水肥吃惊问「没有是什么意思?」 我笑着看往窗外「就是没了的意思。」 水肥说「是喔…抱歉」 我眼神正在飘移,担心后面那位是清醒还是昏的,总觉得晓铭异常安静不像睡着。心虚的我非常不安,因为在她面前,很不想聊关于男友的事。 我速速转移话题「对了,听说你当兵头撞到坦克车是怎么回事?」 顺利岔开话题,我松了一口气,再问下去我可能会想下车。 差不多快到板桥,水肥问我接下来要怎么走的时候,后面那位突然醒了。晓铭头痛地靠在我椅后问「你什么时候搬到板桥的?」 我的心脏不听使唤跳动着「……有阵子了。」 他低声问「……怎么都不来了?」 不晓得该如何解释「……」 ……因为累了,不想再无意义的暗恋下去了。 其实我知道毕业后你搬家的事,就搬到板桥附近。这两年我没有想找晓铭过,怕自己又会坠入他的世界里。 说好要放弃的人,就该说到做到…… 那晚听说他跟女朋友分手了,我心中并没有一丝喜悦。看他逞强笑笑带过,我明白他的眼神透着什么。 就像我一样,结束一段情后不想多说什么。 我转身敲他的头「……少喝一点啦。」 于是,害羞的我回归他们几场聚会。 其中一场见面是在嘉玉的婚宴上。前一天我特地一早衝去发廊头发,还跟姊姊借化妆品来用,自己搭公车去五分埔买可的洋装,就想跟平常不一样。 那天男生穿着西装、女生穿着也很正式,突然觉得我洋装款式可的不合适,怕丢脸的我用外套遮掩到底。 晓铭跟阿豪晚到了,刚好在活动开始前飞奔赶来,灯光逐渐暗下,我脸红的蠢样应该没人发现吧 我专注地吃我的食物,跟他们叙叙旧聊聊近况,然后自顾自地拍照。听他们互相呛来呛去的没有我话馀地,最后我还是从头傻笑到尾。 散会的时候,同学互相拍照留念,也忘了我是哪来的勇气抓旁边的同学请她帮我跟晓铭合照。 所以在追思会上的投影片中能看到这张我跟祂的合照。 高中除了制服是裙子外,我几乎都穿子,方便我活动结束后能衔接工作跑上跑下的。 我工作几乎是素顏较多,唯有休假比较有空间才能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当了那么多年哥们的我,也想美美的当回公主。 「欣蓉瘦好多,变漂亮了耶。」 这据称讚听得我开心手舞足蹈的。 不得不承认瘦下来的时候,什么衣服都变得敢穿,不是前面就是后面。 要是遇到管很严的男友才开始封、不股蛋。不懂,明明是故意斜肩的款式要我把衣服拉好或是随时准备外套给我的那种纠正行为,我竟然觉得这样举止的男生蛮可的。 就是时间久了会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我老是把自己当半个男生对待,鲁的坏习惯没变。 年轻打工时能扛好几桶豆花桶、在餐厅后场搬二十几公斤餿水桶、抱十几包十公斤的米袋或是叠超过我身高的货。 现在有些年纪才发觉没什么好骄傲的,四肢都受伤一轮,尤其左手韧带坏得严重,久久发作起来连睡觉都会痛醒。女生还是多对自己好一些,别像我一样老碰碰撞撞。 曾经天真以为把自己吃胖一点就可以练壮一点,似乎本末倒置。算了,的女生还是有一定市场,这点我可以拍部掛保证。 2020年 老公下班回到家,见我抱着脖子(布偶名)睡倒在沙发上,莞薾一笑地把我摇醒,我糊糊地说「打完了吗?」 看总冠军的球赛居然看到睡着的我。 老公把摊死的我抱回房间「……赢了啦」 我憨笑着「是嘛?太好了……」 老公问「不是很累了?」盖上棉被不忘地念我一下,亲吻我的额头关掉檯灯便笑着走出房门。 梦里晓铭不怀好意地将我吵醒「蓉姊!醒了没?下课衝了啊!」跟阿豪两人笑对看。 「我不要。」他那讨厌的笑脸,准没好事。 晓铭睁大眼睛,像隻可怜小狗请求「等下你去合作社值班帮忙留便当拜託了。」 我说「那你的作业借我抄,我就考虑帮你们预留。」 「那算了。」我故意说出晓铭最讨厌我抄作业这种鸟事。 「好啊,我来看一下今天是什么菜好了。」我就不可,老跟他唱反调,从不把喜表出来。 我之后有些心软地替他们留了两份「阿姨我可以留两份吗?我们班同学忘记订餐了。」 阿姨说「拿去先收起来,这个卖得很好会被抢光。」 我开心地笑出声「谢谢阿姨!」 阿姨说「小声一点,收好知道吗?」 「好。」 我长的老实很得长辈疼。 2014年 与晓铭最后一次见面是去石牌唱歌那次。 参加party的人要自己准备角扮演的衣服,我跑去西门的道具店租了一套童话故事的版小红帽套装。 幸好有同学租阿拉丁神灯衣服,跟我组迪士尼系列,让我看起来不那么奇怪。 闯入包厢的晓铭扮医生说要帮我们这群疯子看病,后头的阿豪穿警察装吵着要临检,当然也有女生扮女警。 匆匆下班的方玉华就穿着高中制服跑来了,她说她不晓得大家准备那么认真,彦儒也鬼鬼祟祟进包厢。 她直接穿她军中的制服来帅炸了,她是现役职业军人,她强调要我们小声低调点,好不容易努力训练下成为优秀的军官,我们懂她想秀出这番荣誉,告诉大家之后马上换下与我们打成一片。 最近我跟男友分手心情极差,反倒是跟他们玩,我很放松。本没什么人要好好唱歌,有在认真唱歌的没几人,铁四角的嗓门大到可以盖住我的声音那种。 我躲到边边唱《倒带》的模样有够像陈奕迅唱k歌之王的情景。晓铭还是跟以前一样会坐到我旁边。问我好不好的时候,让我有些哽咽地唱不下去「……换你唱,我去厕所。」 「嘿!这首我不会啊!」他匪夷所思地看我穿着小红帽装,傻不隆东地走出包厢。他担心地追上来,一手抓住我的手 晓铭摸不着头绪地问我「干嘛啦,我又没怎样?」 他以为自己说话冒犯到我才追了上来。 我将头得很低很低,红兜帽遮住我的脸庞「我没事啦……」 这下我又要被当成怪人看待。甩开他的手,我走去厕所洗个脸,整理负面情绪,脸上的妆几乎被我洗去一半。 回包厢我假装没事地跟着女生们一起疯。那天任地喝掉一瓶啤酒脸颊通红。 他皱眉地拿走我正要开第二瓶的酒夺去喝「你不是不能喝酒?」 我醉笑了「你管我,明天放假喝一点点没关係啦……」我只会对喜的人显出调皮那面。 怎么办,我还是好喜你,不要管我了,好吗? 时间差不多快到了,大家轮把衣服换一换。这时阿豪开始分配怎么散会。 阿豪问「蓉姊你怎么回去?」 我眼睛糊糊地对晓铭跟阿豪说谎「我男朋友在门口来接我了。」 分手了,没对任何人说是怕大家会对我失望,我还是什么也不想说。 走出ktv想走走醒醒脑子,伴随着耳机里的音乐我心情到愜意。 晓铭总是用吐槽的方式关心人,我却动得很吃这套,明知道他对我并不是特别的那个…… 就像以前早自习前他会到处串门子,没人理他或是太无聊就会坐在我前一张座位的桌上闹我「誒,你不是不能喝咖啡?」常用找碴的口气质问我,氓得拿走我的咖啡,没睡的我气得追着他在教室里跑。 不是不能喝咖啡是不能喝太多容易肠胃。要我讲几次他才听得懂? 跑完我更累更厌世了。 荒唐的我,隔进医院掛皮肤科。 医生说「许小姐,如果可以的话不建议你喝酒,如果无法避免的场合也请斟酌。严重的话再过来看诊吧。」 我问「我喝啤酒会起酒疹,烧酒或梅酒不太会起酒疹也不能喝吗?」 医生耐心向我「酒疹是急蕁麻疹的一种。主要是找出你对酒类哪种成分產生身体的过反应,我开三天的口服药跟药膏大概两三天就能舒缓症状。」 我每次喝酒都在赌气一样的叛逆。 关于我中学时期的小叛逆顶多就是那种不太早回家也不写作业的程度,一天到晚都被老师留校罚抄作业或是去办公室跟几个调皮的学生一同体罚起立蹲下。 映像最深刻是我故意忘了带联络簿那次,老师居然要我罚抄『下次我会记得带联络簿。』一百遍,老师知道我们抄到后面就会开始写,所以要我们每写一遍下面就要写序号。 每天陪老师一起下班的人都有我一份。 现在想想我的字老撇也是这样演变而来的吧?天啊!想赶快抄完闪人啊! 我的英文数学考试从来都是个位数,成绩差到中午会被抓去个别辅导。可美术或是国文歷史几乎没让人失望过,我总是喜厌程度非常分明。 上课不是在画画就是拿笔记本写写小说。从以前我就得意小说被同学之间传阅来传阅去,最后不晓得为什么就到了大魔王国文老师手里。 我被隔壁班的国文老师叫去办公室,以为大魔王会拿传阅到别班的笔记本在我面前撕烂。结果没有,反倒意外温和地说「培养这些兴趣好的,考试期间还是要专心课堂上知道吗。」 我愣着说「对不起。」 老师不忘给我建议「文笔还要再努力加强,还有别在上课写懂吗。」 从国文老师手中拿回笔记本。走出办公室我不可思议地回想这是那个拿心小手挥舞的大魔王吗? 话说你们小时候有没有跟家里的兄弟姊妹读同一所学校过? 中学时期我姊姊在学校就是小有名气的学生,功课不错、运动细胞又是能跟男生比拼的那种。姊姊跑大队接力不是第三就是最后一,校内任何比赛都会有她出场影子。 她毕业的时候我刚好就读国一入学,就有老师第一天就问我是不是谁谁谁的妹妹,我靦腆的点点头。 想低调一点的我是截然不同的安逸废物。 姊姊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像是亦母亦友,因为爸妈工作忙碌无法时时刻刻照顾我们。当然也会有跟她吵架或是打架,我想我最过份的应该是偷用她的cd随声听音乐,想当年那是非常贵的播放器,还不小心刮坏她的宝贝cd或是偷穿她的衣服跑出去玩。 虽然每天吵架,过阵子还是能够和好,姊姊的大度我无比歉疚。 身为老大的姊姊总能说出成懂事的话,我跟弟弟很庆幸有她在总是让人安心,比自身亲爸亲妈还要可靠。 我国二的时候,弟弟国一新生报到。 弟弟一直是头脑聪明的孩子。他在学校最出名的事件应该是诈骗集团打给学生家长骗你孩子被我绑架。我们老妈紧张打电话到学校确认,学校立刻广播要弟弟到主任办公室跟家人报平安。 我的班导师也跑来跟我确认弟弟今天是不是有来学校。结果没事。 从小我跟弟弟本是死对头,电视或是电脑就只有一台,他老跟我唱反调抢时间,一天到晚跟他打架,闹得老爸、姊姊出来调解。 不过每次我做错事,快被发疯的妈妈打残的时候,弟弟身后是我的避难所,硬拉着他帮忙挡藤条。 许家三宝最团结的高光时刻就是玩线上游戏,姊姊带我去网咖包台,弟弟用家里的电脑上线。 姊姊是王族,我是妖,弟弟是骑士。在当时爆红的游戏里我们与同盟兄弟们一起攻下座座城市是再开心不过的事了! 我的封号永远掛着引以为荣的『公主妹妹』。 长大后,我们一人一台电脑谁也不抢谁,三个房间隔着还是能搞得像网咖似地干话天。 越是长大我们情越要好。常常拿小时候爆笑梗出来互呛互闹,姊夫或是我男友刚开始都被我们家讲话大声吓到。 久而久之就习惯融入了我们家人,要是回高雄家乡每个人讲话方式都是大声大气的热情,我已经算是最秀气那位了。 现在只剩我跟弟弟两人住在家里,可每两三月一次家聚是必须。 姊姊说「我需要能量释放一下。」 我大笑着「我也是!」 弟弟问「来啊,什么时候。」 即使自己内心在最艰难的时候,兄弟姊妹能带给我巨大的勇气。就算天塌下来了还有你们保护着我。 对不起,我的心思总是细腻地脆弱。 抱着姊姊痛哭得我,不停嘶喊『他再也醒不过来了……他走了啊啊啊!!!』 我憔悴深思着这些年来迟迟走不出来的伤痛。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