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助理道:“准确地说,这里是项樾通信,平时也简称项樾。不过还有一间更早的老项樾,有机会再跟您介绍。” 楚识琛听楚太太提过一次,项家一直做贸易生意,互联网兴起,项明章自己创办了这家项樾通信。 关助理将楚识琛安排在一间会客室,放下一杯冰拿铁,翩然离开了。 既来之则安之,楚识琛拿出学习资料,第一遍是学,第二遍是巩固,第三遍是消遣。他喜喝热咖啡,没动过那杯冰拿铁,渐渐有些口干舌燥。 他终于觉得乏味,从桌上拿起一本宣传杂志。里面介绍,这间公司是项明章读大二时创办的,当时十九岁,距今已经十四年。 杂志一字不落地看完了,楚识琛等待了整整五个小时,关助理再次面,告诉他项明章回来了。 楚识琛被领进办公大楼,乘电梯到九层销售部,项明章的办公室也在这一层。 整片办公区十分宽敞,设计简约现代,为了方便,单独建有一处旋转楼梯连通八楼的售前咨询部。这是业务上密不可分的两个部门。 楚识琛的长相扔人堆里可以一眼锁定,他跟在关助理身侧,经过时收到不少目光。 进入总裁办公室,关助理退后关上了门。 项明章在看电脑屏幕,等楚识琛走近一些才抬起头,说:“久等了,坐吧。” 楚识琛坐下,目光坦然:“如果是考验我的耐心,我可以再等你五个小时,不过最好给我一杯水。” 背的墙边有一面恒温酒柜,项明章去拿了一瓶纯净水给楚识琛。他的确是故意的,想看看这位楚少爷有多大的决心。 楚识琛润了口,拿出一份简历,是楚识绘一边嘲讽一边帮他填的,虽然内容惨不忍睹,但按照程他还是带来了。 项明章接过翻开,扫了一眼就放在一边,他知道楚识琛成绩差,靠楚家捐图书馆在国外念了个不知名大学,好像学的是欧洲美术史,很烧钱,特没用。 项明章道:“慢慢来吧,先适应一下销售部的环境。” 楚识琛问:“我不去亦思?” 项明章抱起双臂,说:“亦思接业务正忙,以后为了方便可能会搬进园区,你先待在项樾悉一下。怎么了,不喜这儿?” 语气关切但姿态强势,楚识琛回答:“没有,听项先生安排。” 项明章叫关助理带楚识琛去安置一下,等人出去,他望着留在桌上的纯净水,琥珀玻璃瓶,想起那天在楚家喝的香槟。 项明章若有所思。 没多久,彭昕敲门进来,他住院疗养了大半个月,没去度假,上周就已经回来工作。刚才在办公室看见楚识琛,他以为自己眼花了。 关好门,彭昕直接问:“项先生,您请楚识琛来公司?” 项明章料到这反应,淡淡地“嗯”了一声。 “不是,他能干什么啊?”彭昕和楚识琛近距离接触过,记忆犹新,“安排在这一层,算是销售部的?我给他什么职位,他要是胡闹我管得了他?” “不用他干什么,也不用管他,没人搭理他的话胡闹给谁看?”项明章脑中想着那张脸,“当只花瓶摆着就行了,反正他长得俊。” 公司用人制度严格,彭昕不服:“可……就白养他啊?” 项明章觑向电脑,看的是亦思历年的报告。 业务上,客户失许多,可原始数据库保留了很大的价值。两个公司用的是自研系统,对接和互联有难度,已经专门成立了一组人去处理。 人事方面,楚喆死后洗过牌,走了不少中坚力量,一部分人升升降降能凑够一场戏了。 眼下需要一些时间,项明章把剩下的半瓶水和简历一并扔进杂物箱,说:“是不是白养,还不一定。” 彭昕听箱底“咚”的一声,似一锤定音,明白了项明章另有考虑。他了下头发,知道该怎么办了。 楚识琛入职的消息不胫而走,起码上下两层楼迅速传开了。 尴尬的是,没人清楚他的具体职位。人事部没有发公告,系统没有录入信息,销售部上至总监,下至组长,没有人接带新。 当天快下班,彭昕过来打了声招呼,直言道:“好久不见,还记得我么,彭昕。” 楚识琛站起来,注意到对方从“总监办公室”出来的,说:“彭总监,幸会。” 彭昕了口气,是打扮和发型的缘故吗?觉楚识琛和之前不太一样了,气质变化很大,他笑道:“叫我昕哥就行,现在世面上的总监就跟小区里的泰迪犬一样,非常大众。” 寒暄完,彭昕等于完成了任务,礼数上不得罪,实际上什么也没做。之后他就把楚识琛当空气,同事们看明白他的态度,上行下效,全部对楚识琛敬而远之。 楚识琛无所谓,只想做好自己的事情。 但问题是,没有事情给他做。 项目分组,各种会议,方案讨论,跟客户沟通,就连去打印室跑腿的活儿都与他无关。所有人忙碌着,身边来来去去,唯独他无所事事。 他被完全孤立了。 楚识琛无法破解,无法融入,因为这道屏障是自上而下形成的,是部门总监授权的,再往上是项明章默许的。 大家都在猜测楚识琛能忍多久。 三四天过去,楚识琛沉心静气,每天准时到公司上班,没事做就带了书和学习资料来看,从不早退。 他留心观察,了解到每个岗位的常工作,厘清了同事间的人际亲疏,发现销售和售前一共占了四层楼,这两层的人员比较核心。 目前同时进行的项目有四个,一个在收尾阶段,客户是金融行业的顶尖公司。 别人看见他,内心咂舌——他怎么还没走? 楚识琛心里——赚到第一笔钱,我也要买平衡车。 午后光强烈,楚识琛的位置在办公区的边缘地带,离半环角的落地窗很近,他去窗边降一降遮光帘,看见一辆商务车停在楼下。 关助理进办公室提醒:“项先生,可以走了。” 项明章起身扣好西装,准备外出。 项樾与合作多年的金融公司年初签了合同,要在原有项目的基础上做定制开发。方案做好了,首次互沟通存在一点细节问题,今天要进行第二次,顺利的话就直接敲定了。 这家公司新纳了资,东京那边派来代表一起参加,是比较重视的。 项明章计划带一名方案销售和一名技术骨干,他忽然想到,甲方公司有语翻译,如果自己这边也有,沟通起来更主动,后复盘也更全面。 走出办公室,项明章随口问道:“有谁通语?” 在本留过学的ka经理出差了,剩下一众同事哑然。 这种会议内容扎实,神高度集中,不出错还好,万一失误影响了沟通效果,责任太大。 况且项明章一向要求严格,问的是“通”,谁也不好打包票。 一片沉默中,楚识琛抬了下手,说:“我会语。” 项明章记得楚太太说过,坚持不了三天,所以他把楚识琛放在项樾,在眼皮子底下考验,看这位纨绔子弟到底是不是认真的。 晾了近一周,楚识琛还没撂挑子走人,项明章有点改观——毕竟等五个小时只会口渴,可五天处在视无睹中是很摧残心态的。 此时看来,楚识琛情绪稳定,举止从容,仿佛大家等着看一出狗急跳墙,他偏偏扮成了一株文雅的君子兰。 项明章问:“确定?” 楚识琛曾经迫不得已学的,从不主动展,可他好不容易等来一个做事的机会,怎好轻易放过。 “确定。” 项明章说:“那走吧。” 楚识琛收拾东西跟上,进入电梯,另外两名同事站在后侧,他脚步稍慢,在前面与项明章并肩。 下降中,项明章回忆那份简历,“语言”一栏貌似只填了英语,他从电梯门中看向楚识琛,目光玩味。 楚识琛察觉到,这人盯着他什么意思? 上一次这般戏谑的眼神,是使唤他去挑高尔夫球杆,难道…… 楚识琛皱一下眉,略微侧身从项明章手里接下公事包,了然地说:“项先生,我来。” 五指瞬间轻松,项明章怔了下。 他突然想起楚识琛没有具体的职位,随行不方便介绍。 刚才的举动倒是提醒了他。 “如果有人问,”项明章道,“就说你是我的秘书。” 第6章 会议地点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甲方公司出席的人比较多,占据了会议厅一大半位置。那位本代表年过四旬,带着两名翻译和一名助手。 双方的时间非常宝贵,没有冗余的问候,握个手便进入了正题。 这家公司的crm系统是项樾做的,在金融行业,项樾占有绝对的市场份额,这样一来,后续业务升级或扩展,达成合作也就容易得多。 投影仪亮起的一瞬,楚识琛轻轻睁大了眼睛。 他每天都会叹现代社会的先进玩意儿,不幻想,当年要是有计算机,复华银行的工作效率一定大幅提高,要是有手机,就不必几个月等来一封漂洋过海的家信。 前方,技术骨干开始讲演。 楚识琛许久没有开会了,他三岁被父亲抱在怀里进钱业会馆的议事厅,几个钟头不哭不闹,识字后学速记,负责为父亲记录议事纪要。 笔杆转动,楚识琛贪恋这一刻的觉。 今天的沟通力求解决问题,技术骨干讲完ppt的第一部 分,立刻答疑,避免遗漏。 甲方的问题,主要围绕业务需求。金融方面楚识琛听得懂,这段时间他不止在学,也在补以前掌握的东西,新旧对比,万变不离其宗。 随后,本代表开口提问,用词很客气,楚识琛嫌啰嗦,倾身对项明章翻译得简凝练,以便于思考。 项明章听完,扬手按遥控笔,投影画面返回一组路径演示图,他绅士地笑了笑,开始解答对方的疑惑。 楚识琛不由自主地在一旁侧目,私下际的时候,项明章算得上左右逢源,在公司御下,又是严肃不苟的模样,此刻在工作状态,一切气质都归聚成了专业。 项明章解答完,提出了“用户体验”的一点新想法,令甲方的决策团队很惊喜。 几部分讲演答疑有序进行,会议顺利结束。 天不早了,甲方公司邀请一起用晚餐,就在酒店内的餐厅,庆祝项目可以推进下一步。 楚识琛亦步亦趋地跟着,到了餐厅,发现装潢是式的,要吃的是本菜。 包间里一片榻榻米,大家陆续进去,楚识琛恍惚地立在门口,不可控制地陷入一些回忆中。 项明章正要落座,回过头看楚识琛还没进来,叫道:“楚秘书?” 楚识琛迟疑地应了一声,被拉回现实,他掉皮鞋走进去,俯身坐到了项明章的身边。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