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州南站,火车轰隆作响。 凌子风拉着苏曼卿一路狂奔到月台。 只见一枚可的小脑袋从铁皮车窗探出,不住挥舞右手,“风哥哥,我在这里。” 小女孩衣裳干干净净,雪团似的面颊,一笑,就是两点儿梨涡,甜甜的。 “风哥哥,我以为你不来送我了。” “答应过你,自然会来。” 男人打开紫粉的天鹅绒盒子,里面是一顶小小的水晶皇冠,虽小但致玲珑,冠面叁朵冰蓝的六角雪花,莹莹夺目,美好而梦幻。 “生快乐。” 小女孩双眸霎时蒙上一层水光,她着小鼻尖嗫嚅,“谢谢……谢谢风哥哥。” “姐姐,你能帮我戴上吗?”她又扭过脸朝面前少女请求。 曼卿点头,将首饰从盒子取出,替小女孩拢好长发,细心地将皇冠戴妥。 半小时前,凌子风不顾她反抗,将她强硬拉到珠宝店。 “替我选顶公主冠,我要送给一位小妹妹当生礼物。” 曼卿本以为这小女孩是他妹妹,可是现在听到小女孩浓重的沛州口音,便知不是。 夜深沉,绚烂璀璨的皇冠正随小女孩动作,一闪一烁,亦如苍穹繁星般明亮,引得排队上车的乘客,纷纷停下脚步张望。 “好看吗?” 小女孩脸庞晕着朦胧的红光,不时用手摸摸那顶皇冠,生怕它会凭空消失。 “好看。”男人颔首,帮她将的发丝慢慢捋好,“乖乖的,下了火车自会有大哥哥来接引你。” 月台对面,小摊贩朗声叫卖,不时飘来食物香气,西角落的扩音喇叭呜呜咽咽,正在进行最后召集。 男人突然对小女孩道,“等我一下。” 曼卿眼见他长腿一迈,利落翻越栏杆,身姿潇洒,再回来时,指间夹着两瓶汽水,碧莹莹的玻璃瓶于月光婆娑中,像极两汪潆动的琉璃翠。 “记得你说过喜喝荷兰水,这瓶路上喝,还有一瓶带回去给弟弟喝,好不好?” 男人虽着冰冷冷制服,但说这话时,却透出一抹子柔情,令曼卿不由到微微诧异。 长龙似的火车冒起阵阵白烟,沿着铁轨开始急越律动,直至消失在视线尽头。 回去的路上,两人默默无言。 曼卿本以为小女孩是他妹妹,可是这样浓重的沛州口音,又岂会是他妹妹? 凌子风看出她的疑惑,将她往自己身边扯了扯,淡道,“他哥是宋军飞行员,阵亡了。” 宋军原是沛州守军,自与永军战,锐尽折后,便开始训练普通士兵开飞机,当敢死队。 然而没有飞够足够的训练时数,就强硬要求他们上飞机进行战斗,造成了大堆连人带机坠亡的惨剧。 “他的飞行志里写自己妹妹落在长花街,最大心愿便是将妹妹救出来,同她一起度过九周岁生。” 凌子风想起男人飞行志最后那副没有完成的画,小姑娘穿身公主裙,头戴水晶皇冠,垂着脑袋,正在吹油蛋糕上的数字蜡烛。 或许无论妹妹现今如何,在哥哥心里,她永远都是宠万千的小公主。 凌子风不得不承认那副画让他大受震撼,自己选择当空军,也只是因为它足够干净,干净得不涉及任何地面平民,是全然属于男人与男人之间的高空对决。 可真的是这样吗? 那为什么当他击落没有经过严格训练的飞行员时,会到这般难受。 曼卿错愕地抬眸凝视男人,蟾光泠泠,映照他刀刻斧斫的脸庞,这样桀骜的男人,竟也会出悲戚的神。 本以为他只是去长花街寻作乐,没想到却是去救人。又联想到方才采芝斋一幕,曼卿潜意识里便觉眼前男人并非恶之徒。 无论这次还是上次,皆是他出手帮了自己,这便一低头,咬着粉瓣说了句,“谢谢。” 男人适才霾一扫而空,低眸,好奇地打量她,“原来你会说话呀?” 她再不说话,他真的要以为她是哑巴了。 茫茫夜中,他凝望少女红透的巴掌脸,蓦然想起她在飞行俱乐部弹的那首《少女的祈祷》。 在时而柔美,时而幽丽的变奏中,她仿佛站在绿意深深的森林尽处,虔诚祈祷,无数白鸽扑闪从她身侧飞过,跃起缕缕光线。 美得如诗如画,足以令他一见倾心。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