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title:?七十:真假 --- 她侧了身,使睡姿舒服。模糊的灯影落下一朵。 出国那两年,过的男友们都说她,永远只想自己。 ——几公里路来接他都不愿意,当时还下着雨。有个举了例。 像永远、一直、最,这类词大多是夸张情绪时用的,若真讲事实,没有一件事能配得起。路柔当时就想反驳,你忘了那次我来接过你?什么叫只想着自己?就这一次你就否定我整个人了? 可她还是没说话,任他指责,因为并不想挽救这段关系。慢慢地,她注意到:被那人耗尽后,对别的再难掏心掏肺地去。 紧紧闭上眼,再紧一些,路柔只想入眠。 那就这样。 不人,也不想被人,就这样吧。 . 1月2号,路柔忙完一天下班,被一群匆匆忙忙的人挟着走。 眼神远远地投出去,另一栋写字楼上,古乐培训的招牌抖大,夕光吐吐。 江漫提过,他在这家青少年古典乐器培训班里,做古筝班的助教,说想离她近些。不过回家要多出一个钟头。 消息响了。 路柔点开,默读:“?碧园位子已定好,快带你的人来。” 她脸上一切都是松松的,回复:半小时到。 碧园,北城有权有金的女富豪俱乐部。前些天,温父摆宴邀了圈子里的朋友。子女儿们来得不少,聊天时便说起了这地方,对她伸出枝头。 商业婚姻的男女,各玩各已不是罕见的听闻,他们享受用钱来受简单的男女。 但玩多了,就玩腻了,无聊了。有的女富豪家里养着小的,有明星、红人、校园白月光。没有情美化,只有冰冷的易关系,那再美的白月光也渐渐干瘪成一颗饭粒。 为打发无聊,女富豪们提出了一点乐子——将各自漂亮的男情人们带来。然后,互换,或多人共,以寻求新的刺。 路柔直直往古乐培训走,估计他还没下班。 以江漫的情,或说没有哪一个保守的男人能接受这样。这次,骗他只是普通饭局,再施之下,他绝对会恶心她,甚至骂她歹毒,丑恶,然后甩手走人。最好。 最好。就是这样。 可如果他没拒绝… 思想之间,路柔已停在了他的工作门口。 没拒绝?给陌生女人取乐,以被捉的姿态受欺凌,还不只一个。江漫他敢吗?他真的敢?现在他都忍耐成那样。 做小叁,已经是在他底线上了。 路柔有成竹地走进去。 . 走过几个教室,依旧没有江漫的身影。 问前台,可能在二楼杂物间。路柔便走到最尽头,才发现一个旋转楼梯,顺着上楼,杂物间几米处不远。 那是一道白的木门,她敲了敲,又敲了敲,后来干脆捺下门把。 顿时,剧烈的撞击声响起。她看见一个壮硕男子狠狠踢了江漫腹部一脚,愕然之中,江漫狈地瞬跌进一堆装乐谱课本的纸箱群里,似乎疼得皱眉蹙眼。男子转身,撞过路柔的肩,快速地下楼去了。 她愣了较久。 缓了一会儿,江漫开始艰难地手撑着纸箱坐起,又坐起,跌下,再跌下。路柔看他一次次地试图坐起来,又一次次无力地跌到地上,脸上近乎羞。他望向她,目光只是一瞥而过,便垂下头,绷着脖子上的青筋继续撑着坐起来。 路柔走到他面前,伸出手。 江漫轻声:“…不用。” 她顿了一下:“…不用算了。”她耸耸肩。 “不用你高贵的怜悯。”他淡淡地说。 “什么?” “昨天,保温桶。”他受伤地笑,终于慢慢站起来。“路柔,你不想要,那你就直接说不想要。不必施舍地接过去,然后眼都不眨地扔进垃圾桶。” “我要不是看你手指受…”她猛地收住音,了耳侧碎发。“所以?” 扬起下颌:“看不惯你可以走啊,随便,以后就别来找我。” 见他已站好,路柔背过身。“我走了。” 江漫歪歪扭扭地连忙快步走出,左手拽过她衣袖,右手按着腹部,脸白白的。 他的手指越拽越紧。 静了一会儿,她头顶上空有男淡淡的娇声。 “别走。”慢的。 他说疼。 她转过身。男人的下颌缩着,从下往上地看她,眼睛像被泉水浸过一样,水润润的。 这是撒娇……吗? 路柔脑中忽然闪过这种想法,莫名其妙。她皱着眉,有点不自在地摸摸手臂。她没想到江漫会这样,还以为下一步他会觉得她太难处了,然后再也不会来她。 现在,这表情真像是她养了某个小的。那一下,路柔想起自己写过江漫是男宠,她是女王的那本少儿不宜的小说。 而江漫,他知道自己做这种表情是很好看的。又,又可怜。 . 路柔和他进了楼下一家中型诊所。 江漫小心地起上衣,腹部一大块青紫淤伤不堪入目,医生给他擦了药,让他坐在椅子上休息会儿再回去。路柔坐旁边。 “那人怎么回事?”她问。 江漫说,平时王强那人脾气就暴躁。今天被女朋友甩了,刚好我不小心碰烂了他一支笔,所以就动手了。 “没还手?” “...没。” “你真弱。”她双臂环。“怎么不还手?” “以后毕竟我们还要一起工作。”他垂下眼,“而且,他是老板的表弟,不能惹的。” 路柔觉诊所消毒水的味道越来越浓,呼有点难受。起初,她是以为江漫在装惨,但却亲眼看到,他耐以生存的手废了是真的,没钱没工作也是真的,住破烂房子也是真的,没有一个人来关心他也是真的。失去那层光环后,噩运一个个地向他猝然扑来,将他的傲骨一节节地敲碎。 不屑一顾的江漫,优越曾那样强烈,从来不肯承认他是低微的那一方。现在,她看他再也仰不起他的天鹅颈,只能脸苍白,声音虚弱地说:不能惹的。 “人之初,本善……”对面突然有小孩在背书。 她说:“我出去烟。” 在侧面墙边站着,路柔的第二烟到半截,抬眼间,看到王强还没走,正拎着一大袋垃圾往大号垃圾桶凑近。 掐灭烟,她把衣服的帽子盖上头,整个人冷峻极了。她默默跟在王强身后。王强停下,她也停下,王强准备扔垃圾,她猛地狠狠踢中他背部一脚,转身就跑。 王强没防备地一下半个身子栽进垃圾桶里,恶臭扑脸,垃圾桶被他挣扎得翻到地上。等他起来大骂“是谁他妈干的”时,路柔已跑进楼与楼之间一处隐蔽的巷道里,大口呼。 “人之初,本善。”她一边呼,一边说。“还好穿的运动鞋……” 终于,呼平静许多,路柔下意识偏头。 江漫正看着她,看了很久。他目光很深,似乎看不透。 路柔眨了好几次眼,她很想跑,但很强制地稳住自己,慢慢摆出淡淡的脸。 他说:“看你一直没进来,我就出来找你了。” “嗯。” 空气,静了。 “刚刚……”他犹豫。 “刚刚,我心情不好。”她立马抬眼,“他撞了我还不道歉,我就一直记到现在。” 路柔并不想让他误会,刚才的举动是一时兴起,受了某种正义的召唤,就算不是江漫,她也会教训这种人。国外那时,她还帮过一个男的报警抓过抢劫犯。 但路柔有点后悔了。她想可别什么都扯到情上,那善助的超人岂不是个男女不忌的海王? “嗯。”他笑着看她,眼睛如月牙。 这时,路柔发觉不如将错就错。残忍的酷刑从不是一刀致命,而是割一刀,再养好你的,下次再割,再养好,不停地反复,就让你煎熬在失望与希望不断闪现的痛苦中。 “好吧,其实我是为了你才这么做的。”她摊摊手,补上。 江漫倒慢慢收起了笑,绕过她,声音有点冷:“谢谢。” 路柔跟在他身后,想了一会儿,掏出手机,慢慢打字:我不去了,你们玩吧。 江漫突然站下,有点霸道地牵上她的手。她下意识挣扎。 “既然都能为了我教训别人,那牵一下手应该没什么吧。”他说。 路柔缓缓停下了,她的力气对他来说微薄而已。他的手真大,手背白皙,透出一点痞气。 他握得她很紧,像群虎视眈眈地围着一只羔羊。 . “娟儿,我不知道被谁踢进垃圾桶里了,疼死我了,差点臭死我。我怎么那么霉啊…” 王强丧着声音对电话那端的女友诉委屈,说着说着,发誓一定要找出踢他的那个歹人。 “你看到是谁干的吗?” 王强更委屈了:“我就是没看到。娟儿,我工作一直安安分分的,连红灯都不敢闯一个,你说,我今天是招谁惹谁了?” 说完,他的银行卡突然发来一条消息——入账500元。 不一会儿,另一则联系人的消息跳出来,显示:谢谢你今天的帮忙。 “怎么了?”娟听他一直没说话。 王强慢慢笑起来:“还好今天赚到钱了。” “我跟你说,新来的同事长得很帅,明天你接我的时候不准看他。而且,我觉得吧,他有点病,是不是有什么受倾向……” 叁叁:究竟是谁入了谁的局?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