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车矮矮的飞着,在主干道上疾驰而过,快速近三公里外的近水楼台。齐宏宇双眼死死盯着前方,半点不敢分心。 太久没开车了,他怕翻车。 石羡玉也不敢打扰他,静静的坐在一边,完好的右手用力抓着挡风玻璃上边的扶手,心里多少有些方。 之余,他也已联系指挥中心,尽量尽快帮忙开条道出来。 和小豪的联系早就结束了,小豪那边也不晓得多少信息。 只知道那位网名叫“我与赌毒不共戴天”,实际叫“黄自成”的网友,刚刚忽然向他发了条“救命!有人要杀我!”的信息,小豪立刻问他怎么回事,却再也没有回复。 好在小豪早就定位了他家地址,查清他的真实信息,还能保证第一时间赶去救援,至于能不能救下来,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警方能做的也只是竭尽所能,不放过半点机会,比如此刻,几年没摸过车的齐宏宇,已在主干道上突破了一百公里的时速,为了抢几分几秒的时间,都已经豁出去命了。 深夜里车不多,这算是最大的幸运。 不到五分钟,二人抵达目的地,齐宏宇出示证件让保安迅速开门,接着便在三栋二单元楼下停好车,并飞速下来,一边仰头大量这栋有些不伦不类的小洋楼,一边问:“直接冲上去,还是等同事支援来?” 问倒问出口了,但他没有等回答的打算,只瞥两眼就直接冲了上去。 他俩可以等,但上边的受害人等不得。他俩都不是以自保为先的刑警,碰见这种事,哪顾得上自己安危,本能的就冲了。 说是洋楼,其实目测有二十层,确实不伦不类。但在山城这样的洋楼有很多。 好在七楼不算高,且三梯四户不算太拥挤,这会儿电梯也有空闲,两人对视一眼,便默契决定坐电梯上去。 七楼,石羡玉能保证跑的比电梯快,但冲上去后也没多少体力了,不利于应付各种突发情况。至于齐宏宇更不用说,三四楼能冲一波,七楼还是老老实实坐电梯吧。 叮! 七楼,电梯门一开,石羡玉便率先冲了出去,一双眸子趁着夜不注意悄然瞪圆,左右扫两眼,确定了方向,便又迅速、大步却轻声的冲到7-2门前。 齐宏宇稍慢了两秒,然后在石羡玉懵的脸中,自口袋里摸出一个听诊器,将钟形听诊头贴在门上,仔细听了几秒后,摇头轻声说:“没动静。” 咚咚咚! 石羡玉当机立断,迅速敲门,并问:“你好,燃气管检修!” 两秒没回应,他又敲了敲,再次开口:“你好!我们发现你家最近天然气消耗量不正常,出于安全考虑,需要上门检修,请问有人在家吗!” 一边说的同时,他已从口袋里摸出了硬卡纸,准备直接撬门了。 自己开锁本领有几斤几两他还是晓得的,看一眼门锁就知道自己搞不定,如果卡纸打不开的话…… 咔哒! 运气好,里头竟没锁门。透过门看,里边漆黑一片,也没开灯。 石羡玉动作一僵,立刻回头看齐宏宇,打了个嘘的手势,这才悄悄将门推开,猫着身子往里钻去。 他动作很轻,几乎听不见声音,但速度不慢,不一会儿,就借着外边传进来的昏暗灯光摸进了卧室。 齐宏宇慢他两步,见他走进主卧,便拐到另一个方向,朝着次卧走去。一边走,他一边竖起耳朵静静聆听,鼻尖儿也不时,捕捉空气中的气味。 没听到任何动静,没嗅到血腥味儿,客厅家具物品摆放整齐,没有搏斗痕迹——他心里接连的闪过这些念头。 想着,他已离次卧越来越近。 不同于主卧,这间次卧的门关着。随着愈发靠近这道门,齐宏宇心跳也加速起来,隐隐觉得门后似乎隐藏着莫名的危险。 近了,还有两三步…… 扑通,扑通! 听着自己的心跳声,齐宏宇指尖触在门把手上。他深口气,微微躬身,做好随时后跃的准备,便用力抿,猛地下门把手,将门往里推到半开,然后瞪大眼谨慎的往里瞧去。 没看到人。 齐宏宇松了口气,再次伸手将门推到最大。 咔哒。 门碰附在磁铁上,意味着并没有人躲在门后头,齐宏宇心彻底落下,终于迈步踏入其中。 并探手打算开灯。 站在门外打量总归有死角,而且到现在,他也基本能确定这间房子里没人了。 或许黄自成向小豪求助时并不在家里。 卧槽!? 探出去的手摸到了个漉漉软乎乎的东西,齐宏宇心里咯噔一声,猛地拧过头来。 就见个高大男子双手高举,正咬牙切齿,面狰狞的看着他,而他的手正好摸在男人脸上…… 这男人手里握着状物,正狠狠下砸。 “卧槽!咸鱼……” 砰! 齐宏宇只来得及惊叫出声。 …… 坐在沙发上,齐宏宇只觉得自己脑瓜子嗡嗡的。 有点想吐,不知道有没有脑震。 边上,男人缩着身子坐在一旁,双手并拢夹在两条大腿处,头冷汗,脸讪讪。 茶几上放着一把剑鞘。 石羡玉站在齐宏宇边上,扒拉着他的头发,已经看了半天。 “还好,没破皮,但肿了个大的包,你确定不去看看么?”终于,石羡玉放过了他还算浓密的头发,坐在一边说道。 “我觉得还行,等会再说吧。”齐宏宇自我觉还成,打算晚些时候再去医院。 接着,他缓缓扭头看向男人,问道:“黄自成?” “哎!是,我是。”男人连连点头,心虚到不行。 石羡玉双眼也看了过来,目光锐利,扎的人脸生疼,他冷冷的问:“解释解释吧,为什么袭警?” “我真不晓得你们是警察啊,还以为你们是来害我的。” 这个回答石羡玉显然并不意,他没给任何回馈,只继续用眼神扎人。 “就十点出头,我通过后视镜看到有人在跟踪我,我还瞧见他手里拿着把刀,藏进口袋了。”黄自成赶忙继续解释:“我当时怕的很,直接开车离开,去我另一套房子哪里,结果到了地方以后发现他们竟然跟来了…… 我不敢下车,又开车走,这时我注意到了,有辆面包车一直在后头跟我,一路跟。我被吓的要命,一路开到这,赶紧下车上楼,躲到书房里,然后就听到有人开门。” 石羡玉双眼早已再一次眯了起来。 在黄自成语无伦次的叙述当中,已透出大量的信息。 有人持刀跟踪他,要他的命,动机未知,开这辆白面包车。 此时齐宏宇忍不住抬手了太,脑壳剧痛多少影响到他的思维,好在脑子还能正常运转。 他直接问:“你是走楼梯上来的,还是坐电梯?” “楼梯,我怕被他们堵个正着。”黄自成说道:“我先冲到了四楼,出来躲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跑七楼,确认楼道里没人我才又出来,开门时发现门还是反锁的,放心了,这才进来的。 结果进来没多久,我又听到了开门声,这一下可把我吓得够呛。我明明反锁了门的,他们怎么能打开?我又想忽然想到,白天有个警官找了我,他自称是刑侦支队的,我就向他求助……” 齐宏宇眉心一拧:“你是说,在你求助之前就已经有人进来了?” “是啊,在你们来之前就进来过,我也不晓得他们什么时候走的。”黄自成说:“过没多久又听到你们在外头喊,我以为他们回来了,吓的赶紧躲回书房,然后你们又开了门。” 齐宏宇和石羡玉对视一眼。 听黄自成的意思,有人曾经进来过,但不知道为什么,很快就走了。 黄自成这会儿心也很,惶恐、后怕,以及“袭警”后惴惴不安,讲的话凌不堪,想一出是一出,基本的逻辑先后顺序有时都会颠倒。 石羡玉了解大概经过后,便不打算再让他自由叙述了,而决定以问题引导他针对作答,补完他未曾说的细节,便开口问:“追杀你的是几个人?” “一个。” “什么特征?” “我想想……记不太清了,就记得他有点瘸,速度不快……哦对了,他头发有些奇怪,头发是黑的,但发尖尖却染成了黄……其他不清楚,他带着口罩看不清脸……嗯,口罩上画着个咧嘴笑的骷髅。” 齐宏宇眸子微颤。 黄自成描述中的那人,与目击证人郭华东描述的一般无二,很可能是同一个人。 这家伙,杀害管金童之后,还对黄自成下手? 而且,管金童遇害至今不到二十四小时,便立刻对黄自成下手,杀心非常重啊。 忍着头疼仔细回想了黄自成刚刚说的话,齐宏宇嘴微张,就想开口。 却被石羡玉抢了台词,他说:“你刚刚讲,十点左右,你第一次看到那人要追杀你,于是你立刻开车去另一处房产那,要下车时再一次看到他,所以又开车来到了这个小区,是吗?” 于是齐宏宇闭嘴——石羡玉问的话和他想问的差不太多,没必要重复。 “对对对,”黄自成立刻说:“最后一次我倒是没看到他下车,但那辆白面包车一直跟着我,我拐弯它拐弯,我试探了好几次,能肯定它是跟踪我没错。我没能甩掉他,也只能进小区后猛踩油门,希望能打个时间差。” 顿了顿,他陷入回忆,又说:“想起来有点奇怪,第一次我开车跑的时候分明是比他先走的,怎么觉他反而比我先到那小区?” “那么,”石羡玉又问:“你第一次走的时候,有没有看到那金渐层……咳咳咳,有没有看到嫌疑人上车追你?” 齐宏宇眨眨眼睛。 金渐层? emmm,别说,按照黄自成和郭华东的描述,这嫌疑人染的头发,真就和金渐层如出一辙,发尖尖处有些金点。 黄自成脸也有些古怪,看向石羡玉的眼神中夹带了一丝丝的怀疑。 这看起来不大靠谱,除了开始那一下下之外,近乎全程眯着眼睛,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丧”的味道的高大男人,真的是警察? 但他还是回答道:“我没注意,只记得当时通过后视镜又看了他一眼,瞧见他转头看我车,然后瘸着腿走了几步——腿瘸就是这会儿发现的。 之后我就不晓得了,直到我去了第二套房子那,又瞧见他在我家楼下晃悠着,这回看的更清楚,他瘸着腿,我被吓半死,又开车走了。” 齐宏宇眼睑微微下垂,睫将眸子遮住大半。 石羡玉晓得,他又在整理思绪了。 半分钟后,齐宏宇便看向黄自成,说:“基本可以确定,嫌疑人应当知晓你第二处房产所在,所以提前过去那等着你,好在你足够警觉,没有下车,而是再次离开,于是他又一次追了上来。” 黄自成连连点头。 齐宏宇接着问:“你到家后第一次进来的人,应该也是他……你都听到了些什么动静?” “没听到,就听见他在家里走来走去,然后就没动静了,什么时候走的我都不晓得。”黄自成说:“听到你们的动静时,我又纳闷又害怕,赶紧拿起那剑鞘,寻思着好歹能自保。” 齐宏宇眉头大皱。 这头金渐层……这嫌疑人的行为很诡异啊,他到底想做啥子? 石羡玉看向齐宏宇,见他一时半会没继续问的意思,便开口问出自己的问题:“来的路上,为什么不直接开进派出所求助?” 黄自成表情一僵:“卧槽!是啊,我啷个没想到直接去派出所哦?” 石羡玉:??? 这家伙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儿? 石羡玉又问:“你向我们同事求助,这倒也是个法……但为什么求助完就杳无音讯了?你要回一两句,也不至于袭警。” “顾不上啊,也不敢。”黄自成说:“我发完消息就觉脚步声近了,我怕他开门看见光亮,赶紧把手机静音放口袋,动都不敢动。” 说完,他又涩声道:“我躲墙角站了十多分钟,手都举酸了我……”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