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尴尬的一幕,纪瑶瑶瞬时脚底抹油,找了个借口开溜,给顾筠留下几分面子。 可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眼下看着这连面汤都有些发黑的煎蛋面,纪瑶瑶实在没有勇气下口。 偏生此刻顾筠还抬眸朝她看过来:不是饿了吗?怎么不吃? 这下纪瑶瑶就算是不想动筷子也得动,她拿起沉甸甸的筷子,在碗里不动声地挑选了下,找出几没有被煎蛋染黑的面条,艰难地送进嘴里。 还好,至少面是了的,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面条竟然打了结,咬下去层次颇为丰富。 外头是煮得近乎软烂的面条,中间的口刚刚好,至于最中心的面,似乎还能品尝到面粉的原始香味。 另外,面里放的醋有点多,纪瑶瑶硬生生咽下去,只觉得牙发酸,她顾不得其他,拿起杯子猛地灌了一大口凉水。 大约是动作太急,纪瑶瑶呛得没忍住咳了几声。 她顺势放下筷子,下定决心不再动那一碗面,顾左右而言他:姐姐怎么想到做这个? 这么家常的晚餐,实在与她霸总的身份格格不入。 我只会煮面条。 顾筠的回答倒是很坦诚。 会? 算了,纪瑶瑶安自己,会做一件事并不代表做得好。 只是顾筠这厨艺,让她不好奇:那你在国外留学时吃的是什么? 不是大家在国外读书都会练出一手好厨艺来吗?怎么偏偏顾筠就没有? 沙拉,三明治,牛排。顾筠道,餐厅里有什么,我就吃什么。 眼下纪瑶瑶算是明白了,难怪人家能成大事,原来是本不将力放在这些细枝末节上。 纪瑶瑶不想,要是哪天人类研制出可以代替食物的营养,顾筠为了节约下时间工作,定能拿这营养当一三餐。 就算你告诉她这营养和电影雪国列车里演的一样,是用搅碎的蟑螂蛋白做的,她恐怕也能面不改地嚼碎咽下去。 没有味觉需求的女人,恐怖如斯。 正当纪瑶瑶东想西想的时候,顾筠也正慢条斯理地挑起一筷子面,送进口中。 接着,她的眉头便微不可察地皱了皱,和纪瑶瑶一样,端起水喝了一口。 不过相比之下,顾筠的动静要从容得多,如果不细看,很难发觉她的异样。 纪瑶瑶没有错过这一幕,不用戳破叫人不忍直视的真相,她也有借口:我突然好像不是那么饿了。 顾筠没有说什么,只是将碗推开几分的动作,昭示出她显然也没有吃下去的。望。 纪瑶瑶后靠在椅子上,侧头看去,窗外夜正浓,坐在高处可以将这座城市的夜景一览而尽, 车水马龙,灯火辉煌,远处写字楼的灯光彻夜不息。 一静下来,纪瑶瑶又想起不久前张雅同自己说的那些话。 她有些想问,却又问不出口。 顾筠已然察觉到她的言又止:怎么了? 纪瑶瑶瓣张了张,最后还是无声地叹了口气:算了,没什么。 知道顾筠定然不会相信自己的否认,纪瑶瑶脑筋一转,岔开了话题。 她掩在桌布下的足尖悄然勾上顾筠匀称的小腿:我只是想问,这么久了,姐姐难道就不想我? 纪瑶瑶的足尖就和她整个人一般,一举一动带着挑。逗,引着人坠落。 二人上一次亲密还是在节时候,顾筠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她眸暗沉沉的,正要做些什么时,纪瑶瑶似是察觉一般,猛地收回脚尖,转身就往浴室去。 她角浮起一抹得逞的笑:我先去洗澡,姐姐等我。 不知想到什么,纪瑶瑶又歪了一下头,眼底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彩:还是说,姐姐想要一起洗? 。 片刻后,纪瑶瑶就为自己这句话,付出应该承受的代价。 浴缸内的热水早已放,却依旧在一起一伏间,漫出瓷白的缸沿。 水面泡沫如云堆积,遮住姣好身躯,一只手如同溺水的人般,陡然从水面探出,死死扣住浴缸边沿,力度大得指甲盖下沁出鲜滴的红。 纪瑶瑶仰着头,窒息叫她一阵阵头皮发麻,嗓子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发不出丁点儿声音。 被蹂。躏过的瓣水光潋滟,无助地一张一合,大口呼新鲜空气。 紧接着,她的瓣复又被吻住。不过气来的纪瑶瑶细细密密的乌黑长睫底下,沁出点点泪痕。 她身上原本珠光白的肌肤浮现出别致人的粉,这粉映入顾筠的眸中,便化作暗暗的沉意。 暌违久矣的亲密,叫纪瑶瑶身体找到悉觉的同时,又多了几分不堪承受的怯意。 乌发在水中飘散开,只能随水波一并漾,她浑身止不住打着颤,想要躲开肆意为的顾筠,双手却又下意识紧紧攀住她的脖颈,看起来更像是拒还。 公寓里的灯整夜未关,不知是尝到甜头抑或苦头的纪瑶瑶亦整夜未眠。 她只记得自己被漉漉地从浴缸里抱出来的时候,还是顾筠替她擦的头发,还有别的地方。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结束,顾筠卧室的又大又软,就像一张没有边际的船,纪瑶瑶上去了,差点就下不来。 她原本就没吃晚餐,到了最后更是浑浑噩噩间饿得头晕眼花,泪眼朦胧地看着顾筠道:我饿 煞风景就煞风景,总比这么不光彩地饿死在上好。 纪瑶瑶说这两个字的时候,报着豁出去的心思。 但话一说口,她还是不争气地闭上眼,没敢去看顾筠脸上神。 半晌,纪瑶瑶听见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紧接着,脸颊处传来温热的触。 等身旁垫沉了下又恢复原状,顾筠离开卧室的脚步声响起,纪瑶瑶才反应过来,那是一个吻。 若不是身上早就没劲,她恐怕恨不得一个翻身从上坐起来顾筠鲜少这般亲昵地吻她,大多只是在上动情的时候,带着侵略意味的吻。 纪瑶瑶翻了个身,懒洋洋地趴在上睡过去。 等顾筠端着早餐进屋的时候,看到的是在上早已睡,未着寸缕的纪瑶瑶。 大概真是累急了,她连被子都不曾盖好,乌发披散在枕上,漏出圆润白皙的肩头。 因着趴下的姿势,美人优越的曲线被埋没,薄削的肩翼,致的蝴蝶骨,以及小巧的窝,反倒一一凸显出来。 比例巧妙,线条优美,像是上好的艺术品,足以放到展柜内供人欣赏,前提是这艺术品上没有布暧。昧不清的红痕的话。 顾筠也明白,昨夜的自己的确有些过了。 起初她不过是察觉到,这一次的纪瑶瑶似乎乖得过分,像是刻意在顺着自己来。 顾筠便不想试试看,她能乖到什么程度,没想到却将人折腾得过了头。 她走上前,没有再多做什么,而是将被子提上去给纪瑶瑶盖好。 蚕丝被摩擦过本就。的肌肤,睡梦中的纪瑶瑶止不住浑身一颤,眉头微微皱了下,复又舒展出。 只是这个小动作,顾筠莫名觉得喉头似是又有些干渴,她别过脸不再多看,转身离开卧室。 。 纪瑶瑶醒来时,枕边一如既往地空无一人。 她对此倒是习以为常,酸软的双臂撑着枕头坐起来,心中还是不埋怨起来果然早晨那个温情的吻都是错觉,资本家的血都是冰冷的! 每次都将她一个人丢下,顾筠倒真是不怕自己将她的家一搬而空。 这般念叨着,纪瑶瑶脚步虚浮地朝衣柜走去,找顾筠的衣服穿。 昨夜她的衣裙尽数落在浴缸外被打,想必现在也是上不了身。 纪瑶瑶随便套了一身衣服,正要离开时,咔嚓一声,书房的门响了。 她看着顾筠从里面走出来,身上穿的还是早上那身居家服。 纪瑶瑶顿时心情多云转晴,双眸弯成月牙:姐姐早安。 不早,现在已经是下午七点。顾筠说着走进厨房,她打开冰箱,不知拿了什么出来放进微波炉里,我叫了外卖,你先吃饭。 听到是外卖,纪瑶瑶松了口气,老老实实坐在餐桌旁等。 有了昨顾筠的厨艺对比,总被家长诟病的外卖此刻看起来也是香味俱全,三菜一汤,纪瑶瑶的饥饿终于消失了。 顾筠依旧在忙,只不过将电脑从书房拿到餐桌旁,继续在看着不知什么东西。 正当她全身心关注于工作时,洗漱过后的纪瑶瑶悄然走至她跟前,面带着些犹豫。 有事?顾筠抬眸问道。 原本纪瑶瑶还在迟疑不决,现在顾筠开门见山问了,她也不再拖延,只想问个清楚。 不过在此之前,纪瑶瑶选了个更讨好顾筠的姿势。 她俯下身,坐到顾筠腿上,双手揽住她的脖颈。 就这个姿势,顾筠就算生了气,纪瑶瑶也能很快将人哄好。 有了这一剂强心针,纪瑶瑶才终于将困扰自己整夜的话问出口:姐姐的母亲,是在圣诞夜去世的对吗? 这句话一说出,纪瑶瑶便小心翼翼地看着顾筠,连呼都屏住。 想象中的怒意并没有来,顾筠手落在纪瑶瑶间揽紧,以防她掉下去。 她轻描淡写道:嗯,你问这个做什么? 纪瑶瑶的心,冷不丁像是被什么敲了下。 她说不清自己是喜还是别的什么,只是有些五味杂陈:可姐姐去年还陪我过生 她莫名生出负罪,脑袋没打采地耷拉下来:还是我自作主张,带着姐姐去了你母亲为你而建的游乐场。 那个时候顾筠在想些什么? 会不会怀念逝去多年的亲人。 不是为我建的。 顾筠冷不丁道。 嗯?纪瑶瑶诧异抬眸,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你说什么? 顾筠任她趴在自己肩头,漫不经心把玩纪瑶瑶纤细五指:我说,拾梦游乐园本不是为了我而建。 她母亲陈青心目中游乐园的主人,另有其人。 一个与她年岁相当的女人。 第58章 清明 在顾筠六岁之前,她以为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孩子。 她有一个漂亮又能干的妈妈,还有一个总是笑呵呵,身形高大的父亲。 尽管生意很忙,但每次到了幼稚园放学时间,他们中总会有人亲自来接她回家。 这时候,顾筠能收获全幼儿园小朋友羡慕的眼神她的父母永远打扮得最得体,看起来最光鲜亮丽,站在一群普通人中就像是鹤立群。 他们手里会拿着糖,冰饮,或是别的零食,替顾筠接过小书包,牵着她的小手走向回家的路。 家里有香的饭菜,有时候是来不及做饭,妈妈亲手煮一碗热气腾腾的煎蛋面。 回忆就像一面镜子,拂去尘埃,才发觉它已经悄然裂开一道,这道越开越大,快乐戛然而止,平和宁静的镜面裂成无数碎片,化作伤人的利刃直刺过来。 好在顾筠早已习惯,她轻而易举地躲开这些暗器,毫发无损,继续语调平和地同纪瑶瑶讲下去。 忘了争执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许是在一个光明媚的清晨,或许是在一个疾风骤雨的雨夜。 睡梦中的小女孩从上醒来,听见卧室门外传来的争吵声,伴随着瓷碗碎裂在花岗石地板上的惊鸣。 向来温和的父亲嗓音竟然比窗外的雷还要大:陈青,我再告诉你最后一次,不要再去见那个女人,你有为这个家想过么? 顾闻庆,你有脸这么问我,怎么不问问你自己,你跟庄天慧搞到一起的时候,有想过我和小筠吗? 顾筠记得很清楚,到了这个时候,父亲脸上的盛怒便衰败了几分,语气也弱下来:我早就说过,那次出差是我喝醉了我心里只有你和小筠,我们才是一家人。 轮到她的母亲不依不饶地冷笑:好一个喝醉了,你敢说你自己就没有半点歪心思? 你顾闻庆被她气得口不择言,你在外头和女人搞,就算清白干净了? 顾闻庆,今天我必须告诉你,我和她不是搞,我们是清醒地相,比你酒后。要高贵得多。 说到这里,陈青脸上浮现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只有在认识她之后,我才明白什么是,你明白吗?你不明白,对于你来说,婚姻不过是一桩生意,而我是最合适的合伙人,是你的最优选,你的顾家不过是虚伪做作的表演,就像是在商场上对那些合伙人展现自己的诚信可靠,可你的心里,无时无刻不再计较着每一分利益,每一寸得失。 说到这里,她面厌恶:自从发现你出轨后,每一次和你同共枕,我都只觉得恶心,你看中的不过是我的皮囊,我这一身揽财的本事,你在乎的也只是你自己,就算今天没有庄天慧,明天依旧会有李天慧王天慧,你苦心孤诣想要维持的不是这个家,而是你自己的体面。顾闻庆,少做戏了,拿出你的真面目来吧,至少这样还像个男人。 陈青是一个优秀的生意人,平时少不得与各路货舌剑,而此刻这些犀利的言语,化作利剑对准昔的枕边人,亦得他节节败退。 顾筠听见一阵无声的沉默,许久之后是他父亲略显疲惫的声音: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想怎么样? 离婚吧。陈青冷静地抛出颗原子弹,财产分割有律师,小筠是我的女儿,她必须跟着我。 不行!顾闻庆当即否决,她也是我的女儿。 你的女儿?陈青反问,是你怀胎十月,还是你骨开十指生下她?我辛辛苦苦生养的女儿,凭什么留下来做你们顾家的种? 她向来行事果决:你要是直截了当地同意,我的股权可以酌情多分你一些。 顾闻庆当然没有同意,但陈青显然是铁了心,在那个离婚是件稀奇事的年代,她做下决定后便早早在离婚协议上签字,放在顾闻庆的办公桌上等他签字。 这一等,就是大半年。 由夏入秋,由秋转冬,陈青没等来顾闻庆在离婚协议上的签字,却等来一场夺走她命的车祸。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