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宁封沉默良久,忽的撑着拐跪下,对着风恪磕了一个头。 “身为徒弟后辈,没有对师父孝敬,反而让师父处处为我心,是为不孝不敬,宁封有愧。” “这个头是磕给师父的,您是师父的朋友,请把我的愧疚转告。” 风恪想躲开的动作僵住,受了他这一礼,眼神复杂:“起来吧,我知道了。” 他叹了口气,背起自己的药箱,和来时一样无声离去。 - 另一边,有人勒马临焚城之前。 一人一剑一个包袱,仇澈抬起斗笠,从京郊望向巍峨的京城。 挚友这些年,生活在这种地方吗。 他手里还提着一个不大的笼子,外面盖了层黑布,里面沉沉寂寂的,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 京郊外枫叶如火,层林尽染,马蹄轻轻踏过,仇澈放慢了速度。 他来赴约了。 第109章 风恪从忠义侯府出来, 为了避免有人跟踪,他在京郊七拐八绕转悠了很长时间,才偷偷溜进摄政王府。 回来之后, 他就到自己房间把那一身浮猋的装扮去。 他惦记着连慎微的身体,换了身衣服之后就出去找人了,现在正是晚上, 他和一脸严肃、急匆匆赶路的天南碰见了。 风恪招招手:“干什么去?” 天南拱手:“北夷进攻边疆,已经拿下一城,先前主子昏昏睡睡没有询问,我和明烛不敢禀报, 眼下又有急情……” 风恪抬手打住:“停。” “别告诉他。” 天南:“可是……” 风恪心情不好的时候连慎微的脸面他都不给, 当即脸一沉:“你想你家主子早死的话,就尽管现在告诉他。” 刚从悬崖边回来, 紧接着一场高烧。 朝的文武百官难不成是吃干饭的吗?!离了连慎微就转不了了?那小皇帝要是连这一点危机都应付不了, 就别当皇帝了! 况且他瞧出来, 连慎微现在好不容易有点想休息的念头了,可千万别在这个节骨眼上找事。 天南被他唬的不敢吱声,“是,我回头和明烛说一声, 那主子那边……” “那边你们别管, 出了事我担着。” 天南舒了口气,“行。” “先生是找主子吗?他在府里后院的揽月庭。” *** 揽月庭。 是个极其宽敞的亭子。 格局雅致,湖水环绕, 檐角有惊鸟铃, 地下铺着毯子, 亭子中间是一个混玉制圆桌, 圆桌上面刻着棋盘, 按下一则的机关,就会变成用膳的桌面。 这里是府里最佳观月的场所。 连慎微自己设计的,他很喜这个地方,所以布置也很用心。 “我忙得脚不沾地,你倒是松快了。” 连慎微站在栏边,听声音就知道是谁,他没回头,好笑道:“不是说宁封那边结束了吗?” 风恪哼哼:“是结束了,今天刚从那边收拾东西回来,可憋死我了。这么长时间的治疗,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按照我们风家的标准,他们侯府大半家产投进去才够我的诊疗费。” “多谢风神医慷慨相助,”连慎微扬眉,说着就要朝他鞠上一躬。 “哎哎哎!可别!”风恪连忙,“我家老头子知道了非扒了我的皮。” 连慎微:“宁封那边结束了,你还忙什么?” “你呗,”风恪看他一眼,“该换新药了,可是因为当年……中原九成的药你都不能用,我得从别的地方打听一些罕见你又能用得上的药材,而且如果可以用的话,还要保证数量。” 他叹道:“连大人,你很麻烦啊。” 连慎微:“现在这样其实也好的,不用换药,活的时间长或者短,我其实……” “停。” 风恪:“你气我是吧?” 连慎微默了默。 他有些疲倦的捏了捏眉心,“好,我不说了。” 风恪把他的模样看进眼底,心里的担忧更深一分。 “——你们两个果然在一个地方。” 戴着斗笠的黑衣男子悄无声息落在揽月庭前面的房屋顶上,“可收到我的信了吗?” “谁?!” 天南厉声喝道,眼神非常警惕。 这人究竟是什么境界?!如此近的距离,他竟然半点都没察觉,入摄政王府如入无人之境。 他刀就要往前,关键时刻明烛拉了他一下,摇了摇头:“主子的朋友。” 风恪差点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诧异抬头:“你?!仇澈!?” 连慎微的神并不意外,抬眸笑道:“看见你的信了,按照路程推算你差不多今到,专门来这里等你。” 风恪:“?” “什么信?” 仇澈从屋檐飞下来,轻巧的落在两人身侧,把随身提着的笼子和包袱放在了石桌上。 他解下无量剑,一下戳在风恪肩膀上,冷着脸道:“当然是写给息……连慎微的信,给你也写过,问你知不知道他在哪,你想想自己在信里怎么说的。” 风恪痛呼一声,龇牙咧嘴,一边心虚一边理直气壮:“那能怪我吗?” 明明仇澈是他们三个里面最冷淡的子,可只要他在,他们三个之间就没安静过。 分开了有十年了,一见面怎么还是这幅德行。 连慎微暗自摇头,示意明烛叫其他在暗处守着的人退下。 “坐吧,好多年没聚过了,别见面就吵。” 风恪捂着自己肩膀咦了一声:“他这个非得藏着身份的始作俑者居然还在这里劝我们?” 仇澈:“赞同。” 连慎微:“……” 他若无其事转移话题,“仇澈,你这是拿的什么,看着很沉。” 他们三个坐下来,仇澈掀开了笼子上面盖着的布。 里面是一只巴掌大的鸟,灰扑扑的,脖子上面一圈还有稚的绒。它病歪歪的,但是眼神非常凶,梗着脖子看人。 “这,”风恪沉片刻,“好丑。” 鸟冲他啊了一声,凶巴巴弱唧唧的。 风恪:“……” 再凶也是真很丑,丑到看不出什么品种。 连慎微:“这是什么?” 仇澈:“这是我在都兰的边界捡到的,具体看不太出来,猜测应该是一只异变的海东青,被鸟贩子丢弃的,因为离生长环境,所以很特殊。” “你不是一个喜捡东西的人啊,”风恪怀疑,“不会是你偷的吧?” 连慎微眼底有笑意,装的若有所思:“仇兄,多年不见,变化颇大。” “……真是捡的,”仇澈道,“我在都兰的边界休息,身上只剩了一块干粮,它不知道从哪里爬过来的,从手里抢过了干粮。” 仇澈眼神复杂。 若说是抢,好像也不太准,他看这只鸟可怜,就掰给它一块扔在了地上。但是这只鸟看都不看一样,非要吃他手里捏着的。 最后他半顺从着,让这只鸟‘凶悍无比’的抢走了他的干粮。 连慎微好奇:“然后你就把它抓来了?” “不,”仇澈表情一言难尽,“然后它就卡住了。” “……” 笼子里的鸟受到三道令鸟愤怒的目光,当即凶恶的啊古啊叫了几声,‘威猛’的扑闪了两下翅膀。 风恪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我给它拍了拍,它呕了出来,然后就倒下了。我把它装进笼子里带着,想让风恪看一下,给你们养。” “小家伙多努力的想活着啊,经历这么多坎坷都没放弃,”风恪状似无意提了一嘴,“你说是不是啊连大人?” 连慎微顿了下,下意识看向他。 风恪神正常,只是对仇澈道:“这鸟给连慎微养正好,他也闲着,”然后笑着戳了下笼子,“放心,我给你治好,叫你以后都能好好的飞,自由自在。” 连慎微垂眸片刻。 “还有呢,你这包袱里装的什么?” 仇澈解开。 里面是用衣服包好的两小坛酒,打开的瞬间,酒香扑鼻。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