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落听叶嫂在那安静地叙说着,她越是安静,就越是为她背后所遭受的痛楚而伤心遗憾。 这大烟不是什么廉价之物,叶嫂这家里看着情况也不是个富裕的,只怕为了给他买大烟,家底都掏空了不说,她还出去各种干活,希望能多赚点。 可这些都是其次的,最关键的是这瘾上来的时候,人就已经失去了清醒意识,本不知道自己做什么,骂人,打人,甚至就连杀人都不知道。 一个妇人,还要带着两个孩子,林云落难以想象叶嫂是怎么度过的。因而也对这背后贩卖大烟的人越发的憎恨,捏紧了拳头,她定要把这幕后黑手揪出来! 原本以为叶嫂要先处理丈夫的丧事,可没想到给丈夫洗面换了干净的衣裳后,叶嫂就走到林云落面前,低声道:“我随你去。” “什么?” “姑娘不是等闲之人,而且刚刚听你的言语,就知道对这大烟有所了解。我虽是一个农妇,但我不想更多的妇人和我一样。”叶嫂回头望了眼自己的丈夫一眼,“夫君便是这家的天,我家的天已经塌了,我不想别人家的天,也塌了。” 一个农妇,却能有如此见地和心,实在让林云落佩服。 她向叶嫂深深地作了个揖:“叶嫂放心,你夫君的丧事,我们班府定会好生安葬的。” “阿罗。”班槐紧跟着道,“你留下来处理丧事。” “是。” 林云落带着叶嫂回了班府,一进门就径直往闻瑾那而去。 “闻哥哥,我找到一个了。”林云落边说边推开门,看到神出鬼没的冷九今竟然也在这屋子里,惊讶道,“冷九?你怎么在这?” 闻哥哥? 冷九头黑线,他不在帝师身边的这几,帝师怎么就成了姑口中的闻哥哥?怎么听着有点…… “找到什么了?”闻瑾先开口,打破了冷九的胡思想。 “找到了一个食大烟者。”林云落补充道,“准确来说,是食大烟者的家属,食大烟的人刚刚去世了。” 冷九摊开手里的画:“我找了个十个。” 林云落那双漂亮的惊讶地瞪圆了:“十……十个?” “准确来说,是十具食大烟者的尸体。”闻瑾道,“冷九在城外的东山上发现了十具尸体,他怕搬运回来引起注意,便就地掩埋,同时把死者的画像画了下来。” 冷九神情也逐渐严肃起来:“这十具尸体的死状都差不多,我刚和帝师描述了一番,得出的结论,都是食大烟,最后过量而死。” “我能看看这个画像吗?”叶嫂轻声问道。 林云落将手里的画像递给叶嫂,后者看了几眼后脸变了几变:“这死的十人,若是我没认错,都或是打更,或是倒夜来香,或者是寻常市集里卖果蔬的农夫。” 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处于底层,依照他们的能力,是绝对买不起大烟的,可如今却都是因为食大烟过量而亡。 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些人是被当做试验品,来试验这些大烟是否制达标了,来试验到了什么程度会让人上瘾,又有多少量,会让人死亡。 班槐一拳砸在桌子上:“狗娘养的东西,这真不是人干的事。” “叶嫂,你家夫君是在去金美楼送菜时被一个贵人叫去了喝酒才不小心染上这大烟的。你可知那贵人什么模样?”林云落转身问叶嫂。 “脸上这有颗痣,然后是六指。”叶嫂道,“因为六指比较特别,他回来便和我提起过。” 六指!脸上有痣! 这不就是咬舌自尽的那个小厮吗? 这又走进了死胡同! 林云落一阵懊恼,一想起死了这么多人,多少个家庭为此支离破碎,怒火直冲天灵盖。 “他后来再来我家送大烟的时候,我留意了下,发现他身上有很浓的胭脂味。”叶嫂微微皱眉,在努力回忆当时的情况,“我当时在想,他一个男子,为何要有这么浓的胭脂味,后来我在戏班子那闻到了一样的味道。” “戏班子?”班槐皱眉。 “是。”叶嫂点头,继续道,“戏班子里那些戏子用的那些胭脂是比较便宜的,味道浓,关键是还会沾染了油墨味。” “烟管还在吗?”闻瑾突然开口。 叶嫂点头:“还在,我家娃崽想觉得好玩,一直留着玩。”她又说了不少自己丈夫生前的一些事,不管有没有用,她都说了再说。 闻瑾细细听着,末了道:“这些对我们来说很关键,多谢。” “能帮到你们便是好的。” 事情都说得差不多了,林云落亲自送叶嫂回去。 头已经落山了,面吹来的风还带着热气,吹拂在脸上也带来热意。 “下午的时候情急之下说话多有冒犯,还请姑娘见谅。”叶嫂开口道。 林云落知道她说的是下午说她蛇蝎心肠,见死不救的话,当下摇头:“任谁在那种情况下,都没办法保持冷静。” 从叶嫂照料她夫君的身后事来看,二人的情应该很是不错,用她自己的话说是天塌了,也不为过。 从叶嫂家再一路回到班府,冷九又再次不见了,闻瑾听到脚步声,指指对面:“刚沏好的茶,温度应该刚好。” 林云落正巧跑的也有些累了,一口将茶喝了个到底,将从叶嫂家带回来的烟管放在桌子上:“这烟管的形状和平时见到的并无两样,从形状和材质着手,怕是查不到什么。” 闻瑾顺手拿起烟管,放在鼻端下嗅了嗅,虽然那股味道很淡,但他还是闻到了那股研制和油墨味。 “听叶嫂说来,那不是戏班子也有嫌疑?”林云落手托着腮,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带着疑惑,“但这利州城有不少戏班子,都去查的话,怕是反倒会打草惊蛇。” 闻瑾看到她蹙着的秀眉,着想要帮她抚平眉的冲动,微微低垂着头,轻声道:“你别忘了,青楼也会有自己的戏班子。”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