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学院早已经无兵可用。 也无兵可守。 所以当浩浩犹如一头远古凶兽般的东境联军出现在地平线上的时候。 本无人出来敌。 那一座曾经号称永不被攻破的城墙上,没有出现一个人。 城门紧闭。 护城河安静若死。 就算是一个还效忠于议会的人都没有。 城里的治安所里,仅剩下的那些城防守卫早就不知道躲到了哪个角落里。 能逃的,都逃了。 在这样的时候,没有人再愿意为这一座城市,为曾经大陆上最顶尖的势力,英雄联盟,最高公正议会,做哪怕一点牺牲。 从极盛到极衰,不过只是数月之间。 想想,真是悲哀。 不过,这也正是真实世界所具有的残酷。 “就这样碾过去吗?”崔斯特骑在马上,看着几乎已经算是近在咫尺的战争学院,不知道是在自语,还是在询问。 “恩……”陈森然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片刻后,他举起了手,示意大军前。 于是,整头东境的怪兽,就铺天盖地地朝着战争学院无声地推进。 本不必担心埋伏,又或者是别的什么陷阱。 不会有了。 就像是盛世烟火,如今战争学院只剩烟火过后的无尽黑暗了。 无比顺利地,推进到了城门之下。 吊桥是放下的。 陈森然缓缓驱马来到了桥上,他伫马,抬头。 望着那空悬的城头。 不知道在看什么。 但也有人知道他在看什么。 就在不久之前,这里,有个跛脚的男人被吊死在众人之前。 他死的时候,是笑着的。 斯维因,国之将倾,君敢受否。 今天,我来给你答案了。 你的国,还在。 陈森然望了很久,像是在行某种肃穆的祭奠礼仪。 很久之后,他低下了头,驱马上前,推门。 推城门。 战争学院的城门。 自大陆历二百年建成后,就不曾被外敌亲手攻破的城门。 开了。 门没有锁,也没有任何的支撑。 陈森然仅仅只是一推。 整个战争学院,就扑面而来。 末世荒凉的战争学院。 城门开的战争学院。 战争学院,城门开。 “进城。”陈森然低声说。 但他却举起了手。 他并没有让他的大军进城,不知道是出于什么考虑,他让浩浩的数万人留在了城外。 他单骑进城,身后只跟着一个崔斯特。 当陈森然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 跟随着他一起进城的崔斯特,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瞽目男人的背影。 马蹄声踢踏,陈森然像是漫无目的地巡游在这一座已经算是被他征服了的城市里。 曾经无比繁华的街道,如今已经不见一个行人。 曾经门庭若市的酒馆旅店,此刻,也犹如一座座空虚的坟墓。 那些曾经在高天之上没没夜地放送着召唤师峡谷战役的水晶屏幕,此刻熄灭了,就像是墓碑。 只是没有墓志铭。 陈森然,和崔斯特,就像是这一座巨大坟墓的唯一闯入者。 和那从四面八方吹拂而来的初晨的风应和在一起,真冷,真寂寞啊。 ————————————————————————————————— 黑暗。 还是黑暗。 黑暗里,脚步声停了下来。 他坐了下去,就在拉利瓦什的对面。 他们面对着面。 在黑暗里。 就像是一对久别经年的老朋友。 “你终于回来了。”拉利瓦什又说,居然是带着唏嘘的。 “是啊,我终于,回来了。”对方又答,答得,同样唏嘘。 气氛平和,安静。 虽然在阔大而诡谲的黑暗里。 却宁定的,像是在某个光充足的午后的庭院里。 老朋友泡着茶,相互诉说着,过往的岁月。 不应该,再有争斗的。 也不应该,再有,仇恨的。 可是…… 可是。 终究是。 终究是。 意难平。 就算是过去了那么多年了…… “阿什拉姆,你还是恨我啊。”拉利瓦什,叹息着,叫出了那个已经失踪无数年的名字。 “拉利瓦什,我只是……”阿什拉姆顿了一下,又笑了起来,缓缓说,“拿回应该属于我的东西,而已。我们之间……”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了,就是,没有仇恨。 可是没有仇恨,如果真的没有仇恨。 何必一晃许多年,依旧还记得那些旧事呢。 “仇恨也罢,属于你的东西也罢,如今,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都觉得是我拉利瓦什欠了他们什么。也罢,想要什么……”拉利瓦什也笑了,也许还在黑暗里习惯地撑着头,“就来拿吧。” “没想到,这些年过去,你也被本世界意志侵蚀的差不多了。”阿什拉姆摇摇头,做出定论。 他们都不再说话。 又是安静。 端坐。 两个羁绊多年,中间不知道藏了多少往事的男人,再次沉默。 似乎是,要对坐到时间成灰。 “还是你先出手吧,毕竟远来是客。”很久后,拉利瓦什说。 “不,我又怎么能算是客呢,我住在这一座城市里那么多年,几乎从未离开,所以……”阿什拉姆拒绝,他说,“我们一起动手吧。” “也好。”拉利瓦什并不反对。 于是。 黑暗再次沉寂。 第三次沉寂。 但这一次,却已经不同于之前的那种无声的沉默。 安静的沉默。 和平的沉默。 这一次…… 是窒息的沉默。 黑暗静下去的时候。 不一样的变化,已经开始。 但那又不同于杀机,杀戮,又或者别的血腥的搏斗。 那是纯粹的,黑暗,和黑暗的锋。 迫。 无声的对决。 气势。 阔大的永别。 整个黑暗的圣堂。 有一种气,在不断升腾,又落下。 像是无声的挽歌,在一遍遍地唱。 很长。 又很短。 只是,一瞬间。 又或许是几个世纪。 无穷的升腾的黑暗里。 有什么东西缓缓落下了。 就像是积累了无数个年岁的尘埃,在时间的堪磨里,终于落定,在地上。 光滑的地上。 黑暗绵长。 黑岩木长桌的两头还是坐着两个人。 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最终的变化。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