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那辛苦你了!回头请你吃食堂!”骆窈冲他挥挥手,换乘另一路公。 这部剧的原著有一套三本,篇幅很长,她记得那天在纪亭衍房间的书架上看到过。 好吧,其实她就是懒得去图书馆抢座。 骆窈来到新路,凭着记忆找到纪亭衍的小家,从包里掏出钥匙打开院门。 这几天雪没停过,按理说院里应该积了厚厚一层,可现在只有角落里堆着扫过的雪堆,地面上只剩薄薄一片。 纪亭衍来过? 只消稍微转个弯,骆窈便了然。 他说过有空的时候会过来,现在正值假期,昨天在家属院大概率和父母相处不甚愉快,当然不想久待。 “阿衍哥?”骆窈走到屋子里唤了两声,没听到回应,又去房间转了一圈,没看到人影。 可能出去了。 她耸耸肩,去书架上找了那套书出来,准备先通读一遍。 房间和上回来时有所不同,窗帘换了新的,窗框还补了一点漆,单被褥看起来也不像是用过的,桌角那点缺口现在被一方格子桌布盖着。 田螺公子啊。 骆窈在心里叹一句,掉外套,坐下看书,速战速决。 但事与愿违,原著用的是文言文,读起来有些艰涩,没过多久,眼皮就被暖气烘得开始打架。 …… 菜市早就散了,纪亭衍去附近的副食品店买了些容易做的食材,准备回家烧饭。 先淘好米上锅蒸,他把菜放到一边,打算回房换一件干活穿的旧袄。 门一打开,他就愣住了,视线从门边的那双鞋移到书桌前已经趴着睡着的小姑娘身上,动作顿了顿,放轻脚步走进去。 骆窈已经枕着自己的胳膊睡了,翻开的书倒在她的脸上,只能看见半边红扑扑的脸蛋。 纪亭衍角微微上扬,眸光都柔和下来,小心翼翼地将书拿开。 小姑娘没有张嘴睡觉的习惯,但是嘴会微微撅着,长长的睫落下一片影,呼声还是有点不顺畅。 纪亭衍眉心微蹙,抬手打算叫醒她:“骆窈……骆窈……” 结果人家脾气还大,肩膀一耸一耸地抖掉他的手。纪亭衍失笑,再接再厉:“骆窈醒醒,在这儿睡会冒。” 好一会儿过去,骆窈才试探地动了动眼皮,然后一点点开:“阿衍哥……” 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低哑和娇嗔,仿佛一只慵懒的猫,撒娇似的,还用茸茸的尾巴在他面前晃呀晃,无意却准确地挠在他的心上。 纪亭衍喉间一紧,不自觉上下滚了滚。 他慌地转身,走到门边拿起她的鞋子,再过来时已经稳定好了情绪:“地上凉。” 虽然屋子里有暖气,但这会儿大多都是水泥地面,光脚踩着跟夏天吃冰儿一般凉。 骆窈穿着袜子呢,趴在椅背上歪头看他:“不喜穿鞋。” 她以前的家里铺着各种各样的毯子,为的就是自在无拘束。薛家进门没有换鞋的习惯,她姑且认了,但纪亭衍将家里打扫得十分干净。 地面用鬃扫帚细细扫过,又拿拖布墩了一遍,上头一颗沙砾都没有,她才放心地鞋。 闻言,纪亭衍想了想说:“先穿上,明天我去买地毯,好不好?” 八十年代是手工地毯的鼎盛时期,但大多销往国外,在国外掀起一阵风后,国内市场才刚刚起步。 骆窈展颜一笑,也不多矫情,弯下将鞋子穿好。 “吃饭了么?” 两人异口同声,接着又同时笑起来。骆窈说:“我在台里食堂吃过了。” 纪亭衍点头:“那我去做饭,你继续看书。” 骆窈可不想错过相处的机会,跟着人出去道:“文言文看着太累了,阿衍哥,书架上的书你都看过么?” “嗯。”纪亭衍帮她围好围巾。 ”那干脆你说给我听呗,我要找一个合适角配音。” 她可能还不知道自己听过她配的广播剧,想到什么,纪亭衍忽然不自在地咳嗽一声,问道:“所有里面选一个么?” 骆窈没听出话里的不对劲,边回忆边说:“我觉得玫笙、玉溪、阿芷这三个都不错。” 这三个都是剧中的配角,但人物本身的设定很有张力,播出以后受到的关注和讨论也比较多。 当然了,戏份也是可供选择的角中数一数二的,毕竟台词多报酬也多嘛。 纪亭衍大概是回想了下剧情,沉默了会儿才开口:“玫笙是歌女,经历过苦难,城府较深。玉溪身为名门闺秀,克己复礼,骨子里有股执拗。阿芷是礼少爷的丫鬟,天真活泼,但真心错付,格大变,后半生都困在梦魇中。” 三个角的情绪难度都不小,骆窈点了点下巴:“阿衍哥觉得我适合哪个?” 纪亭衍抿了抿:“……单以你的声线贴合度来看,我觉得玫笙更妥当。” 声线? 看来薛峥那小子也不是谁都炫耀啊。骆窈眉梢轻挑,忽然笑了,神秘兮兮地说:“阿衍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纪亭衍心底莫名生出一股悉,觉得她八成又要卖关子,心里没有多少期待,却仍然放下手中的青菜看向她:“什么秘密?” 骆窈清嗓做了下调整,瞬间变成了一位风度翩翩的公子哥,还踮起了脚,食指挑起他的下巴,语带调戏:“声线是可以变的呀。” 第28章 是一种病 隔着电的录音和现场直播的效果完全不同, 纪亭衍一时分不清是被这道风的男声得不知所措,还是被她风的动作染红了耳。 手中的青菜被他攥成了“梅干菜”。 他的动作似乎快要成为应反应,只不过这回被骆窈半路截住:“又堵嘴?” 有本事用别的堵啊! 她在心里不纯洁地腹诽, 一边又庆幸对方没将那把青菜直接她嘴巴里。 纪亭衍的手被她紧紧握着, 刚用过水的冷白皮肤在冬季的气温中受了冻, 连关节都透着淡淡的红,骆窈后颈蔓延出一股热意, 很故意地张开嘴:“我咬啦?” 要说正中她癖好红心的, 应该是“梦中情手”的战损皮肤。如果将其拟人化,那便是一个负伤的玉面美人, 他拥有不堪一击的表象, 却能轻易地控人心,让她心底的破坏和占有无限拉扯。 骆窈觉得,一种癖好被惯到极端,是一种病,不是好事。 因此她不等纪亭衍反应,就放下他的手,还捂住了:“算了,不舍得。” “不是让你别用冷水吗?你看, 手这么冰。” 纪亭衍默默叹一口气, 往木盆里兑了一些温水, 将两人的手都放进去:“我的体温一直都是这样,你等会儿进屋戴好手套, 别沾手了。” 温热的水窜在他们十指之间,骆窈轻轻拨了拨,水跟游鱼似的吻上皮肤。见纪亭衍不动声,骆窈起了玩儿心, 一会儿捏捏他的虎口,一会儿挠挠他的掌心,男人很好欺负地任她摆,等差不多了才一把将人攥在手心,擦干手上的水。 骆窈被他突然的霸道锢得动弹不得,抬头去看他认真的表情,某个瞬间忽然怔住,目光近乎在他脸上梭巡。 她以前在脑海中做拟人化想象时,是从来没有具体五官特征的,只有模糊的一个影子,可刚刚居然变成了纪亭衍的样子。 别说,让人心的。 …… 大四的住宿管得不严,骆窈完成了校庆的任务,不想继续浪费纪亭衍的假期,索天天跑新路。 要不是他坚持两人不能一起过夜,骆窈还真想过整理一些行李搬过来。 事实上也没多大差别了。 今天因为怕冷多带一件外套,明天因为太累不想带书回去,东西一件件留在新路,久而久之屋子里她的生活痕迹便越来越多。 周六骆窈没回家,纪亭衍买了张手工羊地毯,是华侨商店的货,花样繁复但颜沉稳,在房间里并不突兀。 “你怎么没等我一起去啊?友谊商店那儿也有卖,都是一家厂子生产出来的,一个出口一个内销,价格差不少呢。” 纪亭衍说:“侨汇券平时没机会花。” 骆窈因为他不经意的炫富轻哼一声,跑过去帮忙铺地毯。 他们有时候会出去下馆子,但大多时候更享受一起下厨,即使骆窈只会简单打个下手。 而纪亭衍的厨艺不算好也不算坏,属于自力更生不得不自我养成的类型。 毕竟以前跟着老人生活总会帮帮忙,后来和那样一个妈在一起估计也怎么没体会过“妈妈的味道”,仿照做实验的原理找到合适的用量和火候,美味够不上,但至少可以给一个好吃的评价。 铺了地毯之后,骆窈便喜趴在上面看书,纪亭衍被她了几次拉下水,只能拿凳子当桌子写演讲稿,期间骆窈会翻身躺在他的腿上,询问原著剧情,大概找到一个合适的声线。 骆窈贪心地想要试试三个角,周苗清楚她的能力,也觉得多准备一些比较保险,转手把她的信息递给了剧组,要她等待通知。 玫笙的声线最容易拿捏,凭借以前伪装名媛的经验和经历,骆窈也能很好地贴合玉溪的形象,至于阿芷的活泼可更是信手捏来,不过格大变之后的情绪还有点捉摸不透。 纪亭衍一心多用,时不时想出一些片段帮她丰富和完善人物形象。 “礼少爷允诺了阿芷一个名分,于是阿芷拒了青梅竹马的婚约和放出府成自由身的机会,甘愿和侯府签了死契。” “花言巧语,他看中阿芷的厨艺,可以聘回来做厨娘,也可以给她开一家酒肆啊。”骆窈漫不经心地说。 “可能……他对阿芷也是有情的?五十六回里阿芷得了天花,礼少爷明知自己没有染过还……”纪亭衍说到这里,自己先皱了眉,“小说角的命运难免有美化成分,但现实里病毒并不会与人共情,这种行为不可取。” 听他说着说着就代入了自己的专业,骆窈忍不住笑,说道:“这一点不提,五十六回里还有一个情节,礼少爷和父母的谈话。” “他可能真的是因为阿芷的厨艺看中她,而且在相处的过程中喜上了阿芷,但喜的程度不够,不足以让礼少爷心甘情愿付出这个名分后面的代价,因此只能拖,拖到不可挽回了,只能负她。” 纪亭衍皱眉:“所以承诺之前他应该仔细考量自己的情况,如果没有办法解决现实障碍,就不该轻易说出口。” “喜一个人的时候,真的能把一辈子都规划好了再表白?”骆窈半撑起身子,定定看着他。 纪亭衍想说可以,但话到嘴边又停住,忽然意识到自己当时的冲动,似乎没有太大的说服力。 他想了想,换了种说法:“与其说礼少爷是因为父母的威胁而放弃阿芷,不如说他从始至终就没有认真,他已经预设好了两人没法在一起的结果,而且困境一来临就妥协了。” 骆窈眼中的笑意忽然苍白了许多,撑着声音问:“就算没有世俗阻碍,谁又能肯定他俩能在一起一辈子?” “能不能和想不想是不一样的态度,很多科学实验在成功之前都被认为是不可能。” 我态度很认真啊!骆窈睫颤了颤,眉尾悄声无息地落下来。 我有很认真地在谈恋。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