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定定地看着他,眼尾上扬,仿佛在做一个无足轻重的假设。 纪亭衍睫颤了颤:“像她怎样?” “嗯……”骆窈思忖两秒,“像她一样选择一个你却更自己的人。” “不会。” 他回答得那样快,似一弦迅速拉扯了一下心脏,骆窈怔愣片刻,倏地笑了:“嗯,知道了。” 她从车后绕到左边,帮他蹬开脚撑,纪亭衍伸手扣住她的,缓声道:“除非那个人是你。” 骆窈抬头,轻轻推了推他:“哄我呢?” 纪亭衍俯下身,鼻尖贴了贴她的鼻尖:“你以外的任何人我都不会选。” 骆窈呼一滞,心动无法遏制,又觉得他抓错了重点,换了个方式问:“如果我你却更自己,你不在乎?不觉得委屈?” “窈窈。”纪亭衍的眼神很亮,“你刚刚说了我。” “你可真会抓重点。”骆窈啧了一声,好气又好笑。 纪亭衍也笑起来,拥她入怀,语气温柔地开口:“我希望你更自己,这样你不会受委屈,能享受喜的一切。如果有一天你放弃我,那我可能会自责,会懊悔,因为……我不够好,不是你最中意的选择了。” 不知道是谁打响车铃,清脆的声音由远及近,又慢慢走远。骆窈忽然埋下头,藏住自己发热的眼眶,调笑道:“只是个假设而已。” “那假设有人想和你在一起一辈子,你愿意相信他吗?” 愿意信吗? 骆窈能听到他心跳得很快,或许还有自己的,她一时分不清。突然之间,她明白为什么情那么容易叫人冲昏头脑了,因为它炽热又烈,给你极致的快乐,美化你看待任何人和事的眼光,让你面对任何可能的困难时,都是乐观的。 以她有限的人生经历来看,情并不可靠,现在能如此真情实意,以后呢?不用说十年二十年,连三五年都难保,到时候付出多少真心,就会得到多少痛苦。 所以在这段关系中,即便她保持主动,却依然留有余地,保护自己避免筋剔骨般的反噬。 可这一刻骆窈觉得,或许终其一生,她再也找不到第二个纪亭衍了,即便没有十年二十年,能真切相过一天都是值得的。 痛也值得。 长久的沉默让纪亭衍的眸光一点点黯淡,他抿了抿,脸上难掩失落。 “阿衍哥。”骆窈分开一些距离,上翘的眼尾带了点红,两手捧住他的脸,一字一句地说,“如果那个人是你,我可以……考虑考虑。” 纪亭衍呆了呆,而后眼中迸发出光彩,忍不住吻了她的额头。 云层被风吹散,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长,骆窈坐在车后座,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欸,温海洋和沈卉的礼物就准备一份儿吧,我可不想便宜他俩。” “好。” “窈窈。” “嗯?” “你能不能再说一遍?” “说什么?” “说……你我。” 纪老师现在成长迅速,如此大胆,可说这话时仍然羞赧,连耳朵都红了,骆窈起了坏心思,故意道:“你我。” 纪亭衍垂下眼,低低笑了一声:“嗯,我你。” …… 节目改版,内容需求增大,组内多了几个省外行程,梁博新让骆窈带新人外采,但刚开始没让她跑多远,都在隔壁几个省市,快得话当天就能来回。 马思依旧有点自视甚高,但好在如今听得进去别人的意见,说了能改,有时候骆窈跟他辩上几句,还能得到一些灵和启发。 而何欣桐做事与乔芳是一个风格,保守稳妥,每当骆窈和马思想法太过进或是争论不休时,她都能找到一个中和点将他们拉回来,冷静思考。 几人之间的相处,与其说是骆窈带他们,不如说是互相学习和成长。 这天他们从卫城回来,打了辆面的从车站去电台,骆窈翻开记事本问:“三号那个采访对象是怎么回事儿?” 马思说:“他说要去外省比赛,让我们换个时间。” “具体什么时候有空说了吗?” “下个月。” “下个月?”骆窈皱眉,“那能不能找找别人呢?” 何欣桐摇头:“预备方案我已经联系过了,短时间都不在国内。” 骆窈在那行字下划了一道,边备注边说:“那把节目顺序调一下吧,继续跟进时间,预备方案那边也留意一下。” “好。” “知道了。” 核对完接下来几个工作安排,骆窈才长舒一口气,靠着椅背转了转脖子。 前排的司机师傅看了好几眼后视镜,此时终于开口问道:“你是不是那个科学频道的播音员啊?” 没等骆窈说话,他就默认似的继续:“一听你的声音我就觉得是,我孩子可喜你们节目了,每天都守在收音机前。有次他妈妈差点被骗,他学你们节目里的话,把那骗子说得一愣一愣的,可得意了。” “我想起来了,你叫骆窈,对吧?还有一位男播音员,叫梁博新。”说到这里,他问副驾驶的马思,“是你吗?” 马思脸板板:“不是我。” 师傅也不在意:“我说嘛,声音听着不对。” 骆窈笑道:“谢谢您和您家人的支持。” “回家我跟她说今天载过你们,她肯定特高兴!” 因为这一曲,到了电台骆窈还好心情地哼着歌,马思睨她一眼,冷哼道:“瞧把你得意的。” “争锋相对”的次数多了,骆窈懒得跟他客气,直接翻了个白眼:“你也可以得意啊,节目又不是我一人做的。” “以后争取多录几次节目,人家就不会认错了。” 何欣桐笑出声,拍拍马思的肩膀:“加油。” 马思:“……” …… 周六不需要上班,骆窈放下东西就风尘仆仆地回了家属院。 “窈窈回来啦,今儿你家招待客人呢。” 这才想起来陆长征的家人约好了要过来拜访。 她立马止住了高声呼喊的动作,从包里掏出钥匙打开门,果然见一群人正忙活着。 “呦,这位是……”说话的阿姨个不高,穿着簇新的西装外套,头发藏着几缕银丝。 薛宏明介绍道:“这是我二女儿,骆窈。” 骆窈立刻挂上礼貌又得体的笑容:“叔叔阿姨好。” 陆母称赞道:“亲家你可真有福气,俩闺女都长得这么水灵。” 亲家都叫上了,骆窈暗自挑眉,找了个空隙接话道:“您先坐,我回屋收拾收拾。” “好好好。” 不论谁回来,儿子总是第一时间出来人的,刚才它大概是和薛峥在屋里玩,听到声音后火箭似的冲出来,扑到骆窈身上。 “想我没有啊?”骆窈挠挠它的下巴,“玩儿去吧,我得换衣服你不能进来。” 儿子在她身边晃悠了几圈,叫得人,还是骆窈下了命令才让它离开。 “瞧瞧这闺女,真讨人喜,谈对象没有啊?”陆母瞧了会儿说。 “谈了,谈了好久了。”骆窈连忙进了屋。 回屋换衣服的功夫,饭菜也差不多上桌了,小辈们照例围着茶几吃饭,让大人们自己去际。 “大嫂回家了吗?”没看见徐妮,骆窈不由得开口问。 “娘家父母过来照顾她,就搬回去了。” 骆窈哦了一声,瞧见陆长征帮薛翘夹菜,笑着调侃:“姐夫,好久不见。” 陆长征咳嗽两声,没否认这个称呼,却也不甘示弱:“好久不见,纪同志怎么没过来?” “他今天加班。”骆窈喝了一口汤,丝毫不受影响,“嗨呀,都怪我出差忘了时候,知道今儿是你上门的子,我早该让他过来认个亲戚。” 陆长征不说话了,薛翘却瞥了她一眼,像是警告,还有几分意味深长。 骆窈缩缩脖子,夹了一块到薛峥碗里:“来薛峥,三姐给你夹菜。” 薛峥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对陆长征说:“姐夫,三姐在学你。” 薛翘:“骆窈。” “好好好。”骆窈见好就收,“吃饭吃饭。” 他们这边安静下来,大人们依旧聊得起劲,陆父敬了薛宏明和老爷子一杯:“亲家,我们家小子不懂事,平时工作忙,也不说多过来走动走动,但请你们放心,这孩子责任心强,以后一定会照顾好翘翘的。” 老爷子摆手:“能理解,干这份工作就是为人民服务,哪里有需要就往哪里扎,而且年轻人嘛,忙事业是好事儿,我当兵那会儿不也……”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是老太太在桌子下踩了他一脚,凭着多年的习惯老爷子忍住没出声,却仍然幽怨地看她一眼,然后找补回来:“我当兵那会儿也忙,不过结婚这事儿我们长辈跟着着急没用,得孩子自己上心,我瞧着长征就好。” 骆淑慧应和道:“是,年前我小女儿那事儿也多亏了长征帮忙,还没好好谢谢他呢。” “应该的应该的。”陆父陆母客气道。 客套话说完,几人开始聊起了俩孩子的婚事,陆母抻了抻衣角,让西装看起来更平整些:“亲家,我知道做父母的都不希望闺女远嫁,幸好咱们家离得也不算远,翘翘嫁过来以后呢,我一定把她当作亲闺女疼。” 闻言,老太太不动声地停下筷子,抬眼说道:“长征不是刚接到工作调动了么?结婚以后申请住房,两人在家属院上班方便,平时咱们也能照料得到。过子么,还是小俩口自己的事儿,你说对吧?” “对,对。”陆母干笑两声。 气氛总体来说还算和谐,夜里骆窈洗完澡坐在边擦头发,见薛翘进来小声说:“姐,你跟陆长征的父母相处得怎么样?” 薛翘脖子上搭着一条巾:“不叫姐夫了?” “啧,问你话呢。” 薛翘走到自己边解开了内衣:“至少现在和谐的。” “那就是说有矛盾。”骆窈听出了话外音。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