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文先双手攥拳,磕磕绊绊地说:“我……我可以……” “方案是你自己想的,我不用你让功劳。”骆窈打断他,“但同样的,自己的功劳自己争取。” 钱文先低垂下头没说话,林却道:“你是不是想到什么办法了?” 骆窈动了动手指,签字笔转了个圈,又重新回到掌心:“刘亮狐假虎威,我可以帮忙扯一张更大的虎皮,不过成不成在他。” 林看向钱文先:“他?” 骆窈耸耸肩:“答不答应随意。” 中午吃完饭回来,钱文先还是刚才那副垂头丧气的样子,骆窈也没有多表示,整理好这周的报销单,兀自起身,准备去录音间录节目。 门口遇上刘亮,对方大概相信伸手不打笑脸人什么时候都适用,语气亲近道:“骆窈同志忙哈,真是辛苦你了。” 然而三天两头开无效会,饶是存心敷衍骆窈也觉得很累,没有要和他寒暄的意思:“今儿还有会要开吗?” “没有没有。”刘亮的表情近乎殷勤,“就是咱们的方案目前还有许多问题,可能得麻烦骆窈同志多花点儿力。当然我不是说你之前的建议不好,只是可能咱们的节目类型和科学频道差别比较大,你暂时没有转化过来,没关系,可以跟咱们组其他同志多沟通。” 骆窈心想我那都是学你拐着弯说废话,原地踏步当然问题多了。 面上假笑道:“好的。” 整个团队各怀鬼胎,空气似乎都比较闷,骆窈转过身做了个深呼,快到走廊尽头的时候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 那人小跑过来,骆窈趁着拐弯回头看,钱文先当即止住了脚步。 “有事儿么?”她问。 钱文先双手抱着肚子,嘴巴嗫嚅几下:“我……我上厕所。” “哦。”骆窈不以为意地稍微靠边,抬步往前走。 见状,钱文先又跟上一些,探探四处无人,终于小声道:“那、那个,如果我配、配合你的话,你能、能保证成功吗?” “不能。” 钱文先一愣。 骆窈回头看他,语气理所当然:“我虽然靠嘴巴吃饭,但也没有这么大的口气。” 这俩人,说是明呢,却对一个小小的不的播音员抱以厚望,说是鲁莽呢,又很懂得趋利避害。骆窈瞥了眼他厚重的镜片,思忖几秒后说:“倒是有一种方法最稳妥,就是该怎样怎样,被抢功劳也受着,大不了我就回去科学频道咯。” 闻言,钱文先沉默不语。 他的个子算高的,但兴许是平时总含驼背,让人忽略了他的高个子,如果不是台里有仪容仪表的规定,骆窈觉得他大概会更不修边幅一点。 打量了一番,她收回视线要走。 “等、等等,”钱文先往前一步,镜片掠过一片反光,沉了几口气,说道,“我……尽、尽力。” 骆窈眉峰上抬,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 …… 翌台里大例会,平时见不见得到面的领导都来参加,骆窈作为科学频道的组员与会,和刘亮他们隔着好几排。 回到原来的部门,她的工作心情也转好了些,只是老病依旧改不了,一到悉的话多领导她就给涂涵珺使眼,偷偷开小差。 断断续续睡了半个多小时,等到会议结束的时候,她先去了趟厕所,然后绕楼梯口上六层找副台长。 当初来电台面试的时候,副台长也是她的面试官之一,后来时不时会找她谈话,关系还算不错。 门是敞开着的,骆窈曲起手指敲了敲,副台长正在烧水泡茶,见是她忙笑道:“骆窈啊,进来进来。” 说着就倒了一杯茶,白瓷杯子上画着苍劲的梅树,是她的私藏。 “最近工作怎么样?听说你调去了一档新节目。” 骆窈莞尔:“这不就是有了些想法想和您么。” 副台长笑了两声,手指点了她几下:“有事儿。” “嗯。”骆窈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大事儿。” 副台长保养得极好,但上了年纪笑起来难免有一些皱纹,她提起杯子抿了口茶,摇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 骆窈直脊背,开口道:“我入台以来,接手的工作以及接触的栏目似乎都在进行改版,包括今天开会的内容,也始终围绕着行业发展问题。” 副台长颔首:“电视机的出现对我们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前些子我到南方开会,他们同样在进行大幅度的改革,增加了文艺类节目的比重,加强了广播信息的服务。” 骆窈附和道:“如今人民生活水平提高,拥有电视的家庭比重会越来越大,在受众注意力这点上,咱们势必会受到制。” 闻言,副台长饶有兴致地问:“你有什么见解?” “见解谈不上。”骆窈出一个乖巧的笑容,“只是这些子跟新同事一起工作时冒出了点儿想法。” “说说看。” “刚才在会议上,您也提到过羊城广播电台的新动作,那儿靠近香岛,而香岛的娱乐氛围浓郁,引去了大部分的听众,尤其是青少年。羊城广播电台的同志们反应迅速,针对现有的节目形式和编排做出了反思与改革。” “但两家电台的定位和风格毕竟有所差别,对于咱们台来说,如何融合新闻、知识、服务是其一,其二是在与电视的竞争中,如何增大信息量,丰富听众体验……” 骆窈知道她说的这些在副台长面前未必不是班门斧,但她的目的本就是抛砖引玉而已。 果然,副台长听后没有先针对她的话发表意见,而是温和笑道:“我很高兴台里有你这样的同志,年轻一代敢说敢做敢思考,这证明咱们行业的未来也充着活力。” “对了,你刚刚说和新同事一起工作时受到了启发,看来,我确实也该多听听年轻人的想法了。” 两天后,台里各个部门陆续有人被叫去谈话,其中也包括林和钱文先,刘亮还笑着和骆窈打趣:“幸好咱俩没被点名,我这人啊,一见领导就紧张。” 等两人回来后却也不忘记打听。 林照例是那副高傲的嘴脸,气鼓鼓地说耽误了今天的工作。钱文先似乎还没晃过劲儿来,脸涨得通红,看起来也是紧张得不行,刘亮安了他几句,跑别的组打听去了。 钱文先一会儿拿起笔一会儿又翻翻屉,一时不知道该干什么,被刘海遮去大半的眼睛里藏着巨大的兴奋与动。他无所适从地坐了会儿,忽然想起什么,着身子偷偷凑过来,对骆窈小声道:“谢、谢谢。” 骆窈笔下动作不停:“我说了,成不成在你。” 回去以后和纪亭衍提起这事,还给他来了个剧情重演:“我这么说是不是很酷?有没有英的范儿?” 纪亭衍失笑,了她的脑袋:“有,比所里的教授们还高深莫测。” 骆窈挂在他的脖子上,闻言傲娇地清了清嗓子,声线得很沉:“阿衍呐,最近工作太忙,没时间关心你,真是不好意思。” 她的小表情实在招人,纪亭衍眸中笑意渐深,手臂一捞将人托起来:“那骆老师现在有没有时间?” 骆窈两腿环着他的,居高临下地眯起眼睛:“好像没有呢,时候不早,我得回家了。” 纪亭衍低笑一声,微仰着头去追她的:“那我们抓紧点儿。” 后背忽然抵上墙,骆窈的侧被大掌握住,已经觉到了他的呼,却还故意问:“想干什么?” 话音未落,男人的声音和吻紧赶着贴上来:“吻你。” 他吻得很重,手指在间若有似无地捏,骆窈瞬间发软,想发出喟叹,又腹诽他进步的速度实在太快。 趁着换气的间隙,她贴着他的鼻尖开口,动情的嗓音里有种蛊惑人心的媚:“下次吻字不用说。” 第77章 公事公办 纪科长马上要去邻省出差, 顺便看望老战友,出发前想起一事来,代纪亭衍:“你王爷爷白天打来电话, 说过两天让我们上饭店吃席, 今年老人家整寿, 礼物我准备好搁家里了,你去的时候记得带上。” 纪亭衍应声。 纪科长记起什么又道:“窈窈要是有空的话不如叫上和你一起去吧, 你王一直想见见她呢。” “啊?见谁?”骆窈正好过来送东西, 听到最后一句话疑惑地问。 “对了,你还不知道呢。”纪科长脸上挂笑, 解释道, “阿衍小时候和他爷爷住在新路那边,邻里邻居的长辈都很照顾他。过两天有位老人家过寿,我这不是没法去么,就让阿衍做代表。这么多年老人家一直惦记着阿衍,也很关心他的人生大事,所以伯伯想着不如就趁这个机会让他带你去见一见。” 听到新路几个字,骆窈下意识看了眼纪亭衍,有些不自在地咳了咳, 随即展颜笑道:“成啊, 到时候我和阿衍哥一块儿。” 闻言, 纪科长很是高兴,连声说了几个好, 冲他们摆手:“那你们回去吧,别送了,我搭厂里的车过去。” 骆窈赶忙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这是家里刚烙好的饼,还热乎着呢, 饭盒里装着饺子,您路上吃。” “哎!”纪科长单手兜住,上车前再次说了声,“回去吧。外头冷。” 院里有人在扫雪,贪玩的小孩偷偷团了雪球砸人,薛峥也在其中,眼见着带上儿子就疯跑出了院子,骆窈叫他都没听见。 “你真要去?” 骆窈闻声,偏头看他:“怎么?不想我去啊?” 纪亭衍摇头,眉眼间泛起浅浅的笑容:“我以为……” “以为什么?”骆窈明知故问,不等他回答,又快速说道,“那算了,我不去了。” 末了立刻往前快走。 纪亭衍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将人带回来,顺势捂住她没戴手套的手:“周五下班我去接你。” 骆窈眼底藏笑,傲娇地扬起下巴,轻快道:“知道了。快回屋吧冷死了。” …… 台里的谈话活动持续了一周,大家一开始难免诚惶诚恐,私底下跟考试对答案似的互相了一番,然后发现没什么大问题,便很快回归了工作。 刘亮还安骆窈说:“大概就是关心咱们的工作吧,你刚来没多久,等下个季度,不对,该是明年了,说不定也能轮上。” 结果下午例会,台长说了几项重要决定,其中包括将骆窈他们组的节目立为改革典型,并从文艺部及其他部门调几名资历深的同事和中层领导一同参与,美其名曰观摩学习。 刘亮一开始还十分开心,听到后头笑容就变了味。 观摩学习?说得不好听点就是监督吧。 虽然表面上看他还是一把手,但“钦差大臣”都下来了,他岂敢放肆? 骆窈面淡然,余光扫过钱文先。 她不认为钱文先会在副台长面前告刘亮的状,也不认为副台长会因为自己的小伎俩和钱文先的一番表现而立刻做出决定,不过能给出机会就是好的,钱文先要想出头,端看接下来他怎么表现了。 会议结束后,骆窈被叫到了办公室。 副台长今天心情很不错,桌子上放了一套新茶具,白地青花,没来由让骆窈记起纪亭衍送她的那只玉镯。 她翘起嘴角,副台长瞥见,开口问道:“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意识到自己走了神,骆窈微微坐直身体:“被您染的。” 副台长也不深究,给她倒了杯茶,说道:“多亏了你,这段时间收获不小。”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