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寅心知,这举动过了头。 他想收回手,手指却不听使唤。 顺着耳侧发丝往下,中指指节微勾,指尖便从她的耳垂划过。 几乎是一瞬间,连串的细微的颤栗从锁骨位置往上攀爬,是来势汹汹的烟火,在滕枝的脑海里炸开绚烂光彩。 滕枝早有察觉,自己并不排斥叶寅这种有些逾矩的小动作。 就像今天在那辆小小比亚迪内,其实有好多个瞬间她是可以躲避或拒绝的。 掌心被与她肤截然不同的手指划过的时候,耳廓被团团滚烫呼裹住的时候,眼角泪花让纸巾小心翼翼地拭干的时候…… 二人之间的界线,让这一次又一次的暧昧触碰,擦拭得模糊不清。 或者说,从第一次与叶寅见面,他们的关系便开始变得微妙。 叶寅先收回手指,往后退了两步,声音比刚才更沉:“我去楼下买点吃的,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滕枝中午只吃了一个叁明治,肚子早响起鼓,但离“目标”越来越近,大脑被越来越多诡异的亢奋灌,饥饿的信号自然就被屏蔽了。 她摇摇头:“我不饿。” 叶寅猜到她会这么说,便换了个问法:“我好饿,这附近是你地头,有什么食肆餐厅你钟意的、值得推荐的?” 滕枝不察他的话术,把相机调成摄影模式,再走到台栏杆旁,伸手往下,指向对面马路上的商铺:“那边有两家,一家卤水,一家烧味。卤水的鹅饭量足,例汤的料也很够,烧味的烧鹅髀饭同叉烧都不错,不过这个钟点,左髀应该没有了……” 楼下街边的路灯已经盈盈亮起,白皙指尖沿着一颗两颗的灯火点过去。 叶寅有些挪不开视线,总盯着那圆润干净的指甲片片看。 热风拂面,烟瘾又起。 介绍到云面店时,见滕枝抿了抿,腮帮微鼓,叶寅心中有了数。 “那我下去吃个饭。”叶寅大拇指往后,指了指餐桌上的矿泉水,“不饿也要喝点水,嘴又干了。” 一听他这么说,滕枝条件反,舌尖探出,把水分带到嘴上,接着迅速缩回。 “嗯,你快去吃吧,公寓门卡在茶几上。”她说,“密码锁的密码我等下发到你微信上。” 叶寅走到烧腊店时,人都还是恍惚的。 滕枝舔的那几秒钟片段,在他脑子里翻来覆去地循环播放,她皮肤太白,显得舌尖好红,水分一点点浸进中,嘴也开始带上颜。 他站烧腊店门口猛完一烟,下情绪翻滚,再走进店里。 叶寅问老板有无左髀,老板说好好彩,还剩最后一只,叶寅要了,让老板斩件后直接打包,再点了个叉烧拼豉油,堂食。 他虎咽,不到十分钟就吃完,猛灌下最后一口老火靓汤,提着打包好的左髀走出烧腊店。 往前再走几十步,到了云面店,他代完打包,走到店外再一烟。 等待的时候,叶寅仰起头,寻着大概的方向,想要找找十八楼的那间公寓在哪里,想要看看能不能瞧见那抹身影。 但不能。 大厦黑飕飕的,只零星亮着几颗灯,见不到他想见的那一颗。 “靓仔,你要的云面好了!” 店老板的呼唤让叶寅回神,他被自己的想法惊到。 手一颤,烟灰擦着手臂跌落。 回去的路他迈得很快。 等电梯时,他闻到衣服上的汗味烟味汽油味。 讲真,很臭,得亏滕枝不嫌弃。 先下了趟负二车库,拎了自己的行李包,再上十八楼。 进了公寓,他把云面和烧鹅髀放到餐桌上,解开包装袋,唤还在台盯着的滕枝:“给你买了吃的,先吃几口,还有你好好彩,能吃到最后一只左髀。” “啊,我说了不饿……”滕枝嘴硬,但还是走了过来。 “烧鹅髀可以放着,云面你得吃几口,不能放久,面会坨。” 叶寅把行李包搁沙发旁的木地板上,问:“借你的浴室用一下可以吗?我换套衣服,身上这套太臭了。” 滕枝坐到餐桌旁,窸窣打开分别装面和装汤的塑料碗:“可以啊,不过你干嘛不直接洗个澡?” 叶寅一怔,一双眼微眯,声音沉下来:“你不介意?” “我?我为什么要介——”滕枝猛地刹住话语。 呃,她确实应该要介意…… 叶寅就当她答应了,嘴角勾起:“行,那我就不客气了。”接着蹲下身去取包里的衣物。 男人背脊厚实,蹲下的时候,肌把T恤撑得不带一丝皱褶,衣摆被带起一些,牛仔同时往下,出一截麦后。 还有黑的底边。 滕枝偷偷看了几秒,在叶寅起身时,收回视线。 “浴室里有民宿配的浴巾,你需要可以直接用。”她小声嘀咕,把汤水倒进面碗里,哗啦,热气蒸腾而起,“我不习惯用外面的巾,自己有带。” “哦,这么巧?我也带了。”叶寅拎着东西走向浴室,抬了抬下巴,“快吃。” “哦。” 浴室门关上,滕枝搅散面条,双颊似乎被汤水的热气熨得温热。 面条劲弹牙,云皮薄馅,滕枝了一口汤水,热汤香郁,稍微抚平了她坐了一天过山车的心脏。 舀起第一颗虾籽云的时候,滕枝才惊觉,为什么叶寅会知道她想吃云面? 浴室里,叶寅只开冷水,水柱兜头淋下。 他的脑子里还在想七想八,洗完头发时,下那物什竟半而起。 叶寅“啧”了一声,不客气地拍了一下首,低头警告它:“你给我老实一点。” 半硬茎委屈地摇晃两下,似乎更坚了。 “这个时间点不合适啊……” 叶寅叹了口气,站到花洒下,用冷水浇灭望。 过了许久,下不老实的家伙终于消停。 叶寅擦身穿衣,走出浴室,滕枝已经吃完了,正收拾着汤碗。 他愣了愣:“吃这么快的?” “是你洗太久了……”滕枝指了指那盒没动过的烧鹅髀,“我好了,这个吃不了。” “那晚点再吃。” “嗯。” 滕枝从上至下扫看他。 男人上身穿一件黑速干T恤,剪裁贴身,勾勒出他硬朗的肌线条,肩宽鼓,腹渐收,下身则穿一条速干运动短,款式宽松,长度未到膝盖,出壮小腿。 滕枝今晚才知,他发旺盛,连脚背上都有些许体。 和未进化的猩猩似的,滕枝去楼梯间丢垃圾的时候这么想着。 有着无处不在的、狂野原始的荷尔蒙。 叶寅关了客厅的主光源,只留浴室暖黄灯光,搬一张餐凳到台,坐到叁脚架旁。 滕枝回屋,看到的就是翘着二郎腿、脚上拖鞋一晃一晃要掉不掉的男人。 叶寅指指相机,对她说:“厨房没人了,他们可能正在吃饭。” 想到自己这些年从四处淘来的厨具餐具被别人摸过,滕枝就像吃下一颗坏掉的蛋,发臭的蛋清黏住喉咙,令人作呕。 好像得知李天成出轨时,她都没这么难受。 这么想想,滕枝觉得自己好像薄情的。 李天成还不如她那一柜子的锅碗瓢盆。 今夜无月,但大城市从不缺少人工灯火,霓虹四面八方涌过来,照亮了滕枝的脸和抿紧的嘴。 叶寅清楚她的心情,挥挥手打发她:“累一天了,你也去洗个澡吧,这里我替你守着。” 滕枝努努嘴:“要是他们两人一起出现,你一定要拍下来。” 叶寅晃着腿:“嗯哼。” 滕枝转身要走,叶寅忽然叫住她:“滕枝。” 滕枝回头:“嗯?” “我家姐之前离婚,给她打官司的那律师有本事。”叶寅语气认真了许多,“如果你有需要,我去跟她要律师的联系方式。” 男人身材魁梧,坐在那里如巍然不动的大山,尽管晃着脚的模样不怎么正经,但滕枝却在他那里得到了许多安心。 她道了声谢:“可以,那麻烦你帮我要一下联系方式。” 叶寅咧开嘴冲她笑:“无问题。” 干掉的汗黏在身上,好似覆了层不透气的膜,滕枝洗完澡,尽管心理层面依然疲惫,但至少生理层面舒服了一些。 她闻到自己身上有和叶寅一样的味道。 是浸进冰水里的黄柠檬,淡淡的,很清。 滕枝擦着头发走出浴室,见刚才吊儿郎当模样的男人这时站起身,背对着她。 他双手叉,一对长腿分开,低着头,背脊似乎绷紧了。 滕枝急忙开口问:“怎么了?李天成出现了吗?” 没想到叶寅会大声唤停她:“你先别过来。” 滕枝心一沉,不顾他阻止,快步走向前。 叶寅转身拦她,皱眉道:“滕枝,别看。” 他仗着身高优势,张开双臂,用身体挡住相机。 滕枝这次不依他,像张牙舞爪的猫,最后还是从他的手臂下钻过去,看到了相机屏幕里的实时画面。 画面有些晃,颗粒也多,但还是能看清,有一男一女站在厨房水槽旁。 刘旎在前,身上还穿着滕枝的围裙,李天成在后,手伸进围裙中又又抓,接着,刘旎仰起头,和身后的男人接吻。 明明才洗了个热水澡,现在一瞬间像被丢进一桶冰水里。 寒冰刺骨,滕枝心寒,身寒,冷得发颤,牙齿打架,无法控制的那种。 “那是、那是我的围裙……我的厨房……他们要搞嘢能不能去房间搞啊?!为什么要在厨房?!” 滕枝音量渐大,到最后几乎是嘶吼。 只不过,她的声音被高楼的风声掩盖,又被楼下的车声切得支离破碎。 与滕枝也算“认识”了几个月,叶寅哪曾听过她如此崩溃失控的吼叫? 他心里难受,实在不想她继续折磨自己,双臂猛圈住她的软,一把将其抱起,带着她往客厅里走,轻声安抚:“好了,好了……我们不看,滕枝,我们不看了,好不好?” 滕枝听不进他的话,左右扭,把他的运动T恤扯得变形,眼眶发烫泛红:“你放我下来!我要亲眼看着、看着他到底能到什么地步!!” 叶寅这么一大块头,竟被她扯得踉跄,但他还是紧紧箍住她的背没敢放手。 许是因为滕枝刚从浴室里出来,身上热气未散,眼镜镜片上漫起了薄薄一层水汽。 时散,时聚,遮住了她那双好似鹅卵石的眸子。 叶寅白天和她聊天时,知道她近视严重,没戴眼镜的话视力模糊,除非人事物凑到她眼前,才能看清。 于是他一咬牙,抬手摘下她的黑框眼镜,随意迭起镜腿,一把丢到茶几上。 “咔嗒”一声。 “你、你干嘛!”滕枝惊呼。 没了眼镜,世界瞬间模糊,她被迫眯起眼睛:“你把眼镜还我!我看不到了!” 叶寅留一手揽住她,另一手掐起她的下巴,稍一用力,就让她仰起白白净净的一张脸蛋。 接着他低垂下头,盯着她一双眼,额头几乎快要贴上她的,鼻尖也是,语气有些冲:“靠这么近了,能看到我吗?嗯?” 滕枝打了个灵。 理智瞬间回笼,她才发现这男人好烫。 身体烫,气息烫,连声音都烫。 可明明他的声音好低,低得像恶魔耳语。 “滕枝,看不到就看不到,别让他们脏了你的眼。” ————作者的废话———— 永恒的烧鹅髀,虽迟但到 掐指一算,叁万字,是时候吃上第一次了 本来打算五万字内解决这一本,现在看有点困难,控制七万字内吧 昨天被编辑提醒了ddl,要多点时间修文了 摸鱼时间减少,且看且珍惜(叹气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