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讲了一个多时辰,茶水灌下去一壶,听故事的人和讲故事的人仍是意犹未尽。 中途休息时候,孟清和仗着胆子提议,不若请高郡王与朱高燧一同来听故事? 朱高炽笑着点头,亲自给孟清和倒了一杯茶,“孟百户费心,孤以茶谢汝。” 孟清和忙接过茶杯,连声不敢。猜也能猜到,朱高炽的理解同他的本意有一定差距,他没费劲解释,误会了说不定更好。只要能达成目的,其他一切都是浮云。 “听故事?” 朱高煦和朱高燧面面相觑,世子吃多撑到了? “二哥,要去吗?” 朱高燧的确到无聊了,却没擅自决定,还是先询问朱高煦的意思。 自昨天孟清和惊马之后,朱高煦的脸一直很难看。他自己知道,不是他下令动的手,可无论在谁看来,都是他的嫌疑最大。 不管孟清和活着还是死了,都成功挑拨了他和世子的关系,也摆明他同世子不和。 出发前,父王的告诫言犹在耳,朱高煦再白痴,也不会犯这么明显的错误。 到底是谁干的? 朱高煦一度怀疑是世子动手,栽赃嫁祸不是文人最擅长的?随即又摇头,世子的确有心计,可这样的手段应该不会做,也不屑去做。 那么,是护卫有问题? 倪千户只知道沈瑄见了世子,并不知道沈瑄也见了高郡王。 一明一暗,布下了一个局。 一旦护卫中埋进了钉子,将直接威胁到兄弟三个的安全,必须想法子一网打尽。朱高炽和朱高煦都认为暂时按兵不动方为上策,进京之后才是动手的最佳时机。 说不定还能捞到几条大鱼。 朱高炽和朱高煦心里清楚,平时争得面红耳赤没关系,面对外来的敌人必须立场一致,团结在一起。 不然的话,老爹的鞭子可不是那么好受的。 “二哥,咱们去不去?” 朱高燧又问了一句,朱高煦把手里的兵书一扔,去,怎么不去?他挤兑世子是一回事,旁人挑拨又是另一回事。真当他朱高煦是个只会打仗没有脑袋的武夫? 朱高煦和朱高燧下了郡王车架,上了世子车辂,半晌,辂亭里传出了朱高炽兄弟的笑声,一众护卫面面相觑。 世子和高郡王,这是唱的哪出? 沈瑄甩了甩马鞭,号令队伍启程。倪千户骑在马上,回头看向世子辂,脸上闪过一抹沉。 车外诸人心思如何,暂且不论,车内倒是难得的融洽。 朱高燧盘坐在锦褥上,手里捧着一盘点心,朱高炽不吃了,他肚子可有些饿了。 朱高炽和朱高煦的形象好点,却也忍不住连连发问。 黑人算不得奇怪,唐时便有昆仑奴,红人却着实稀奇。还有名为“土豆”,“地瓜”,“玉米”的食粮,更是让几人惊讶不已。 “可都是真的?”朱高炽率先问道,“若真有此种食粮,我大明之粮无忧矣。” “回世子,卑下也是听说,然那位老人言之凿凿,还拿出了绘有实物的图册。” “果真如此?”朱高煦也坐直了,“那位老人现在何处,可能寻得?” “回郡王,卑下是在年幼时遇到老人,同卑下讲过这些之后,老人只言,远行万里,终回故国,只愿落叶归,达先祖之愿。隔便不知所踪,卑下再没见过他。问卑下的家人,也言未曾见过,卑下还以为做了一场梦。” 孟清和说得真切,联想老人先祖的身份,朱高炽不免叹息一声,朱高煦和朱高燧好似也受到了触动。朱高燧还嚷着回北平之后,要将此事告知父王母妃,必定为老人先祖立碑。 见把兄弟三个忽悠到如此地步,孟清和默默低头,佩服自己说故事的功力。 恩,值得骄傲! 有了孟百户的故事,到京之前,朱高煦和朱高燧再没回郡王车架。消息送到北平,燕王妃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燕王摸着下巴上的短髭,果然儿子不听话就得揍!一说鞭子,全都老实了。 道衍和尚则是看着地下—兵工厂终于试制成功的虎蹲炮,捻着佛珠,笑得意味深长。 建文元年,五月初二,燕王世子一行终于抵达南京。 出的依旧是鸿胪寺卿,有了上次接待燕王的经验,从鸿胪到少卿,全都气运丹田,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不想,此次进京的燕王世子大出众人预料,行事温和,面容敦厚,连朱高煦和朱高燧都受了他的影响,没刻意找麻烦。 徐增寿得知外甥进京,撇开公务,亲自到城门前接,徐辉祖闻听他没告假就从衙门跑了,气得差点再动家法。 按照事先安排,朱高炽下榻京城燕王府,朱高煦和朱高燧被徐增寿直接带回了魏国公府。奉命接的鸿胪寺一干人等明知道不合规矩,可想想魏国公府,只能把劝阻的话咽回肚子里。 高郡王的脾气他们领教过,徐都督也不是好相与的,只要世子进了燕王府,其他的,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免得引火烧身,惹上麻烦。 沈瑄和倪谅随朱高炽入驻燕王府,孟清和连同五十名护卫,随朱高煦兄弟一起前往魏国公府,这是世子的安排。 孟清和对一代魏国公徐达闻名已久,对二代魏国公徐辉祖和左都督徐增寿却很陌生,更不用说接的鸿胪寺官员。 不过,这不妨碍孟十二郎进一步刷新自己对明朝的认知。 鸿胪寺卿,一老年帅哥。 鸿胪寺左右少卿,两位中年俊男。 徐增寿,不用说,绝对的肌型男。 由此推断,徐辉祖的外在条件也是相当过硬。 抬头望天,不是他的错觉,在明朝做官,除了智商和武力,果然还需要看脸。 第四十六章 在京城 作为明朝开国将领,洪武帝的好战友,徐达受封魏国公,赐开国功臣铁劵,死后追封中山王,只有常遇可与其并列。 在洪武帝大杀功臣的浪中,徐氏一族没有倒下,反而三世为王爵,后人世镇南京,堪称明朝罕有的常青树,勋贵之家。 洪武年间,徐达屡出外,徐辉祖曾北平练兵,朱棣娶了徐达的长女,同徐家的关系一直不错。直到建文登基,大刀阔斧的削藩,徐辉祖才同朱棣渐行疏远。徐增寿则不然,兄弟俩在这件事上经常发生争执,掀桌子摔凳子,乃至于打上一架都不是稀奇事。 比起徐辉祖的稳重,徐增寿的格有些急躁,建文帝信任徐辉祖,却对徐增寿抱有怀疑,曾当面问他朱棣会不会造反。 徐增寿很光,肩膀一耸手一摊,“燕王为亲王,富贵已极,怎么会造反?” 要是相信这话,建文帝就真是个傻子。 可徐增寿是徐达的儿子,徐辉祖的亲弟弟,哪怕知道他睁着眼睛说瞎话,建文帝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朝文武都在看着,削藩就算了,突然对勋贵下手,还是魏国公府的嫡系,皇帝到底想干什么?继续洪武帝未完成的事业,把开国功臣全都杀干净? 勋贵多是以武起家,建文帝重用文臣,打武臣不是秘密,一旦不小心触动了某神经,后果会相当不妙。 围绕在建文帝身边的多是如齐泰,黄子澄,方孝孺一类的书生,却也不乏明眼人,例如翰林编撰杨士奇,户部侍郎夏元吉,都曾拐弯抹角的提醒过建文帝。 夏元吉充任采访使,纠察百官的不法事,回京期间曾上疏建文帝,不能继续任由身边这群书生蹦跶了,现在不的可不只是藩王,一个不好,真有哪个藩王造反,皇帝虽是正统,仍会众叛亲离。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