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开城投降,助燕军打下遵化才是真正的投名状。 经过事先安排,燕军借城中内应,乘夜爬上城楼,打开城门。 待城中杀声四起,火光冲天,遵化守军方才知晓燕军进城了。遵化卫指挥使蒋玉不像马宣一般顽固不化,见事不可为,干脆投靠燕军,把誓死效忠朝廷的一名指挥同知两名指挥佥事都绑了起来,给燕军发落。 人时不忘把嘴堵上。绑起来堵上嘴,冷静一下,说不得就想通了。大家好歹共事这么长时间,能活命总是好的。 遂和蒋玉都是聪明人,可还有比他们更聪明的。 密云卫指挥使郑亨与通州卫指挥房宽有私,接到房宽的来信,不等燕军到来就下令大开城门,亲自出城五里相应。 见到张玉,郑亨神情相当的动,握住张玉的大手,“张指挥,总算是见到你了!密云卫上下早就盼着这一天呐!” 张玉眼角直,听房宽说郑亨很会打仗,如今看来,这人可不只会打仗。 今后的事实证明,张玉的想法是对的。郑亨投靠燕王之后,屡次立下战功。燕王登基后,封官拜爵。永乐帝五次出,郑亨皆在队伍之中。受到朱棣重用,地位仅次于朱能和沈瑄。 连下通州,蓟州,遵化之后,张玉兵指永平,战报不断送到燕王面前,燕王的心情不好才怪。 “世美乃孤之冠军侯!” 世美是张玉的字,洪武帝曾在蓝玉大破北元王庭后,动之下将蓝玉比作李靖张良,结果蓝玉全族都被灭掉了。永乐帝把张玉比作霍去病,靖难没有胜利之前,张玉就死在了南军手里。 由此可见,被人夸,尤其是被朱家这对父子夸,未必是件好事。 张玉率军进攻永平时,孟清和也带着队伍抵达了怀来。 此时已是七月盛夏,进入军营,除了弥漫在空气中的火药味和肃杀的味道,还有挥之不去的男人味。 各种男人味。 站在朱棣的帐房前,孟清和深一口气,通报之后走进帐篷,“卑职见过王爷!” 虽然帐房里空间很大,味道却着实不太好。 三十多个男人味十足的壮汉,如此密集的集中在一起……洗澡是不可能的,洗脚……八成也不可能。 和燕王的大营比起来,世子进京和返程的队伍,简直就是小清新。 为了早点出去,孟清和尽量用最简短的语言,最简洁的言辞向燕王做了汇报。哪怕沈瑄也立在帐中,他也没心思多留。这么浓重的男人味,孟十二郎表示,再喜美人也承受不了。 “孟佥事辛苦。” 对待自己人,燕王大部分时间还是很随和的,尽管只是相对而言。 见朱棣心情不错,孟清和大着胆子请命,这些人在城下喊话的工作,他是否能参与?不能负责主要工作,参与一下也是好的。 燕王正拿着孟清和呈上的铁皮喇叭,相当的制滥造,像一大一小两个漏斗接在一起,用起来的效果却还不错。 “此事孤已给沈指挥,你自可参与。”放下喇叭,燕王正道,“沈瑄。” “卑职在。” “明清晨带人到城下。” “是!” 沈瑄抱拳领命,孟清和眼珠子转了转,开口说道:“禀王爷,与其等到明,不如今傍晚便依计行事,效果应会更好。” “为何?” 燕王坐正了身体,他和道衍都认为孟清和是个人才。只是年纪太轻,行事尚欠稳妥,还需要磨练。不过比起洪武帝打磨方孝孺,孟十二郎的待遇已经相当不错了。 “回王爷,晚上适合跑路。” 燕王:“……” 沈瑄:“……” 帐中诸人:“……” “卑职提议,可在喊话的同时多架几个大锅,卑职这次带来了不少干,熬煮成浓汤,味道相当不错。怀来城被围数,三万大军突然涌入,城中粮食怕是不多,饿肚子的滋味可是很不好受。再加上亲人的召唤,说不准城内的守军会自己绑了宋忠送到王爷驾前。” 帐篷中再次寂静无声。 话说,宋忠是不是得罪过他? 果然,惹谁也千万别惹读书人,尤其是记仇的。 一张国字脸的大将朱能,蒲扇似的大手一拍沈瑄的肩膀,“子玉,这个人不错,为兄麾下都是莽汉,恰好缺这么个能出主意的,让给为兄如何?” 沈瑄侧头,拿开朱能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大手,“不成。” “真不成?” “真不成。” “我用五十骑兵换?” “五百也不行。” “……” 两个虽然低了声音,奈何朱能的大嗓门再也像打雷。燕王咳嗽了一声,瞪了两人一眼,朱能不说话了,沈瑄依旧是面无表情。 作为话题中的主人公,孟十二郎告诉自己,镇定,必须镇定! 沈指挥没其他意思。 可要他脑子不拐弯,当真是很难啊! 经过朱能一打岔,燕王同意了孟清和的建议。 当傍晚,燕军打开营寨,在城下架起了几口大锅,锅下柴堆烧得极旺,没过一会,锅内的水就汩汩沸腾,有火者将大块的干倒进锅中,据孟清和的要求,又加了大量的高粱面和干菜。 一阵风吹过,顿时香飘十里。 不是珍馐佳肴,却着实是香,尤其对整天吃不的人来说,简直是难以抗拒的惑。 城头上的守军有点站不住了,明知道城中粮食不多还这么干,这是欺负人还是欺负人啊? 大锅煮只是开胃菜,在汤滚了两滚之后,一些穿着布衫的人走到距城下几里的地方,在城头守军诧异的目光中,举起了一个个用木头和麻布扎成的大牌子,牌子上写着许多的人名,同时有人举起一个样子奇怪的东西,放到嘴边,声音传得极远,一直传到了城内。 “张三,你爹在这!” “李四,我是你娘!” “赵五,我是你婆娘,还有咱家的两个娃!” “柱子,我是大哥,你在城里吗?” 众人排着队,觉着牌子,轮番传递着喇叭,一遍又一遍的喊着。 城内立刻军心浮动,上头不是和他们说家里人被燕王杀了,尸体都堆在大街上? 现在这是怎么回事?他们的家人不是还活得好好的,主帅是在骗他们?! 宋忠闻听情况,知道事情要糟,没等他想出办法,城下又传来一阵骂声,领头骂得最的,声音最大的,就是孟十二郎。 “城内的兄弟不要被宋忠这老匹夫骗了!大家的亲人都活得好好的!王爷乃是太祖高皇帝和孝慈高皇后嫡子,仁厚和善,怎么会对治下的百姓动手?兄弟们可要擦亮眼睛,不要听信谎言,被个不要脸的老匹夫诓骗,替他送死,成就他的名声,自己却什么都得不到!王爷仁慈,既往不咎,兄弟们可千万不要做错事,一失足成千古恨啊!”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