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生命力强悍。 “老先生莫非身体不适?”孟十二郎直起身,装模作样的叹息一声,“既如此,晚辈明再来。” 掸了掸衣袖,推开房门,迈出两步,停下,对门外的守卫说道:“老先生正在参悟学问,不要去打扰。” “是。” “午饭和晚饭都要加量,老先生沉浸于学问,也要提醒他按时用饭。” “是。” 看到站在窗边的王安,孟清和笑了笑,又对护卫说道:“今夜应该有月亮,记得给高老先生开一下窗,老先生必定是乐于对着月亮抒发一下理想,畅想一下未来。” “遵令。” 几下来,两位护卫对孟佥事已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自从高巍到了北平,不只王爷气得想砍人,奉命看守他的护卫也是万分暴躁。 成天给王爷挑刺,纸笔没有就写血书,复一,一天都没断过。 书面材料不算,隔三差五还要哭一场,哭太祖高皇帝,哭孝慈高皇后,一边哭一边念,能念上两三个时辰。 不让他哭? 燕王殿下高举靖难大旗,却在朝廷大臣哭老爹时堵嘴?万一传出去,肯定又是一桩麻烦。 夜黑风高时,门外的护卫总是一边磨刀子一边磨牙,多好的天气,多适合杀人灭口! 想归想,到底只能对着月亮磨刀,王爷没下令,只能任由姓高的继续蹦跶。 这样的子简直就是折磨! 幸亏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孟佥事来了! 不过轻飘飘几句话,最简单不过的办法,就掐住了高巍的命门,让他彻底熄火。 读书人最重什么?名声。最要什么?面子! 孟清和做的事并不过分,反而是处处在为高巍考虑。 首先,他吩咐照料高巍起居的人,高老先生的膳食一定要好,每天三顿不够就四顿,四顿之后再来一顿宵夜。 其次,高老先生效忠朝廷,肯食用王府的饭食已经是很给面子,衣物鞋袜就不要送了,以免老先生为难。 再次,高老先生高风亮节,必定是不屑王府长随的服侍。所以,洗脸洗头洗袜子,老先生您都自己来吧。 起初,高巍也没发现不对,还觉得这样更能体现他的耿直。渐渐的,问题才一点一点显出来。 从南京带来的衣服,尤其是里衣,快被自己撕没了,连便服都撕了两件,只能穿着公服。 咬破手指写就血书时酣畅淋漓,洗漱之时却锥心刺骨,一边捏着鼻子一边洗袜子,心灵受到了创伤,手指也不是一般的疼。 伤口很快红肿,王府良医提着药箱来得飞快,二话不说,先扎两针。 高巍脸惊骇,他疼的是手指,扎他脑袋和脚底作甚?!莫非是燕王终于要对他酷刑加身? 老先生一咬牙,气沉丹田,文人风骨傲然,有手段尽管使出来,他扛得住! 高巍如此配合,王府良医很意,特地将他的十手指都包成了萝卜。 “慢慢养,一定要养好。” 岔开十纺锤似的手指,高老先生半晌无言。 手指不能用,他还怎么写血书,用脚吗? 何况衣服都快撕得差不多了,也不见王府给他送来,继续撕下去,他怎么见人,奔吗? 高巍愁肠腹,对月长叹。 孟清和得知,自然足他的“要求”,每天晚上定时定点,一个时辰的看星星看月亮,抒发理想畅想未来。 觉得孤单?没问题,有王府护卫带刀相陪。各个英俊彪悍,笑容亲切狰狞。 会着凉?有姜汤,还有王府良医,绝对不让高老先生打一个嚏! 饶是如此,几天下来,高巍的嗓子也哑了,几乎发不出声音。 直言,恸哭?已经成了无法完成的任务。 啼血?这倒是有可能。 即便被这样折腾,每天大鱼大,高巍仍是以眼可见的增加体重。如果他有机会回到南京,怕是连家人都认不出来。 从黄瓜变成西瓜,可以想象吗? 于是,血书停了,哭声没了,护卫不暴躁了,王爷也不想砍人了。 道衍很高兴,诚所至金石为开,徒弟他是收定了。 燕王也很意,心情大好,情飞扬的带着手下去砸场子抢地盘了。 唯一有苦难言的只有高巍。 “卑职受命于王爷,必定足高老先生的一切要求,令其宾至如归。几下来,高老先生也是相当的意,深王爷恩德,再不提罢兵一事。” 孟清和站在朱高炽跟前,表情淡定,条理清晰的颠倒黑白。 朱高炽几乎忘记了端在手上的茶盏,等到孟清和说完,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孟佥事。” “卑职在。” “你真不考虑弃武从文?” “回世子,卑职是个军汉,才疏学浅,做不了文官。” “谦虚了。” “世子谬赞,卑职会继续努力。” “……” 放下茶盏,朱高炽陷入了沉思。 父王代下的事情,该给他去做吗?总觉得良心上有些过意不去…… 朱高炽不说话,孟清和也安静的站着。 过了许久,朱高炽才终于下定了决心。良心可以先抛开,完成父王代的事情才是重中之重。 “王安。” “奴婢在。” “将父王给孤的卷宗和东西拿过来。” “是。”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