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和转身想走,却被袁容从身后一把扣住肩膀。 转头,袁驸马的表情很是哀怨。 孟清和打了哆嗦,不能心软,坚决不能!大宁还有一堆事情等着自己,若是被留下,有九成以上的可能会被埋在公文里出不来了。 “兴宁伯不能留下帮忙?” “卑职实是有要事在身,还请广平侯原谅则个。” 或许是袁驸马的表情委实太过可怜,孟清和眼珠子转了转,拿起笔,铺开纸张,挥笔写下了几条加快工作效率,顺便为袁驸马减负的建议。 随后,又道出天子即将派船队下东洋的消息。如果袁驸马有意,可上表,请派人随船,到东洋各国见识一下风土人情,顺便带回些土特产,转手就能赚一笔。 以袁容驸马都尉的身份,想必天子会乐于行个方便。 如果天子不批准,也无碍。朝廷造海船,袁容曾实名出资,都在朱棣的小册子上记着。如果船队在东洋有所收获,也能按出资比例分东西分钱。当然,所得定然没有派人随行来得多。 “兴宁伯此话当真?” “卑职还会骗侯爷不成?” 一番话说得袁容两眼放光,瞬间忘记了堆在桌上的公文。 半个时辰后,孟清和走出行后军都督府,长出一口气,擦擦汗,总算成功身。 他是大宁镇守不假,却也是行后军都督府同知,袁容是他的上司,如果袁容不肯放人,还真没太好的办法。 该庆幸财帛动人心? 孟清和摇摇头,从亲卫手中接过马缰,跃身上马。 本想得空回孟家屯一趟,如今看来,也是不成了。 “高福。” “卑职在。” “你带上一队人,将这几车粮食,香料和布帛送回孟家屯。这箱宝钞送到我家,还有这封信,也一并送去。” “是。” “我带人回大宁,你随后赶上即可。” “卑职领命。” 高福点出前往孟家屯的军汉,套上马车离开。 马千户上前一步,低声同孟清和说了几句话,孟清和点头,“我知道了,这事你和高福做的对。” 原来,在孟清和同袁容谈话期间,搭伙同行的官陆续告辞离开,有人谢兴宁伯一路相助,留下了谢礼,马千户和高千户以孟清和不在,不敢擅自做主为由,一律婉拒,但也将这些官的名字记下,言会告知孟清和。 从人情往来讲,收下这些谢礼未尝不可。但考虑到同行的锦衣卫,还是谨慎些好。 许官同行,互相行个方便,任谁都手不出什么。收下对方的谢礼,落在有心人眼里,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捏紧了马鞭,孟清和咬牙,为不落人口实,连车费都免了,如此清正廉洁,他容易吗? 孟清和离开后,袁容当即召集行后军都督府上下,按照孟清和留下的建议,重新安排工作,专人专项,部门里的都事,文书,小吏全部分配到位,再不会出现分工不明确,忙起来一团的情况。 袁容特命一名都事和两名文书分拣公文,按列出的条项分类,急件先处理,其余摘取主要内容,贴上条子,更是一目了然。 试行两,果真工作效率大幅度提高,袁容空回家和永安公主共聚晚餐,将孟清和告知他的下东洋一事讲给了公主。 听罢,永安公主眼睛也亮了,不由得赞一声,“先时还不觉得,如今再看,兴宁伯果真是个厚道人。“能得永安公主这句夸赞,对孟清和来说,当是意外之喜。 身为永乐帝和徐皇后的嫡长女,永安公主在皇室中的地位非同一般。能得了她的好,可是相当不容易。 既然袁容不会再忙得走路发飘,有过劳死的风险,永安公主自然不会再向老爹抱怨沈瑄的消极怠工。 连续数没收到长女的来信,永乐帝还觉得奇怪,等锦衣卫的密报和袁容的上疏送到,才恍然大悟。 抚过下巴上的短髭,赞许点头,到底是大和尚的徒弟。 不过,此事不能明赏,暂时记下,留待后再行封赏。 继周王袁容之后,又有代王,安王上表,请派人随船下东洋。 永乐帝一概批准,不过船费也由三成增加到四成。即便如此,送到天子面前的表疏仍是越来越多。待看到徐辉祖和徐增寿的上疏,朱棣更是心情大好,移驾坤宁,见到请安的朱高炽和张妃,当即夸奖平王和平王妃仁孝。 朱高炽受宠若惊,脸都有发红。 朱棣看得心软,拍着长子的背,“高炽似消瘦了些。” 一句温言,朱高炽眼圈发红,几近僵化的父子关系,总算有了破冰的迹象。 只要不触动朱棣的逆鳞,也没有朝臣三天两头的跳出来叫嚷着立皇太子,朱棣对朱高炽还是不错的。 张妃似也得到了教训,表现得温良恭谨,遇上留在京中的汉王妃和徐王妃,也能说笑几句。 天家内部和谐,下东洋诸事妥当,朱棣难得有个好心情。 可随着八月来临,南京城连下几场大雨,朝中风波再起,朱棣的好心情也宣告终结。 有朝臣揭发,曹国公李景隆藏匿亡命之徒于府内,图谋不轨。 证据确凿,一时之间,李景隆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刑部尚书郑赐弹劾李景隆包藏祸心,不守臣节,乞置景隆于法。 礼部尚书李至刚同六部都察院弹劾李景隆蓄谋将,其行不轨。同时弹劾都督李增枝明知兄长李景隆有不臣之迹,却无一言规劝,应一同治罪。 永乐帝一直没给以明确答复,始终就一句,朕知道了。要么就是朕会看着办的。 朝臣闹得实在厉害,朱棣也只是下旨斥责李景隆一顿,让他将府内藏匿的蒋阿演等人送到有司查办。李景隆本人却没减薪也没降职,仍旧每列班早朝。 朱棣太了解李景隆了,给他天大的胆子,也不是造反的材料。 至于藏匿凶徒,二十八个人,能干什么? 因为盛庸的的死,朝中的建文旧臣多人心不稳,如果再严厉处置了李景隆,怕是会出不小的子。 朱棣想大事化小,骂一顿就算,朝臣却不愿意。 该着李景隆倒霉,因孟清和和沈瑄联手打积攒下的怒火和怨气,一朝爆发,都朝李景隆了过去。 六部尚书,都察院,通政司,大理寺,六科,共同上疏弹劾李景隆不法,照这架势,不把李景隆打倒,绝不算完。 孟清和能安全身,一因弹劾他的罪名站不住脚,二来有沈瑄回护,三是陈瑛等惹恼了天子,引来雷霆之怒。 李景隆倒霉就倒霉在,他府里的确藏匿了亡命之徒,又没有人帮他说话,家人还一个劲的扯后腿,连设立庄田,佃仆过多都被当罪名揭发出来。 按理来说,以李景隆的爵位,加上继承李文忠的财产,他手里的庄田数目有超额,却绝不至于获罪。如魏国公徐辉祖,武侯徐增寿,手中的田地同样不少。 田多了,自然需要更多的人手耕种,佃仆自然就多。 只能说李景隆做人太失败,又恰好撞到了口上,成为了朝中文臣的出气筒。 永乐帝无法,只能再下敕谕,将李景隆一顿好骂,又将他的庄田收归国有,摘掉太子太师的荣誉头衔,下令闭门思过,不许上朝。 这一次,李景隆没再绝食,而是谢过皇恩,老实的回家。关起门,是在认真反省还是掀桌骂x,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