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贾老太爷微醺着被王洛图搀扶着走出客房的时候,李老太爷也正在被一位穿着黑工作服的工作人员往外搀扶。房子的外围是一圈十几级的台阶,这是为了抬高地势,防止在水溢的时候倒灌进入房子。 王洛图搀扶着这个轻得可怕的老爷子,可是他的手臂十分用力,生怕贾老太爷脚下一脚踩空,甚至就连他的背部也因为巨大的力量而僵硬起来。他体内有强大的真力在窜动,它们好像一条鼓动的龙,正在怒吼着,随着气血飞往身体各处。 而下了台阶之后走了几步,贾老太爷脸上的酒意更浓了一些,他轻声地对着王洛图说了一声:“停一下。”结果王洛图因为他声音太小而没听见,于是他大声地喊了起来:“停一下!”于是王洛图很快地反应过来,搀扶着他停住了。 “走了!走了!”他呼喝着道,“下次见!下次见!”也许是因为喝醉的关系,他总是把话说两遍,搀扶着他的王洛图脸苦笑,眼神之中早已经没有了之前控制记者,训斥手下的锐利,这两位老爷子此生恐怕来自己庄园的次数也不会超过一只手,偏生这一次喝了这么多酒,他已经可以预见等到自己护送两位老爷子各自回家之后,自己会被贾家和李家用怎样怪异的眼神看待。 李丰,或者他的父亲李道石,估计不会当面对自己表达不。只不过贾家的那位大姑娘贾思琪……恐怕得来自己这儿闹上一阵子。 贾老太爷呼喝了一会儿,似乎有些不足,醉意朦胧地转过身,对着因为深处几级台阶之上而所以看起来有些高,正俯视着他们的李老太爷喊道:“下次!你最好提前准备点黄酒,我身体可不如你这个学医的王八蛋好,估计我们再能这么冠冕堂皇地喝酒的时候,你只能对着一块破石头说话了。” 王洛图苦笑出了声,不得不道:“哎哟,贾老爷子,您这话说得真多余。” 在中华,黄酒在大部分地区一般不是平时会喝的酒,更多的是用来祭祀或者祭奠的时候才会使用。贾老这么说的时候十分放松,好像在讨论明天早点吃牢笼包还是油条。可尽管他笑得十分放肆和大声,王洛图心中却不可抑制地生出一种悲凉的觉。他看向那站得尽量笔直的李老太爷,他和贾老太爷的头发都已经花白,但比起贾老太爷,他清醒的样子让他看起来更显得郁与悲凉。 这种悲凉只有他们知道,王洛图尽管好奇,但他们告诉过之前在水边守护两位老爷子的人员:“即使你们听到任何东西。不要向我报告,更不要向任何人提起。” 所以这个秘密,恐怕会被两位老人一起带进棺材里。 曾经一起作战的兄弟二人,因为政治原因,此生只能扮演给自的敌人,而且即将一老一死不能相见。实在凄凉了一些。也许英雄末路,总是不如小说里写得一样美好。 李老太爷大概是累了,听着贾老太爷的大声的呼喝,他并没有回应。只是略微有些沉重地朝着贾老太爷挥了挥手,转身就让人搀扶着相相反的方向走去,好像贾老太爷那句酒醉之后说的胡话并没有对他产生任何影响。 只是,在转头的一刹那,搀扶他的工作人员却听见了他低声的自言自语。 “黄酒?怎么不是你准备给我呢?” 听见这一句话,搀扶他的工作人员一时间浑身僵硬,有些手足无措起来。而李老太爷笑了笑,只是用手拍了拍正搀扶着自己腋下的,那只温暖而又有力的手,笑着道:“别太在意。这句话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只不过人上了年纪,总是容易多愁善。” 也许他自己都不知道有一语成谶这种事情,更不会想到,几年后,当贾老太爷啪在他棺材板上撕心裂肺地哭泣的时候,他的魂魄早已经如风中的沙砾。而当李丰以整个李家的力量对抗叶萧凌的时候,他已经无法再阻止这样的事情。 …… 下班,回学校宿舍,同时顺便拿着那本笔记给接到他电话略微有些匆匆而来的顾妙音,而后小声地谈论了一些零狗碎的小事,两个人各自笑着离开,走之前他说了一声:“记得如果有不懂的,打我电话。” 顾妙音怀里抱着那本带着叶萧凌温度的笔记本,心情无比的雀跃,脸上的笑容浓郁,那张致的脸庞也越发不可方物:“好,你说的。别怪我打扰你工作。” 接着,叶萧凌回宿舍跟老白谈论了一些关于他和孙语芙的事情,没什么结果,只是老白依然笑意,叶萧凌只能由着他去,有些困倦的他倒头便睡,闭上眼睛就是觉一片黑暗好像一座大山一样从他头顶了下来。他开始在黑暗中思考明天即将要做的事情,在上辗转反侧了半个小时,他终于鼻息平稳,陷入到深沉的睡眠中。 他不知道在今天的中午有两个可敬可畏的老人在水边一边钓鱼一边决定了他们将来各自家族对于自己的态度,也不知道两位老人从因为从自己身上看到了什么东西而产生了分歧。 而自己的野心到底是什么,叶萧凌恐怕连自己都没法完全了解。毕竟一个人对于自己的了解未必是全面的,所谓当局者,旁观者清,身处于山中的时候总是很难了解到自己正处在某一节山,更何况一个复杂的人总有多面。 第二天早上清晨,叶萧凌一如往常地起,刷牙,漱口,去早点店铺随便买点冲剂的油条豆浆,也就乘坐着地铁和公车向着医院进发。 因为之前在山上的时候养成了还不错的早起习惯,所以叶萧凌来到医院的时候,即使算不上神采奕奕,但好歹也是生龙活虎,甚至说他当即上能爬山下能凫水也不为过。 不过等到他面临一整车医生的昏昏睡,深切觉到“困意会传染”道理的他,不由得也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打起鼾来。 其实在之前医院广场上胡景文和傅川洪主持的动员会的时候他就已经预见了这种情况,毕竟一群平时上班9点的人在大清早6点半被拉着在一片光亮之下就就好像昼伏夜出的猫,也就不能埋怨他们一个个都无打采柔若无骨。 自然,台子上胡景文大义凛然的演讲,这些人一点也没听进去,只不过他的位置倒是被声明了。 当他被胡景文点到名字,站到台子上的时候,他看见所有人都拿着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也许是诧异他的年轻,也许是觉得自己这幅面孔的陌生,综合起来,可以把一道道眼神都归类于怀疑。 而让叶萧凌到哭笑不得的是,这些眼神里唯二十分兴奋快的两道眼神,一道来自于在下面因为付远山影响有着良好早起习惯的林秋,还有一道,则是来自于那位着一口蹩脚东北玉米味道的外国医生,他在季石手术的那一晚,他也是手术辅助的成员之一,显然他的记忆不错,到今天还没有把他忘掉。 而接这样一群视线观察的叶萧凌知道,自己这一路想要让这些各自内心都有些骄傲的医生做事,还早得很。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