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壁之上,烛火悠悠一晃。 自长廊尽头,传来纷然脚步。 有人惊喜叫了声:“摇摇!晏公子!” 听见悉的嗓音,谢星摇迅速回头。 另一边,扶玉身形震颤,骇然睁大双眼。 身影纷,一并向这里靠近,无一例外,尽是被关在牢房里的妖魔。 他们怎么会离开?钥匙被弟子们分开保管,不可能出岔子……难道是那群贪得无厌的废物叛变了南海仙宗? 这个念头被很快掐断。 ——妖魔步步走来,在他们身后,一个个血模糊布伤、被绳索紧紧缚住的,全是身着水蓝袍服的仙宗弟子。 见到他,弟子们奄奄一息的脸上愈发绝望。 毫无怜惜,弟子们被推向角落,同他跌坐在一起, “月梵师姐!” 谢星摇收下手中器具:“这些是……被关押在这里的妖魔吗?” “嗯。” 月梵竖起一个大拇指:“我开着跑车,把牢门全撞毁了。” 够莽,不愧是你。 “温泊雪他没事吧!” 昙光探出脑袋,见到谢星摇与晏寒来,只觉如隔三秋。 另一头,橡皮泥小人出山,靠坐在墙角,长出一口气。 “这些弟子被子弹击中,大家路过的时候,见他们还有气,就干脆带来这儿了。” 月梵给温泊雪递去一瓶伤药:“你们还好吗?” 谢星摇:“嗯。” 她将在场的妖魔环顾一圈,无一不是面苍白、遍体鳞伤。 唯独一人不同。 身穿水蓝弟子服的少年呆立当场,嘴紧抿,泪眼汪汪,眼泪如同两个晃来晃去的荷包蛋。 有点眼。 身旁的晏寒来蹙眉开口:“月生?” “呜呜呜呜是我晏哥哥我还以为你出事了怎么会这样啊。你身上的气是怎么回事?受伤是不是很疼——” 少年一边掉眼泪一边上前,等看清晏寒来模样,怔然愣住。 “哥。” 他呆呆眨眼,目光不自觉往下:“你什么时候——” 晏寒来面无表情,捂住他的嘴。 “晏公子晏公子,你怎么样!” 老实孩子温泊雪顾不上四肢疼痛,小跑到他身前,想起晏寒来的右手,差点也眼眶一涩:“我这里有伤药,给你用。” “这是我给你的,休想借花献佛!” 月梵敲他脑袋,掏出一个雪白瓷瓶:“刚刚路过这里的药房,我特意给晏公子拿了些药。” 昙光探出大光头:“我选的!特别认真!” “那个……” 妖魔之中,一个少女怯怯举手:“这群人杀了我的姐姐和兄长……今后,他们会怎样?” “南海仙宗的所作所为,会被修真界所知。” 谢星摇道:“他们会被关入永不见天的牢狱,时刻受心魔折磨——” 她说着一顿。 廊间幽谧,昏黄火光照亮她侧脸,谢星摇笑了笑。 “不过,那是‘今后’的事情了。” 她说:“至于‘现在’,这里只有我们——无论发生什么,任何人都没办法手。” 这段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不止弟子们,连扶玉都骇然一颤。 沉默的妖魔们纷纷抬头,望向她的目光里,有迫不及待,也有难以言说的。 “你们……你们不能这样!” 有弟子哭着开口:“你们这群混账,妖魔祟,迟早遭到报应!” 方才举手的少女轻声笑笑:“当初,姐姐也是这样告诉你们的。” 她道:“你们觉得……是谁的报应先到?” [看来形势不妙哦。] 谢星摇传音入密,语气悠哉:[扶玉长老,倘若你能跪下来求求他们,或许可以免除一些疼痛。] 这是他对晏寒来种下恶咒时,面带微笑说过的话。 扶玉狠狠咬牙。 她在报复。 为了不让晏寒来想起那些残酷的记忆,特意用了传音入密。 隐秘温柔,又残忍至极。 他心知肚明,无论下跪还是求饶,都不可能阻止即将发生的那件事。 化神级别的修士,身体比常人强硬数倍,仅凭这群小妖,不可能置他于死地。 然而很多时候,活着并非是一种幸运。 无穷尽的生命,恰恰也是无止境的痛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完了。 第一只小妖伸出利爪,冷光四溢,划开一抹狰狞血。 烛火昏黄,在声声求饶与哭喊里,打每一个妖魔毫无血的苍白面颊。 在他们之中,有的被折磨得体无完肤,有的失去了家人好友,有的夜夜痛哭哀嚎,诅咒南海仙宗不得好死。 麻木的双眼渐渐复苏,里面有仇恨,有憎恶,有悲伤,也有浓郁到化不开的杀意。 这不再仅仅是晏寒来一个人的复仇。 妖气森冷,杀意蔓延。 在这片无主之地,当野兽与猎物彻底调换了位置—— 源于因果轮回的盛宴,才刚刚开始。 第88章 在没有灵力的幽深地底,一切暗都不会为人所知。 无法反抗,送不出求救的传讯符,人影憧憧间,扶玉与众多南海仙宗弟子被团团围住,如被浪没,再不见身形。 哀嚎,哭喊,求饶声渐渐模糊,即便声嘶力竭,也得不到一丝回应。 正如在此之前,他们对牢中所有妖魔做过的那样。 谢星摇静静看着眼前的一幕,想起在晏寒来识海里见过的记忆,如释重负之余,心中生出更多的酸涩。 因果循环,善恶有报。 如今扶玉终于得到了惩处,然而这么多年来,晏寒来经历过的苦痛绝不可能一笔带过。 她心有所念,看一眼身旁的少年。 和她一样,晏寒来同样静默无言。 他一向神冷淡,这会儿也不例外,双目深邃如古井,瞧不出思绪。 觉察她的视线,晏寒来侧目。 他用生命力献祭法,虽然被谢星摇中途止住,但还是不可避免造成了识海中的损伤。 强撑着与她一路同行,从地牢入口来到这里,晏寒来想必已是强弩之末。 “晏公子。” 谢星摇下意识出声:“你——” 话到嘴边,又不知应该说些什么。 到了这种时候,任何形式的安都显得格外苍白。 出乎意料地,晏寒来向她笑了笑。 这道笑意并不明显,不过是边勾起的一抹轻微弧度,长睫垂下,笼罩出一片灰蒙蒙的影子。 晏寒来道:“这幅景象,谢姑娘还是少看为好——入夜以后,莫要做噩梦。” 仍然是云淡风轻的口吻,丝毫没有提及南海仙宗,甚至于,反倒成了晏寒来在安抚她。 他总是这样。 月梵和昙光在药房大肆搜刮,拿来了不少属于南海仙宗的丹药,眼看晏寒来面苍白,给他一股脑来不少瓶瓶罐罐。 “晏——” 顾月生一顿,用力擦去眼角泪珠,轻轻咳了下:“哥,这个小世界位于深海,要想离开,得费不少功夫。你受了伤,不如先去药房歇息,顺便擦药。”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