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淑贤还是喜在其他两个寝室溜达,多过于在自己寝室待着,每每回来都会带来一些新消息。 朱玉晴忙着学习,考证,参加各类比赛。 “你们知道么,男生那边有人竟然想退学了?不想上了。”吴淑贤听到后很震惊,由不得回到寝室又说了一遍。这个问题确实很有爆炸。 “为什么啊?”朱玉晴想不明白,他们千辛万苦考入辰光大学,才半学期,竟然就有人想要退学?完全没办法理解。 金嘉瑜知道这个问题,在学习心理学课程的时候,心理学的老师头一回上课就说了这个问题。不光是大一学生,还有大二大三的学生想要退学,每年大四毕不了业,拿不到毕业证书的也有很多。 “我们上课的老师说,一般这样都是心理力太大。原来高中都是一个省,一个市的前几名,风光无限。伴随着掌声和鼓励通过了高考,进了大学。全国顶尖的学生聚在一个班,都是牛哄哄的,谁都不比谁差多少,有第一第二,就有倒数第一倒数第二,这种落后差距,心里承受不了,接受不了,最后就会想要退学,逃避。”实际上不光是她们这个专业,其他专业也都有这样的问题。 心态很好的,就能接受自己就是一般人,放开心态,就会没事。就怕在心理把自己死,最后无路可走。 周子青只听了一耳朵,把心思就放回自己书上。 吴淑贤听后,啧啧两声对金嘉瑜说,“金嘉瑜你学习心理学,以后时不时就会很容易猜到我们脑子里想的东西啊?那是不是有些想不通的,有心理障碍的问题,是不是就可以找你疏解?你帮着分析吗?”吴淑贤上学期成绩在班级不算好,中等偏下。 朱玉晴中等偏上。 整个寝室成绩最好的,是周子青和金嘉瑜。 两个人要是对比一下话,周子青是最好的。金嘉瑜次一点,不过吴淑贤偶然偷瞥到周子青看的书本,是大三的专业书。 吴淑贤那个时候心里大致已经知道,周子青要比她们忙碌的原因了。这一点,就连金嘉瑜自己都知道。 而且专业课老师更喜周子青多一点。 不过吴淑贤还是觉得周子青这个人很难相处。 金嘉瑜笑着说,“这个可说不准,不过我们心理学老师说了,有心理障碍的人,在某些事情认知上会和别人不一样,我要是发现你有这方面问题,我一准第一个告诉你。” “我一直好奇的,心理障碍,不就是心理有病吗?那不就是神有问题?为什么现在有人去看心理咨询师,还有去看神医生的?这不都是一样?”吴淑贤好奇的追着问。 金嘉瑜直接翻书找答案,照着上面念的。心理障碍是指一个人由于生理、心理或社会原因而导致的各种异常心理过程,我们就称之为心理障碍,心理障碍强调是这类心理异常的临表现或症状,不把它们当做疾病看待。 “可神病不都是受外界刺引发的,还不是一样?”吴淑贤摇摇头,还是搞不清楚两者之间的定义界限。 朱玉晴听后,举了一个例子,“我觉得就像是,有人小时候被狗咬了一口,心理上产生怕狗的影,从此以后都害怕狗。见着狗都距离远远的。大概属于这种?这种总不能说我怕狗,就当成神经病看吧。” 吴淑贤跟着笑,“你这种解释也算合理,不过这都是小事。有些事大了说,心里障碍还是等于神病的。” 金嘉瑜看着吴淑贤和朱玉晴跟着讨论起来,就周子青一直沉默着没说话,笑着喊她,“周子青,你觉得呢?” “你的问题就好比在问,男生送女生的花,到底是月季还是玫瑰?送女同学的是月季,送女朋友的是玫瑰。是去医院看神科还是心理咨询师?针对的要解决的都是只是事件,而不是纠结这个问题归属哪一类。”周子青一张嘴,吴淑贤和朱玉晴还在笑着各自争论的声音,立马断了。 金嘉瑜扭头看了一眼周子青,“说的有道理。” 四月份的时候,人工智能初赛审核。 参赛者需要按照要求提项目创意书和团队介绍,里面内容必须包含参赛作品简介,参赛作品创意,以及设计参赛应用场景,工作原理,能实施解决的那些实际问题,技术要案,开发排期,以及团队成员分工。 这些书面上内容,都要周子青来完成。两个竞赛组的,工作量很大。顾时雨和萧红是一组,高林陈天孙尧是一组。顾时雨最后有对周子青说过,可以在他这一组上,加上她的名字。这个提议萧红也同意。 可周子青自己拒绝了。因为这是一开始她自己的提议,她的目的就是等价换的学习机会,她也因此学到很多东西,这点就够了。 周子青实际心里想的更深层一点,就是她不想听到闲言啐语。辰光大学人工智能专业学生就这么多,顾时雨太有名,辰光大学专业第一人,还是徐梁知教授很好看的学生。把她的名字放在顾时雨团队里?她一个大一的学生? 周子青不怕晚一年,或者等两年,国内首届人工智能竞赛,以后还会有第一次,第二次,甚至以后有机会她会参加国际人工智能大赛。她并不在乎这一两年时间,现在就是积累和储备知识阶段。 四月份初赛作品创意书提。 五月份是复赛,参赛个人以及团队基于初赛的创意完成作品的开发,提供作品说明书,以及拍摄成品工作有效展示视频。 7月份下旬,全国总决赛现场答辩以及公开路演。 四月份提创意书后,几乎毫无疑问审核通过,在这期间,周子青跟着志愿者社团去了福利院。初赛审核通过之后,就是完成作品的开发,如果之前都是理论上学习,那接下来才是实际作,周子青更不想错过学习的机会。 辰光大学志愿者社团统一带着黄球帽,鲜亮颜一进入院里,就格外显得生机。 杨梅梅一看到那顶黄鲜亮的帽子,整个人蹦跳起来,一双眼睛在人群里搜索,一眼就看人群里的周子青了,忙不迭的跑过去,跑的又急又快,差点就摔了个跟头。 杨梅梅的绷带手拆了,这么久没见,头发辫子还是歪的。看到她的时候,眼睛里亮晶晶的充了光。 杨梅梅伸手紧紧拽着周子青的手腕不撒手,动的在原地蹦了好几下,嘴里呜噜呜噜一直说着,“你怎么才来,怎么才来啊,我都等你好久了,我天天都蹲在大门口等你……” 杨梅梅不管不顾的,硬拉着周子青就往后面走,“你跟我走,你跟我走。”杨梅梅人小个头矮,可力气还不小。院里有教工看到杨梅梅拉着周子青,还笑着解释道,“你不知道,杨梅梅每天都在问你们什么来,天天问,要不就扒着大门等着,天气冷,不敢让她在大门口等太久。好不容易把人拉回来,一个不注意,她又偷偷跑过去等着。” 周子青越是听到,心里越是复杂。 杨梅梅拉着周子青走,距离远了,才停下脚步,仰着脸,神情动无比的问道,“你去我家了吗,你见我爸爸了吗?他有说什么时候来接我吗?” 周子青眉头不自觉的蹙起,“见到了。” “真的,你见到我爸了。那你和他说什么时候来接我了吗?你说了吗?”杨梅梅眯着眼睛高兴的一蹦多高,双手拉扯着周子青手臂,动不已的摇来摇去。 周子青稍稍按住忍不住雀跃动的杨梅梅,走到一旁水泥台子上坐了下来。杨梅梅跟着坐到旁边上,小手还是忍不住拽着周子青的衣服下摆,眼睛亮晶晶的,张着小嘴,“我爸说他什么时候有空来接我啊?我特别想回家。” 锈迹斑斑的大铁门,猩红暴的红油漆,破烂墙院,四处残破漏风的房屋,遍地藉的桌椅碎片,那样一个地方,还能是家吗? 周子青神平静,嘴角微微往下沉,目光盯着杨梅梅,只轻声问她,“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吗?” 杨梅梅脸上雀跃笑容在触及周子青冷清目光时,有一丝丝迟疑。 那一闪而过的躲闪和不自然,并没有避开周子青的眼睛。她全部看在眼里,最会察言观的其实是小孩子,大人一丝丝的情绪转变,他们都能受到。 小到说话的语气腔调,他们是能听出来的。 “我……我爸还活着,我和他们不一样。”杨梅梅撇撇嘴硬是憋出一句反驳的话,这也是她一直在心里的话。 周子青却一言戳破她的话,“所以,你有爸爸,为什么还会在这?” 杨梅梅突然咬着嘴,小手从周子青的胳膊上放开,手指拘束不安的纠在一起。支支吾吾解释着,“我……我走丢了,他们把我送到这。” “你知道家里地址,为什么不让他们送你回去?”周子青像个欺负小孩子的坏蛋,杨梅梅仰着小脸,微微撇着嘴,黑亮的眼睛里,似乎有体在滚动,似乎只要周子青再追加一句,眼泪就要留下来。 周子青却完全视若无睹,语气冷硬的接着说道:“我去过你家,也见过你爸爸,你想知道他说了什么话,即使这里很疼,比你手臂摔断还要疼,甚至有可能今后都会疼下去,也可能永远好不了。你还想知道吗?”伸出手指轻轻指了指杨梅梅心口位置。 杨梅梅眼眶里体越滚越大,却突然垂下头,一声不吭起来。 周子青目光扫到她前滴落的眼泪。 可下一秒,杨梅梅突然瞪着眼睛抬起头,脸上挂着泪痕,表情又凶又狠的怒视着,像一只咆哮愤怒的小兽,扯着嗓子喊,“你骗我,你本没去过我家,你没见过我爸。你想骗我,你对我撒谎,你本就是没去过,你骗我……” 杨梅梅一边咬牙切齿,一边眼泪不止。 周子青看着她愤怒又凄惨的模样,抬手去帮她擦眼泪。 杨梅梅啊的一声,抬手狠狠打在周子青的手面上。“你骗我。” 周子青嘴角噙着一抹冷笑,说道:“你家大门朝南,院墙被人砸了。院子里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三间瓦房一扇木门,屋里什么都没有,桌子椅子没一个完整的,都被砸的稀巴烂,你隔壁家的一个婶子喊你梅妮子,说你爸一天到晚不回家,你天天饿肚子,还要你帮他洗衣服……” 不疾不徐的嗓音一出,杨梅梅小嘴一撇,眼泪顿时成串成串的往下落,表情却更凶。 周子青抬手给她擦眼泪,杨梅梅却突然双手拉住她的手,张着嘴表情又凶又狠的咬了下去。 手面上传来刺痛,杨梅梅一双眼却狠狠瞪着周子青 ,手面上刺痛的同时,也有体打手面。 “我见到你爸,他东躲西藏,像个乞丐一样活着。你的家破烂不堪,他睡在地上,我说我想要个小孩,你爸说只要给他钱,却没问我要小孩子到底干什么,我说我需要你身体的一个部件,摘掉后,人可能会死。他沉默犹豫了下,问我能给多少钱,你明白这代表什么意思吗?”周子青疼到忍不住皱起眉,却没把小孩推开。 手面血,小孩还呜呜发狠咬着,眼泪却糊了眼,眼泪鼻涕全都落下来。 周子青了一口气,抬头望天空看了一眼,冷冷嗓音,“梅妮儿,你这个爸,不能要了。你也没有家可以回去了,在这你能好好活着。” “呜呜呜呜,呜呜啊呜呜,你骗我啊呜呜。”杨梅梅终于松开嘴,发出呜呜的悲鸣,仰着脸闭着眼睛,呜呜哭起来。 周子青帮她擦眼泪。 “呜呜呜呜你骗我,你骗我呜呜啊。” 周子青安静坐在一旁看着杨梅梅哭,又听到杨梅梅哭声引来的教工,周子青稍稍打了个手势,让对方给她来处理。 也不出声安,直到杨梅梅一直哭到哽咽打嗝,才又伸手把她的脸捏住,帮着她眼泪擦干净。 杨梅梅使劲摇晃脑袋,想要挣开。 周子青的手却像是老虎钳子,怎么挣都挣不开。 “梅妮儿,我告诉过你,我叫周子青,我今天给你说过的话,没有一句是假的。不管是将来三年,五年,还是十年,我都不会后悔今天对你说的这件事,这就是事实。如果你憎恨我对你说的这些话,那就记住我的名字,我允许你将来找我。” 杨梅梅又开始哭了,这次却哭的极小声,抑里透着悲伤,小小单薄的背脊弯曲着,稚的肩膀塌掉了。 周子青心里突然开始难受起来,她不后悔今天做的事,十年二十年,她依然还会这么做。 良久之后, “我,小时候挨过饿,他们吵架的时候,怕是和你爸的债主差不多,想把房子都砸了。我有爸有妈,记忆里家里也不缺钱,可就没一个人愿意要我,他们一吵架各自掉头就走,只剩下我一个人。我想着他们总会有人回来找我的,就像现在的你一样。 我差一点点,就把自己饿死了,所以我从小养成了一个好习惯,不挑食,还特别珍惜粮食。 他们不要我,我从小就是轮着在亲戚家生活的,这家过段时间,就被送去另一家。背着包站在人家家门口,我觉得自己像个叫花子,等着别人施舍收留我,打开门我都不敢抬眼看对方的脸。甚至到最后,我再过去,只会冷冷打开门,却没人和我说话。明明我在,却谁都看不到我。 我之前给你说过,我去敲我爸家的门,天都黑了,又冷。我那个时候,大概十岁多,他笑着来开门,却在看到我的一瞬间,笑容不见了。透着门,我都能受到屋里面是暖的,可门当着我的面,又关上了。我长到十岁才明白一件事,你比我幸运的多。”周子青嗓子有些发堵,低头却看到杨梅梅微微张着嘴,眼泪啪嗒的正看着她。 周子青却噗嗤一声笑出声,抬手轻轻摩挲了几下她躁的头发辫子,“好好活着,好好长大。” 杨梅梅哽咽着,小手按在自己口,她其实并不是不知道,只是心里有个念想,现在却什么都没了。“我觉得这里,比胳膊摔断还疼。” “时间久了,就不疼了。”周子青轻笑一声,抬手帮她拆开发辫重新扎。 周子青临走前去了院长室,道了歉。并希望院里最近能关注一点杨梅梅的状态。院长没有怪罪周子青,反而看着周子青被咬的狰狞的手面而道歉,并答应会多关注杨梅梅。 出福利院的时候,杨梅梅跑过来,递给周子青一条她自己用的手帕,帮着裹住她咬的伤口上,低着头,小手拉着周子青的衣摆,呢喃着,“你还会过来吗?” “希望下次,你的头发辫子不是歪的。”周子青摸摸她头顶,浅浅一笑。 周子青回到辰光大学,先去了校医务室,拿了药水。手面上咬的有些严重,手面被咬烂了。 稍稍撑着手,就像撕裂开似的。 手掌上裹着一层纱布,起码看起来不那么狰狞吓人。 去活动室,桌子上有他们留下的纸条,现在准备的是5月份复赛。纸条上内容写的很详细,代周子青要干的事情。 一直忙到他们从教授实验室出来,活动室才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现在基本上,他们谈论专业上的东西,周子青都是能听懂的。偶尔蹦出实验室的一些陌生词汇,也会默默记着,回去查找资料。 产品开发要比书写创意产品介绍难得多。周子青这一块尤其看的仔细,拿着笔记本遇到不懂不会问题,全都先在本子记着,顾时雨他们比较忙,能给她细说的部分,也从不藏私。 周子青记录的问题,有时间她会自己想办法查资料,问专业课老师,要不,就是等他们有空的时候,在一一请教。周子青对待学习的态度严谨又认真。 有时候孙尧看着周子青学习劲头,都会忍不住调侃,“大青你要继续这样学习下去,早晚有一天非得超越我们不可。” 陈天和高林非常凑趣的表示,总觉那一天距离不远了。 几个人说完就笑闹起来。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