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瓦江措的家在村庄的一个小缓坡上,许南珩提出帮他拎一会那个重的包,达瓦江措连连摆手说不用。 许南珩不是个善于际的人,从前在北京,家中送往来都是富家子弟,往起来难免沾些商界利益。学生时代更不必说,父母都忙,家长会往往是项目经理代劳,可以想见许南珩在同学之中格格不入。 但在这里就不需要了,他能很舒服地跟达瓦老师闲聊。 “嗳达瓦老师,您在县城也教初三吗?”许南珩和他并排走着,问道。 达瓦江措摇摇头:“我今年带初一,哎,其实你过来了,我就轻松了,这边没有教数学的老师,你来之前,我必须每周过来两天带数学课,所以这边孩子数学底子很差。” “原来是这样。”许南珩了然。 其实许南珩这话问出来带了点试探,如果达瓦老师教初三的话,那今儿他能来村庄,就从侧面说明县初中的初三周六不补课。可达瓦老师教初一,这就不好判定了。 临到这儿,许南珩决定要不开门见山地问了吧,不就是问问能不能补课嘛。 刚要开口,达瓦江措忽然高声“嘿”了一嗓子,他朝着缓坡上的人喊道:“阿爸!!”接着是一句许南珩听不懂的藏语,但他能听出达瓦江措很着急。 “哎呀!!”达瓦老师很想冲过去,但碍于这包实在太重,太碍事。 许南珩伸手握住包带:“你给我,我来拿。” “好好!”达瓦江措一矮身把斜跨在身上的包递给他,然后拔腿向缓坡跑,边跑边用藏语急切地喊着什么。 许南珩猜了个大概,达瓦老师说了他父亲腿脚不好,这会儿老爷子拄着子在坡上那儿忙活着什么,达瓦老师大约是怕他摔着磕着,火急火燎地狂奔过去。 果然,达瓦江措一把攥住他父亲的胳膊,又急又委屈地说了一大堆话。许南珩背着达瓦老师的包也走了上来,这包确实够重的,给许南珩得差点高反。 “啊许老师,真谢谢了,快给我吧。”达瓦江措接过来,解释说,“我父亲他左腿摔伤了骨头,方医生叮嘱了这些天静养着,骨头没有裂开很大,说自己能长好,结果老人家闲不住。” 许南珩见他苦笑,拍拍他肩膀,扭头跟达瓦老师的父亲打招呼:“叔叔您好!” 达瓦江措赶紧用藏语给翻译了一下,老人家这才笑起来,跟许南珩亲切地握手。 “他是想过来看看青稞的肥料。”达瓦老师说,“你看,从这儿往山后面看,我们的田都在那边,等到月底,这一季的青稞就长成了。” 许南珩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山体那边溜出来一条绿。达瓦江措嘿嘿地笑着,他搀着老人家,用藏语轻声劝着老人家回去家里休息。 许南珩见状,伸手又把达瓦江措肩上的包拿了过来:“你好好搀着叔叔。” “谢谢。”达瓦江措点点头。 然而这小坡路不知怎的,陷了一条不深不浅的沟。这条路来来回回达瓦江措走了无数趟,骤然出现的小沟直接摔了父子俩一个措手不及。 “哎——”许南珩跟在后面,扶都来不及扶,眼睁睁看着爷俩齐齐摔了一大跤。 这会儿没辙了,许南珩赶紧和达瓦江措一起检查老爷子。 许南珩说:“别别,先别扶!” “哦哦对。”达瓦江措也反应过来了,这会儿确实不能着急扶,万一搀扶的姿势不对,那裂开的骨头可就是雪上加霜。 许南珩寻思了一下,问他:“达瓦老师,您从县城开车回来的吗?” “我没有车,上回接应你,是开的我们教导主任的车,我这趟是坐拖拉机回来的。”达瓦江措无奈道。 “不成啊,拖拉机太颠了。”许南珩不懂医,但他懂得求医得往上级地区求。不然怎么光是上北京来看病的就均大几十万人外地人。 他想,老爷子疼得已经脸发白了,怎么也得带去县城看。许南珩抬头:“这样,您在这儿等我,我把我车开过来,咱一块把叔叔送去县城。” 达瓦江措这时候跟他客气也没意义了,直点头:“那拜托你了!” 许南珩点头,将包放在地上,扭头跑向村庄侧边的小医院。不过十来分钟,许南珩开车到这条坡道上,他和达瓦江措小心翼翼地把老爷子扶上后座,给他系上安全带。 又是这条二十多公里的山路,跟着导航到县里的医院时已经暮四合。这时间门诊已经结束了,许南珩直接停在急诊。 达瓦江措想把老爷子扶下来的时候,许南珩阻止了他:“别动他,进去找护士推个出来吧,或者轮椅。” “哦对哦对!”达瓦江措赶紧跟着许南珩一块儿往里跑。护士听说是骨折患者又摔跤,应了声,推了个空出来。 达瓦江措连连叹气,说今天实在是折腾了许老师一番,又道歉又道谢。许南珩笑着说没事儿,谎称自己本来就打算周末来县城溜达溜达。 达瓦江措这才好点儿,接着说:“对了,方医生也在这个医院。” “是吗?”许南珩问。 下一刻,许南珩的电话响了,他拿出手机一看,看着来电人,有点呆。见他来电话,达瓦江措指了指里面诊室,说自己先去看他父亲,许南珩摆摆手让他赶紧去。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