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手电照着铁柱画的地图,我现在应该在地下四层西南角落才对。她猫起聆听头顶动静,却什么也听不到。这里很偏僻,应该很少有人来才对。推开头顶石板轻轻挪到一旁,柏寒爬出地道转身把背包放进去,又把石板移回原处。 总算大功告成,明天,不,今晚抓住江峻直接来这里取兵器带着人爬上去,就不用一层一层往上闯了。柏寒松了口气,贴墙蹑手蹑脚前行:必须尽快找到自己队伍的目标石岩才行。 周遭像个地下殿,拐弯处和角落都燃着火把火盆。顺着地图一路行进,遇到守卫便换个方向,见到可以囚人犯的地方便停下细查。这里占地甚广,足足用了一个小时柏寒才把地下四层走了大半。糟糕,如果关在楼上三层,无论如何也来不及了。 按照江峻这种身为部落首领却蹲在地底不出门的个,铁骨石川两个战败部落的人质应该关押在最安全的身边才对,铁柱也是这么推测的。 前方房间大概是守卫休息的地方,从敞开的门里能看到跳动火光,阵阵香味也传出来。 “这是?牛?”有人兴奋地问。 “酱牛。不瞒你说我还是头一回吃,还惦记着你,够意思吧?”另一人回答。 听起来头一个人动极了。“真够兄弟,这两天都听说了,是沙漠外华夏国来的吧?” “想不到华夏国还有人活着。听说他们躲在防空里,存下来的吃喝海了去了。送礼送到江主管那里,江主管给我们几个分了分。昨天还给首领送了不少好东西,首领高兴坏了。”第二个人叹:“听说今天晚上还来。” 头一个人乐了:“没被首领的蝎子吓着?上回其他部族的见首领一面,吓得子都了。” 第二人却有点笑不出,低声音:“听说没有,上月没找着死人,蝎子饿的不听话,把底下值班的张三李四活活吃了。” 房间里不详地沉默着,头一人半天才说:“早知道这样,我宁愿去城外当苦力。老赵,你说我们装个病,辞职不干了行不行?” “行个。”老赵骂道:“你忘了征招时候签的保证书?除非缺胳膊少腿倒还有希望。” 头一人唉声叹气,“缺胳膊少腿也比没了脑袋喂蝎子强。我算看出来了,除了江主管李主管、冯队顾队在下面的时候首领还约束着点;你我这样的他不放在眼里,就连木松木杨都不愿意下去。早知道首领现在跟个疯子似的,还不如当初和铁蒺藜石头城分泉水....” 房间里响起巴掌声,像是老赵给了他一耳光,随后一个秃顶推门出来--紧紧贴墙站立的柏寒在他眼里和一堵墙壁没有区别,紧接着缩回头去。“你不要命了?想喂蝎子别牵扯我。”见那人不言声了,他才继续说:“过一天算一天吧,好在首领没孩子,等他...就好了。” 另一人没了说话兴致,沉默许久换了话题。“熬吧,下月就下雨了,能凉快俩月。”老赵嘀咕着:“城西那帮人也能舒坦俩月,我妈今年六十八,糊里糊涂的天天往城西跑找她外甥,拦都拦不住。” 另一人又笑了:“总比顾队强。顾队老婆是铁蒺藜族长的侄女,常常趁着黑天看铁柱铁麟,有时候还带着孩子,守卫碍着顾队也不敢往上报。” “顾队老婆是抢来的,长得那叫一个漂亮,顾队舍不得。”老李笑得开心,“换成我老婆敢这么折腾,早tm大嘴巴抡过去。” 两人不再提起江峻,话题朝着八卦一路飞奔,柏寒又听了几句便朝前走了。顺着地图捡着没去过的地方前进,越走越是心焦:再找不到只好回去。 前方两个守卫并肩朝这里行进,柏寒自然紧紧贴墙而立,忽然听见他们口中提起铁骨两字,立刻竖起耳朵跟在后头。 一个守卫愁道:“石岩眼瞧着不太行了,铁骨吃得也越来越少。” 另一人却不在意:“明天就往上报。有啥可着急的,熬了七年也该差不多了,不行从西门苦力营里把铁柱石淼拎进来。” 糟糕,果然快撑不住了,所以任务要求“保证存活”待他们并肩走远,柏寒快步朝着他们来的方向赶去。前面是条死路,右侧几间房间并列着,头几间都不是,咦,前面那间房门下方开着长方形小。 也许是这里!柏寒心中一跳,左右环顾没人,立刻冲过去趴在地面往里张望:借着手电灯光能看到黑的房间里果然有个瘦骨嶙峋的人横躺着地。手臂的铁链锁在他间,另一头牢牢钉在墙壁上。像大多数铁蒺藜和石头城的族人一样,他只有一条胳膊。 把两块牌顺着小摆进去,柏寒小声问:“你是铁骨还是石岩?” 那人被突如其来的灯光惊呆了,半天才虚弱地撑起身体往门口爬动,伸长仅剩的胳膊把两块牌拿在手里。柏寒看到他手臂颤抖着,泪水从消瘦脸颊上不停滴落。半天他才哽咽着出声:“我是铁骨,铁蒺藜的铁骨。你是,你是谁?” “我是从沙漠外的华夏国来的,路过铁蒺藜部落受铁铮族长之托来救人。”柏寒也来不及把“来自五百年后”的假招牌摆出来,干脆利索地说:“石岩在哪里?” “在我右边的牢房。”铁骨朝右指指,干脆地说:“我也七年没见到他了。你们,能救我们出去?” 柏寒低头摊开手掌,“对,昨天我们的人来过一次,今晚会再来,到时候来找你们。” 看起来铁骨很舍不得那两枚牌,低头吻了吻铁蒺藜那枚才伸长手臂递回她掌中。“要有钥匙才行。钥匙在江峻手里。” 果然。柏寒原本以为地牢像普通监狱一般,用短剑削断铁栅铁锁带人出来即可;面前这个房间却是用石头凿成的,石门是厚重的花岗岩,门上有个锁孔--破坏了就打不开了。想硬闯是不可能了,不许会会江峻才行。“我先过去了。” 往前再走十米果然是另一间地牢。趴在房门小外往里张望,里面也躺着个男人,手电光打进去却毫无动静。 “石岩,石岩!”柏寒低声音用手电敲着地面,见对方身体半天才动了动只好冒险低喊:“我是石头城来的。” 石头城三个字仿佛给了男人无穷力量,几秒钟之后他抬起头朝门口看看,随即发现被摆在地面的两枚牌。这个显然生了重病的男人像做梦似的往门口爬,锁链在身后哗啦作响,随即捧起一枚牌紧紧贴在心口。 “我是从沙漠外华夏国来的,石首领请我们帮忙。”柏寒把来龙去脉讲述一遍,最后叮嘱:“晚上我们就来,你做好准备跟我们回石头城。” 时间紧急顾不上多说,柏寒发现小里有食盆水碗,食盆里摆着只吃两口的面饼,水碗早就空了,从怀里掏出个小保温杯往碗里倒了小半杯泉水,小心翼翼推到他面前,又留下事先备好的饼干牛:“我得走了。” 石岩泪水簌簌掉落,哽咽着说:“你们把铁骨带出去吧,我,我回不去故乡的土地了。” 回不去?安心,珀伽索斯泉水的字典里没有这三个字。柏寒留下一句“石首领和你的家人在石头城等你,晚上见。”便起身离开。 路过铁骨牢房的时候柏寒依旧朝小张望,看起来铁骨的健康状态比石岩强多了,正焦急迫切地趴在地上等待着,“见到石岩了吗?” “见到了,他有点生病,我给他留了药。”柏寒从手腕上解下一块花花绿绿的卡通手表递过去:“我在铁蒺藜住了一晚,遇到一个叫铁山的小孩子,让我把这个带给你。” “他还说,让你坚持住,他长大会救你回家。” 柏寒很难形容铁骨的表情。动愧疚难过心酸....轮出现在这位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前部落勇士脸上,以至于他不得不把头贴在冰冷地板防止自己痛哭出声。 柏寒不忍多看,把其余的饼干牛统统留给他,又往水碗里倒了小半杯泉水,有点心疼地推到他面前。“晚上我再来。” 捧着卡通手表的铁骨忽然说:“等一下。你知道那只蝎子的事吧?” “知道,我们尽量对付它。”柏寒说。 铁骨脸焦虑:“你们有几个人?那只蝎子在不断长大,我每天都能听到地底传来很大的动静。” 柏寒点点头,“我们尽力。太晚了我必须走了。” 黑暗中的铁骨低声说了句什么,大概是谢谢。柏寒顾不得再回话,顺着原路匆匆往下来的地方赶去。好在江峻宅邸显然没什么人能闯进来,难免有些松懈,路上连守卫也没遇到几个。 蹲进口把沉重石砖挪回原处,两把从不离身的短剑被留在里背包旁,柏寒很有点留恋--它们是梁瑀生送给自己的。 耳边传来阵阵像是嘶吼般的巨大动静,柏寒顾不得那么多了,摸摸盘在手腕的小蛇再次攀住绳索。 天亮前柏寒才赶回落脚地点,受到九名同伴热烈。柏寒把在地下四层的经历说了,在地图上标出隧道出口和石岩铁骨的牢房地点,重点提及地牢钥匙在江峻手里,又把听到两个守卫的对话复述一遍。 沈百福关切地端来热橙汁:“喝两口吧,都成土拨鼠了。” 土拨鼠?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的柏寒跳起身发觉头发衣裳都是尘土,拍拍打打沮丧极了:洗澡是不可能了。 “家伙递进去人也找着了,这回踏实了。”老刘欣地说,“小柏劳苦功高上午休息,张琳你留下陪着小柏,没事可以去街上打听打听,浩哥负责守卫处。剩下我们分头行动,该去泉眼去泉眼该盯着汽车盯着汽车,苦力营那边也得留人守着,周鑫你到一公里外找铁蒺藜石头城的人。晚上江峻那里你们队谁去?” 这是商量好的。柏寒说:“我和百福严志民铮哥去,浩哥人多,留下来外面接应。”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可惜东风不与周郎便,没有二乔住不成铜雀台只好带着蝎子深居地底的江峻族长不到一天时间就变了卦。6月4晚间,江主管到落脚地点脸遗憾地通知大家,族长今天临时有事,怕是明天才能接待大家了。 这个变故往摩拳擦掌的乘客们头顶泼了盆冷水。老刘故作惊讶地打探,“是不是我们乡下人不会说话,把首领得不高兴了?有几个同伴还没见过首领呢。” 江主管倒是很诚恳:“哪里的事。首领提起你们就高兴,说是难得遇到这么有意思的朋友;可惜今天遇到点小事,其他族人赶过来,首领一看来不及了赶紧派我来打声招呼。明天,明天这个时候我来接你们,不见不散。” 待他走后,十人立刻聚在小楼二层研究对策。 “江峻发现了?”老刘眉头紧锁瞧向柏寒:“你确定没被人看到?” 柏寒摇摇头,心里翻江倒海:难道我被人发现了?没当场抓住我却打算放长线钓大鱼?糟糕,我们的家伙可都在地下四层地道里。 想到这点的不止她一人。张琳周鑫脸都很难看,却什么也没说,老刘也还镇定。“先别慌,不一定是我们这边,没准他们真遇上事。” 沈百福拍拍她肩膀,“别的不敢说,我们小柏的身手我是信得过的,再说她还穿着夜行衣呢。” 洪浩也说,“你们商量,我这就上街到守卫那边打听打听。”出门走了。老刘队伍也有一人跟着出去打探。 柏寒把脸埋在手掌里,细细回忆昨晚一举一动:我轻手轻脚又穿着夜行衣,谁也发现不了才对,难道隧道口没盖严实被人发觉?不应该啊。铁骨石岩还在牢房等着我们.... 一个念头陡然出现在脑海里,柏寒蹭地站起身,话语有些颤抖。“糟糕,昨天铁骨石岩都很虚弱,我给他们留了吃的和水,可守卫说要把石岩病重的事情报上去....” 原本虚弱快死的石岩喝了珀伽索斯的清泉一夜之间就能生龙活虎,医生一来会不会穿帮? 老刘想了想,郑重地说:“不一定。铁铮和石川都经历过文明社会受过高等教育,铁骨和石岩也差不到哪里。要是连这点小事都遮掩不过去,这俩人也不会被当成未来族长。” 明知他是往好处说,柏寒依然非常,“要不要我今天再去....” “可别。”脸不赞成的沈百福按着她肩膀坐下,“今天什么家伙都没有,遇上事只能挥拳头,哪儿也别去了。不行咱们再去趟苦力营吧,今天我和浩哥几个商量半天,这帮人明明怕蝎子怕的要死,干嘛不放把火再把江峻蝎子封在地下?蝎子再牛b,还能挖条地道出来?” 第94章 撒哈拉沙漠七 2017年6月5 洛水泉边的小雀斑也正为蝎子烦恼着。 头顶烈炎炎, 面前湖黑水也就罢了, 岩石里、枯树树、土疙瘩下面不时爬出手指大小的蝎子简直令人崩溃。 最怕蛇虫的小雀斑不得不折几树枝做成简易扫帚, 见到蝎子毒虫就远远扫开去。有个新人手腕被蝎尾蛰了一下, 很快便肿得比大腿还。好在这人很会溜须奉承, 几天功夫就和三等座乘客混的很, 队长王晋川从急救包里取出药给他包扎,倒也并没大碍。 马!小雀斑嘀咕着, 躲在凉处不停复习记录在笔记本上的蓬莱知识:“后三天我们在铁蒺藜找找,多带点东西回蓬莱, 要不然屋子是空的。” 头热汗的胖子惋惜地说:“可惜铁蒺藜没水, 吃的也很差劲,顶多要点衣裳被褥。” 另一个新人莫西干头倒不慌:“不怕,第一天我问过洪浩, 他们老乘客经常能带回好多东西,每次都有淘汰的。他答应我去他家挑用品和衣裳。” 几个新人放了心。 水又喝完了, 胖子和莫西干头使个眼往堆放物品的推车走去, 却被王晋川腿一伸拦住去路:“又要水?你是水缸?刚三天水让你喝了一半, 我们怎么办?” 胖子心平气和地指指面前几大桶水:“王队长,这话就不合适了。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 还得回蓬莱么不是?这么多水和吃的, 别说我们十四个人, 二十四个人都足够。吃得少点还行,这么热的天不喝水撑不住。我们也不要多的,统共再分我们每人三瓶水, 到了第七天铁蒺藜的人就来了。” “三瓶水?”说话的是王晋川亲信,往地上吐口唾沫:“说得倒灵巧,你知道一瓶水在沙漠里值多少东西?铁蒺藜石头城每人三天的配额才一瓶水!” 王晋川冷笑道:“吃的喝的都是我们从蓬莱带出来的,想喝水也行,拿东西来换。你们有什么值钱的,掏出来看看。”他几个队友摩拳擦掌,有的拔出雪亮匕首。 除了被蝎子蜇伤那人,其他新人慢慢聚拢在小雀斑三人身后。胖子和莫西干头互相使个眼,冷不丁冲前几步从推车抱起大桶矿泉水便跑。几个三等座立刻追上飞起两脚踹倒,围着两人拳打脚踢。其他新人有的喊着“别打了”有的吓得不敢动弹哭个不停。 反正不是蓬莱,任务世界就算杀了其他乘客也没有惩罚。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的王晋川拔出匕首:碍着以“视察泉眼”的名义不能死他们,那也得这两个胆大的新人点颜瞧瞧,剩下的人就好办了。 忽然一个妙龄女郎挡在面前,高挑火辣笑容人,鼻梁两侧几颗小小雀斑平几分稚气。“晋川队长,你那天晚上说的话,还有效吗?” 我说了什么?哦,想起来了。王晋川眯眯盯着她脯,“有效有效,什么时候都有效。改变主意了?” “人家想喝水嘛。”小雀斑亲热地靠在身旁,指着旁边岩石:“现在行么?” 王晋川浑身骨头都酥了。“行行,怎么都行。”揽着她大步往岩石后头走。身后被按在地上的胖子抱着脑袋大喊:“别去。” 眼瞧着众人消失在视野里,王晋川心急火燎想动手动脚,小雀斑害羞地取出管膏涂抹,又给他抹两下:“人家嘴都干了。” 又香又甜,王晋川眼睛眯在一处:“马上,马上就给你水喝。” 小雀斑温柔地“嗯”,慢慢解开衣扣,忽然灵巧地摸出管雾朝他脸上一--心窍的王晋川惨叫一声,又麻又辣气都不过来,眼睛顿时废了。小雀斑狠狠一脚蹬在他小腹,还不解气,又连踩几脚这才从他身上搜出短刀大喊:“都过来!” 闻声围拢而来的众人都惊呆了,小雀斑干净利索地用匕首比在瘫软在地的王晋川喉咙上--他脸孔肿得像马蜂窝,眼睛本睁不开:“都不许动,要不然我杀了他!” 其余四个三等座乘客也不过刚度过三、四场任务,没见过什么大场面,顿时手足无措。小雀斑指挥着鼻青脸肿的胖子和莫西干头:“把他们手里刀子什么的都收过来,再用这个每人两下,快点。” 胖子两人大喜过望,接过雾给四人照脸狠狠两下,顿时惨叫不绝于耳。其他新人也反应过来,手忙脚把四人身上的武器用具统统收走,又把推车食水搬走一半。被蝎子蜇伤的新人犹犹豫豫跟着他们身旁。 眼看局面已定,小雀斑这才放开王晋川,几步跑回自己阵营里。九名新人持着武器围好食水摆成坚固防线,三等座怎么也得一两天才能缓过劲儿,赤手空拳加上人数少了一倍,想发难也很难翻盘了。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