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肯定都在疑惑为什么文先生的作品会出现在白家的展台上,然而,这正是本届博览会最大的看点之一!文先生的技艺之绝,绝对出乎大家的意料!现在让我们来揭开它神秘的面纱!”主持人捏住文康那绸布的一角,用力一拉! 红的绸缎如水倾,逐渐出里面一尊美的五十厘米高的实心紫檀木雕。 竟然也是雕! 陆子安挑挑眉梢,出一抹兴味的笑容,有点意思啊。 看得出,这尊雕是文康的巅峰之作。 整个树被雕琢成了雍容华贵、富丽堂皇的牡丹花丛,花朵栩栩如生,一柄如意优雅地置于花丛中,湛的刀功将如意微微弯枝条却又被花瓣托住的觉描绘得淋漓尽致。 台下响起一片低呼声,不少人蠢蠢动,琢磨着拍这件作品要多少资金。 “看!这就是文先生心雕琢的《吉祥如意》!常言道十檀九空,像这样高大的紫檀木可不多得!”主持人动得声音都有些打飘儿:“这雕工尤其难得!这如意的造型非常别致,将树分成两个部分,却又有种两个岛屿相连的觉。” 他指尖轻轻摸过那如意:“这如意恰如其分地表现出了材的自然弧度,从整体着手,不拼、不接,牡丹与如意相辅相成,结构虚实巧妙,相得体,实在是难得的上乘之作啊,大家说是不是?” 台下不少人连声应道:“是!” 还有人扬声道:“别卖关子了,快开拍吧!” 主持人笑了:“咳,大家别着急啊,我们当然还是得按老规矩,请文先生上来做一番作品自我阐述的。” 他微弯,优雅地伸手:“下面我们有请《吉祥如意》雕作品的创作者,文康,文先生上台!” 文康今穿着一身深蓝的西装,神情悠然地出场了,他接过话筒,落落大方地道:“大家好,我的参展作品是《吉祥如意》,这件作品倾注了我和我爷爷数月以来的心血,其实说起来,这材的来历也是一段比较有意思的故事……” 他顿了顿,目光遥遥在陆子安脸上定了两秒,才若无其事地移开:“故事起源于数年前,那时我父亲还年轻,他结识了一位忘年,两人情好到什么地步呢,好到,那人叫我父亲去淘树,他二话不说就去了,不远万里,走进山窝窝里淘树。” 陆子安眯了眯眼睛,心弦一动,莫非…… 旁边沈曼歌低声道:“淘树?是挑树的意思吗?” 陆子安点点头:“嗯,就是有些人嫌外边的树不够自然,有些枝被破坏,便自己进深山老林里找老树挖出来。” “哦……”沈曼歌若有所思。 而台上的文康正继续说:“我父亲运气不大好,竟然摔下了悬崖,同行之人找了数天,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只得返程,消息传回来,大家都以为他死了。” 他微微一笑:“可是他没死,不过他伤得很重,被人救了以后又伤到了脑袋,记不大清事,晕晕沉沉过了快十年才总算恢复了,回到了家乡。” 台下一片嘘声:“我们是来看展会的,谁要听你这言情八点档的破剧情啊!” 也有人持反对声音:“哎,听着惨的,说完吧年轻人。” 主持人也没想到文康会说这些七八糟的,连连朝文康使眼,急得额头都冒汗了。 见文康不为所动,他连忙往后台张望,心里嘀咕着:这人怎么回事啊!脑子有坑吧?让他做阐述,他说这些有的没的是干啥呢? “那时候我母亲已经另嫁,也生了一个儿子,不过我父亲回来的时候,我继父这时候已经去世了,所以我父亲希望能够重续前缘。”文康丝毫不为所动:“但是因为世俗牵绊,他俩无法在一起,他俩最终选择殉情而亡……我父母留给我的唯一礼物,便是这……寄托了他们最美的祝福的,紫檀材。” 听到殉情而亡时,台下也有人唏嘘不已,有的听到最后更是眼眶微红。 文康的神情却依然轻松而闲适,眼底没有一丝悲哀,仿佛在说着与他无关的事情。 他微笑着道:“艺,是凝固的思想,是静止的生命,但是这个寄托了我父母美好祝福和希冀的作品不是,它是有灵魂的,我相信它会让拥有它的人梦想成真,就像它的名字一样,让您《吉祥如意》!谢谢大家!” 台下响起一片掌声,虽然文康这弯转得有点急,但好歹还是贴合了主题。 而且作为一个儿子,能做到这个份上,也算是至善至孝,如今的年轻人里懂得恩的人不多,父母抛下他殉情,算是不负责任的父母了,他能这样想已经很难得了。 哪怕就冲着这点,他们也愿意把掌声送给他。 文康优雅地鞠了一躬就下去了。 主持人松了口气,暗骂他总算还是圆回来了,连忙笑着道:“好的,谢谢文先生为我们带来一段这么人的故事,现在我们来揭晓白树航,白先生的作品!” 红绸摇曳,当它轻轻落地的时候,桌面那尊造型奇特的雕作品顿时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什么呀,玩我们呢这不是,特么也是雕就算了,怎么还杵几树杈子在上头?搞笑呢嘛。” “你们搞错了吧,这个怎么可能是白家的作品,滚下去!换真的上来!” “就是,刚才那个狗不通地说了个酸叽叽的情故事,这个该说啥?” 也有真正的内行人盯着那作品沉不决:“我觉这……” 主持人掌心都有些冒汗,连忙大声道:“正如大家所见到的一样,对,我们白树航先生的作品,也是雕!名字非常的具有诗情画意,叫《待归》!” 他显然也听到了刚才那人的叫嚷,微笑道:“当然,这绝不是树枝上去的,这真的就是树,不过是白先生用他湛的技艺将其雕琢成了真的树枝!” 这回台下没人再说话,每个人都在沉思默想。 待归。 主持人请白树航出来阐述,白树航大步走上台:“大家好,我给大家介绍一下我的作品《待归》。此作品选用的是有“相思木”之称的红豆木,红豆木不易开裂,颜喜人,我没有上漆也没有打蜡,它拥有的正是其本身的泽。” 台下不少人暗暗点头,目光粘在雕上无法移开。 这个作品乍一眼看上去虽然简单,但细细品鉴后便觉得很有意趣。 相思之木,等待归。 第112章 痛并快乐着 是等待天,还是在等待将于天归来的人? 等待本身就是一种伤人的东西,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痛,但更多的人却乐此不彼的痛并快乐着,只因为他们坚信,那人必有归期。 就如这《待归》一般,待到来百花开,那人便会踏着花香回到他的身边。 不知何处突然响起一道轻声呢喃般声响,有人在飒飒寒风中歌唱:“……陌路过客里,无人似他当年模样,他重逢,笑叹一句别来无恙……” 清透婉转的歌声极为动人,很多人都不随着曲调出茫而悲伤的神情,看着雕的眼神也渐渐产生了变化。 在心有戚戚焉中完成欣赏与互动,这,正是白树航这幅作品最能够打动人的地方! 白树航指尖轻轻弹了一下树枝的部分:“大家看,这真是树,《待归》故名思义,就是等待天的到来,所以整体造型着重强调的就一个,自然!我没有进行过多的雕琢,只在天然材质的基础上,加上我的巧妙构思,带给红豆材以新的升华!” 他微微一笑,眉宇间虽然依旧有些稚气,却又平白了三分傲然:“我知道大家觉得我年轻,但是我要告诉你们的是,我和我的作品一样,都在严寒中苦守,等待天的归期!” 曾经冲动幼稚的少年,终于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虽然依然略显稚,却已经学会扛起肩上的责任。 陆子安眼中漾出赞许的笑意,台下众人也不由自主出了与他相似的笑容。 沈曼歌嘀咕道:“这个二傻子,早上背的词一句没用上。” “估计是文康说的那些话对他造成了影响。”陆子安笑笑:“走吧。” “咦,不看了?”沈曼歌惊讶地道。 陆子安挑眉一笑:“胜负已分,不是么?” 文康说的故事再人,那也是个故事,哪有真正触动灵魂的作品来更动人。 前面说得那么悲情,后面又说要把他爸妈留给他的材给卖掉,真正这么重要会舍得卖?不过是煽情罢了。 在场的人谁又是傻子?为了这雕工愿意掏钱的人肯定有,但是到底还是及不上《待归》就是了。 “你说文康说的这个什么故事是真的嘛?”沈曼歌琢磨着,眉头紧皱:“你说文康说的他爸的那什么忘年,会是白老爷子吗?我总觉着哪里不对劲,要真有这么真挚到殉情的情,他妈为啥要嫁进白家?” 陆子安弯一笑:“故事嘛,总是半真半假,每个人的角度不一样,对事物的看法自然就不同。” 白树航和文康两个人说的故事,主角是同一个,但是却完全偏向了两个不一样的方向。 无论谁是谁非,单论行事风格和手段,文家就已经落了下乘,所以他还是比较倾向于白家,可能等以后有个立场公正的人才能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吧。 沈曼歌哦了一声,回头望了一眼:“反正……他说的那么惨,这玩意我是不敢买回去的,觉怪渗人的……” “……”陆子安哭笑不得,拿着合同卷成的纸卷敲了她一记:“你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这有什么渗人的。” “本来就是嘛……” 两人渐行渐远,站在通道口的文康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回过头。 白树航在离他一米处站定,冷冷地道:“你说谎。” “我说谎?”文康抱冷笑:“是你被骗了吧,怎么,不肯相信白老头有这么坏?” 白树航握紧拳头,额角青筋直跳:“爷爷已经死了,你们偷走了我们家的藏书,也学会了我家的绝技,你还想怎么样?” “不想怎样,我想让文家替代你白家!”文康猛然近一步,声音冷凝:“你夺走的一切,我通通都要拿回来!” “我呸!”白树航再也忍不住了:“你要不要脸?当初要不是我爷爷收留你,你特么能读上书?你个白眼儿!我他妈夺走你的一切?你脑子呢?你来我家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呢!” 文康也不生气,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袖:“要不是白老头,我爸妈原本会结婚,我会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哪轮得到你来我跟前蹦跶?你爷爷害死了我爸妈,还不准我讨回公道?” “你放!我还没说你爸害死了我妈呢,爷爷都死了,你当然什么脏水都往他身上泼了!”白树航到底年轻,气得跳脚。 文康鄙夷地打量他一眼:“随你怎么想,反正今天一过,陆子安是不会再帮你们了。呵,我倒想看看,没了这座靠山,你们能撑多久。” 从他在后台见到白树航的雕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大势已去。 既然是这样,他也没想着还要将雕拍出高价,倒不如换个角度为自己谋得更大的利益。 说完他就施施然走了,白树航站在原地,脸一阵青一阵白,最后咬咬牙回去找白梓航商量去了。 陆子安带着沈曼歌离开木雕区,在其他展区转了转,倒是淘了不少致的小东西。 沈曼歌察觉到他心不在焉,不迟疑道:“子安哥,你是不是不喜逛街啊,要不我们回去吧?” “没有。”陆子安把玩着一个小手串:“我只是在想,既然竹子可以做成木,那么木料可不可以变成竹子呢?” 既然竹雕与木雕相通,那么反过来应该也是可以的啊…… 沈曼歌想了想:“应该不行吧?木头有纹理啊,再怎么打磨也还是会有痕迹吧?” “那倒也未必,我可以雕琢成竹蔑编织的样式,加入木雕技艺,那就可以将竹雕和木雕糅合在一起……”陆子安越想越觉得可行,忽觉意动:“我觉得可以一试!不过这木料得好好挑选才行……” 想要这样做的话,这木料就不能挑颜太深的,原必须与竹子相近…… 但是颜太浅,做木雕又显得不够稳重…… 两人走着走着就出了展区,沈曼歌忍不住去逛各种小店子去了。 陆子安思绪飞转,构思着将木材雕成竹子的大概形状和步骤,竟然丝毫没发现,她走他也走,她停他也停,直到被一阵笑声惊醒。 “怎么了?”他一脸茫然。 沈曼歌晃了晃手里的衣服,捂着嘴轻笑道:“子安哥,你是要看我换衣服嘛?” “啊?”陆子安回过神,看了一眼才发现他竟然跟到了更衣室前,咳了一声走到椅子上坐了下来。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