锥画是一种沙书法术语。 以锥子划沙,起止无迹,具有“藏锋”的效果。 两侧沙子匀整凸起,痕迹中正,形似“中锋”,故用锥画沙以比喻书迹的圆浑。 唐代褚遂良《论书》称:“用笔当如锥画沙”。 宋代黄庭坚称:“如锥画沙……盖言锋藏笔中,意在笔前。” 而陆子安说的这种方法,糅合了锥画和戗金两种技艺。 “用清漆在印痕处,用锥画技法进行勾画,再以戗金的工艺慢慢填进缺少的清漆。”陆子安手指在画板上微微一顿:“当然,在这之前得先用热巾敷在龙椅印痕处,用锥画戗金法进行修复过后,再进行细致的打磨……” 众人各自对视一眼,有好几个人几乎异口同声地道:“但是这技法,我们没人会啊!” 着他们期待的眼神,陆子安直嵴背,温和地道:“好巧,我也不会。” 第517章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这,陆子安也不会? 气氛突然有些凝滞,众人都是一副想笑又憋住的样子,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陆子安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理所当然地道:“锥画戗金技法本来就极少有人会,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要知道,对于这一传统的技法追溯源,学界认为其源于宋,盛于元、明、清,其实在出土的汉代文献中,这一工艺已经萌生。 笔尖在纸上微微一顿,陆子安眉眼清雅淡漠:“戗金技艺在明代达到登峰造极的水平,《髹饰录》中曾有记载:细勾纤皴,运刀要畅而忌结节。物象细勾之间,一一划刷丝为妙……” 说话间,他在纸上缓缓画完最后几笔。 被磨损的地方,都被他填上了颜,此时望去,虽是黑白,却清晰明了地勾画出龙椅的花纹。 真是极难得,这画技真是栩栩如生…… 众人虽然不解他为什么要画出来,但也没人去问,只细细地欣赏着。 “应轩,过来。” 哎?所有人蓦然回头望去,原本被人们淹没的应轩重新出现在人前。 在这大殿里,只有应轩年纪最小,位份最低,因此他恭谨些也是正常的。 在此之前,虽然觉得众人不大信任他能担得起这么重大的责任,卓老爷子也只私下跟人提过应轩技艺不错,但其他人显然不大兴趣,他便也只能算了。 原本默默听着的应轩抬起头来,怔怔然看着陆子安。 “是。”他觉右脚重如千钧,每一步都非常费力。 但他到底是站了上来。 难怪都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 站得高确实望得远,觉连空气都清新一些。 他轻轻了口气,腔中剧烈跳动的心脏稍微平和了一些:“师父。” “来。”陆子安一拍旁边的空地:“你把这两幅图做出来。” 做出来? 没有理会众人眼底的震惊和不敢置信,陆子安风轻云淡地看向李先生:“请问,这里有楠木吗?” 李先生也被他这神来之笔给震到了,但还是迅速反应过来:“有的。” 文物修复工作本就繁琐细腻,他们什么材料都有准备。 “需要多大的?” “就和这两处一样大就行。”陆子安拍拍手,将手上的画板连同画纸一起递给了应轩:“锥画戗金技法,会吧?” “……”应轩瞪大眼睛看着他师父,眼底写了绝望:师父,你不能坑我啊!啊啊啊啊! 旁边的卓老爷子却是眼睛一亮:“哎?对啊,听说应先生和重云同台竞技的时候,就是自学的游丝描?” “游丝描也能自学?”某书画修复专家对此是保持怀疑的,但是卓大师德高望重,而且和重云的竞技……这么大的事,应该不可能拿来说笑…… 毕竟如今网络发达得很,真要想知道,随便查一查就清楚了嘛! 还真有人偷偷查了,片刻后,在场诸人看应轩的眼神都带了丝慎重。 看着这么年轻的小伙子,难道真有一身本事? 而应轩却还是只眼巴巴地看着他师父,用眼神控诉着陆子安的无情,企图他能良心发现。 然而,陆子安却只笑眯眯地看着他:“加油啊,徒弟,锥画戗金技法嘛,和游丝描也差不多,虽然你有蛮久没用过了,但是好好琢磨一下,多练几遍,没问题的。” 他装作没看懂应轩的眼神,微笑着拍拍他的肩:“别丢人。” 然后…… 他就这么……走了…… 走……了…… 李先生也有点傻眼:“陆大师,您去哪?” “这个我不会,应轩做就行。”陆子安优雅地与他握手道别:“来了故,我想四处逛逛,再会,李先生。”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其他人也就没拦他,李先生正准备去送送,却被人拦住了。 卓老爷子端着一脸笑意看着他:“你们继续,继续,龙椅修复比较重要,我去送陆大师就行。” 其他人都是沉修复无法自拔的人,对这些人情往来不兴趣,所以也只看了陆子安一眼就转回了头。 盯着应轩。 觉他们的眼神都分外锐利,应轩如芒在背,坐在大殿龙椅前面的台阶上,哭无泪。 他内心在咆哮,在痛哭,却死死咬着牙关不敢松口,生怕自己丢人现眼的向他师娘求救。 不带这么坑徒弟的呐…… 然而没人看得懂他内心的绝望,李先生更是目光炯炯地盯着他:“应先生,您,真会这锥画戗金技法?哎呀,果然是年轻有为,才华正盛啊,当真是难得……” 你别再吹了,牛都在天上飞了…… 应轩垂头丧气地低下头,盯着画稿发呆。 游丝描,运用到清漆上面吗? 锥画是沙书法技法,游丝描的原身也是画技。 它们有什么共通之处?如果…… 看着眼前的画稿,那些黑与白仿佛各自分散,却又彼此相连。 不知不觉间,应轩已经忘了周遭的一切,兀自看得入了神。 非常奇妙的觉,像是,这些线条会随着光影的变幻而游动一般。 在那些黑覆盖的地方,有几线条颜略微浅了些,平着看不觉得,对着光看的时候,能看到细微的差别。 应轩捧着画稿,忽然心有所动,猛然回过头去。 那几纤细的印痕,与这几线条完全相符,却是丝毫不差。 师父,真的不会锥画戗金技法吗? 他忽然想起刚才师父离去前,眼底带着的淡淡笑意。 师父一直都这样,看似冰冷不近人情,实际相处时却总是为他们着想。 像是一棵巨大的永远不会倒下的树,站在最前面挡着所有风雨。 不知不觉间,应轩觉视线有些朦胧。 “应先生……”李先生有些惊讶,小心翼翼地道:“楠木拿过来了,你现在要吗?” “要!”应轩中陡然升起万丈豪情。 不就是锥画戗金技法吗! 他连游丝描都琢磨透了,还怕这么相近的技法会研究不出来? 古人是聪明,他也不笨啊! 应轩拿出工具箱,取出他最悉的刻刀。 这柄刻刀,还是师父赠予他的呢! 下刀的那一刹那,应轩直了嵴背。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觉到他身上背负的重量,眼前闪过许多画面,最后定格在师父瞥过来的淡淡眸光里。 每一线条,每一个弧度,都恰到好处。 他没有看画稿,更没有回头去望那龙椅上的花纹。 从没觉心情如此畅快,他下刀又稳又准,那些繁复的图案,在刀下缓缓绽开。 微细腻的表达,需要有超强的传统刀法功底,更需要极强的造型驾驭能力。 而这些,应轩通通都有。 众人仿佛第一次见到应轩一般,此时此刻,他的形象才终于与传闻中的陆大师的首席大弟子重合。 看看他做出来的木雕,再抬头看看龙椅。 每一处都生动自然,与龙椅分毫不差。 若不是应轩还没有全部做完,他们真想拿尺子好好量一量,好好比对一番。 走到大殿前的台阶下,卓大师硬过来一个工作证,说是方便他们在故游玩的。 陆子安接了以后,卓大师才算是安心地返回了大殿,毕竟他也很好奇那锥画戗金技法到底会是怎样的。 等他走了,沈曼歌回头看了一眼,有些踌躇:“子安哥,就这么把应轩放这……没事吗?” 总觉有点坑的觉啊…… 忽然对小轩轩有些同情呢……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