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主持人也都觉不对劲,连连朝她使着眼。 偏偏沈曼歌依然不急不缓,声音温柔:“蓝染只是一种大的印染工艺名称,其中又有蜡缬、绞缬、夹缬等花纹的印染,我这次用的,就是夹缬和绞缬。” 在坐了中外名人的殿堂里,沈曼歌自信而坚定地,向世人解说着这美好的工艺。 拿她没办法,主办方缓慢地在她身后的大屏幕上,滚动播放着她这次的获奖作品。 “夹缬,是用雕镂有纹饰的木版,也就是行内人所说的型版,用它夹住织物在染中浸染,版上有什么,印出来的就是什么。” 裙摆上的花纹,清丽而不俗,简单却不简陋,难得的是每线条都非常清晰。 众人下意识发出一声惊叹,他们一直以为这会是沈曼歌亲自绘制的…… “型版背面有孔,从孔里注入或浸入不同颜染,使丝织物着。” 所以换另一种颜也是可以的,层层晕染的调,看似不起眼,但在t台上随手一,都是万般风情。 有知名服装设计师目光盈盈:“真是,太美了!” “华夏有句古语,叫什么来着?特别厚,她就是有着华夏的文化作背景,所以才这么厚的!” “……那叫得天独厚。” 台上的沈曼歌在众人的催促下,依旧慢条斯理地讲解着:“而被纹饰夹紧的部分,染进不去,拆开型版,彩的夹缬纹饰就是白的轮廓,夹缬的妙之处,就在于它的留白……” 灯光明亮,照得她的侧脸分外清晰。 这一刻,那些折叠璀璨的光晕,仿佛在她头顶聚成了一顶王冠。 她眼底的坚定、自信,是很多人一生都无法企及的梦想。 这种为了梦想,坚定前行的态度,让所有人都忍不住为之动容。 而她温柔细致的言语,不急不躁的解说,没有几个字是落在她自身的设计上,更多的却是在宣传华夏的布染工艺。 光是这份心意,就已经让很多人只能仰望了。 瞿哚哚安静地看着她,呢喃道:“好厉害……” 头顶传来邹凯带着轻笑的声音:“怎么样,放心了吧?我都说了,曼歌如今的荣耀,已经是很多设计师一辈子都难达到的了,她已经很厉害了。” 瞿哚哚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点点头:“是啊,论名气的话,在服装设计界,她也算得上是硕大无朋了。” “……嗯,其实我也……硕大无朋的。”邹凯声音愈加低沉。 瞿哚哚警觉地听出了一点不对劲,正想转头,忽然猛然回过神来:不对,她怎么莫名其妙坐他腿上了? 邹凯眼疾手快,一把摁住她,在她耳边轻声道:“我还到了关于陆大师的视频,你要不要看?” 关于陆大师的? 不可能啊,别又是在吹牛吧? 瞿哚哚下意识否认:“不是说陆大师最近行踪都成谜了吗?你怎么可能会有他的视频?” “你忘了?我剪辑能力还不错,他们托我帮忙做个短片来着……”邹凯就这么揽住她,一手半搂着她,移动鼠标。 视频跳转,果然是陆子安,只是不是近期的,是当初陆子安在泰霄里工作的场景。 不过陆子安做东西,哪怕没经过选,也还是很引人的。 只是此时的瞿哚哚完全无法静下心来看,因为她的注意力,全部都在身后这具滚烫的身体上了。 热,很热,非常热。 看着她的反应,邹凯意地收紧了手臂:“不想看?那就关了,我们聊点别的……” 夜无限好,偷香窃玉正当时。 可惜这么好的月,陆子安却无暇欣赏。 明明秋夜寒凉,他却捋了袖子,形象全无地……泥。 一旁帮忙挑水的青年擦了擦汗,言又止:这样,真的有用吗? 陆子安却没有解释,只是几下,又挑出些瓷泥加了进来。 钧瓷工艺,从唐至宋,在数百年的时段内,经过钧瓷艺人们艰苦漫长的实践探索,总结出了一整套科学、合理、作强的制作工艺。 严谨慎密的工艺程反过来又成了钧瓷质量上乘和艺术品位高雅的保障。 传统钧瓷制作,从原材料选择到烧成出窑,共需七十二道工序。 这就是人常说的:“一件钧瓷成,过手七十二。” 光是原料加工工序,就有足足十七道。 选矿、开采、装筐、提升、装袋、运回、陈腐、去杂过后,便是配料。 他用自己独特的配料方式,将各种原料按所需比例配合。 这一次,跟着他做的人依然很多,比例和数字比之前更加确。 上碾、碾磨、过筛和水飞,则依然是按照平常的方法慢慢来。 很多人都觉得这些步骤无关紧要,因此通常都是让负责原料选择的艺人准备好瓷泥,他们直接从拉坯成型工序开始。 因此,最开始陆子安决定全部从头开始的时候,很多人不明白原因。 但是经过了前面池澄、晾泥和杀泥的工序之后,人们逐渐知道了陆子安这样做的原因。 就好比现在,泥看着不是什么技术活,甚至又苦又累。 初时觉冰冷,而后会觉手掌发麻,久了十指会有种火烧火燎的痛。 发麻,发。 甚至可以预想到以后的皮。 但偏偏是这样的状态,觉也更加灵,陆子安甚至能清晰地受到,每种瓷泥带给他的各不相同的觉。 细腻的、温软的,也有砺的。 每一种,滋味都截然不同。 他细细地体会着,额角甚至浸出了几许汗滴。 第624章 黔驴技穷 周围的工作台上,也有几团这样的泥滩。 众人一边学着陆子安泥,一边忍不住低声询问:“陆大师,这样泥,会比先前直接机器调和的更好吗?” “当然。”陆子安用掌心轻轻按,眉眼沉静:“这种程度的捏,一点点细微的差别都能察觉出来,我之前做瓷坯的时候,刚开始没有直接用手,就是因为对这瓷泥不够了解。” 这么说,好像有道理的。 众人于是按得更加起劲了,先前没能排上位的人也摩拳擦掌,甚至想辙了张新工作台过来。 最有意思的是,陆子安并不是直接在工作台上泥的。 他了块平滑的石板,在石板上泥,用双手来回,仿佛捧着什么心之物一般。 众人也跟着学,初时不觉得,做久了也终于有了点觉。 平时稍微一点的泥,他们不会有什么太大的觉,但此时用手细细过后,一点点细微的杂质都会被挑出来。 一整团瓷泥,在众人手中,如面团一般捏圆扁。 经过双手仔细过的泥团,最后团在一起,聚而不固,软而不散,细腻又泛着光泽,众人一看就喜上了。 “这真是我出来的?”他们喜不自胜,纷纷得更卖力了。 有的年轻些的,甚至故意出奇奇怪怪的形状,再比拼谁捏得更像。 众人神情放松以后,泥更加自如,气氛也快了许多。 而这期间,陆子安自始至终都在泥。 一团接一团,好像永远不会累一样。 每种瓷泥,受都是不一样的。 看着仿佛没有什么区别,全是再细腻的泥,也有细之分。 几种瓷泥在一起,对彼此有什么影响,每种更适合做什么,得久了,陆子安心里也慢慢有了谱。 果然千言万语,不如自己尝试一遍。 前人总结的方法,再怎么好,那也只是他们的个人受。 陆子安了很久以后,终于停了下来。 一旁候着的小工立刻上去,温水净手,涂霜。 陆子安就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等他们完以后,他的手也重新恢复了温暖,他便执笔挥毫,肆意书写方才所悟。 光是原料加工,陆子安就研究了近三个月的时间。 跟着他的一众工匠,竟然没有一个打退堂鼓的。 虽然很累。 是真的很累。 这三个月里,陆子安兴致来了就会立即开始泥,有时甚至找些去腐除尘后的瓷土自己碾磨。 各釉料的组方和过箩他也从来不会假手于人,简直只差恨不能亲自去选矿才好。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想亲自受一下它们不同的形态。 瓷泥和釉料而已,能有什么形态? 虽然觉得这有些无聊,但众人还是很支持。 反正不管陆大师做什么,他们都想学! 对陆子安的这种盲目崇拜心理,在几个月的相处下来,已经逐渐成为了众工匠中一种无言的默契。 累就累吧,半夜三更起来练字都行!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