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兴奋不已,一个个眼睛放光:“什么办法?” “什么方法?”唐老自上次与陆子安深入探讨过后,技艺又大幅进,如今简直是将陆子安的话全部奉为了信条。 那是坚决执行,完全不打折扣的。 “简单。”陆子安恻恻一笑:“我们进行一个为期半月的训练。” 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他们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魔鬼式训练。 也终于明白,在之前的时间里,陆子安真的是对他们格外手下留情了。 一众人被折腾得死去活来,但却没一个人肯放弃,全部咬牙坚持了下来。 当然,对于这时期的训练,陆子安心里也是有把握的。 有之前各项练习打底,他们虽然会累一些,但力却不会太大。 而他陆子安,在这次训练的过程中,担任的则是当头喝的角。 不得不说,这种办法虽然简单暴,但收益却是最明显的。 很多人之所以研究不出结果,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 但是在陆子安面前,任何细微的差错都无处可逃。 他仿佛是最准的仪器,快、准、狠地挑出他们每个环节上出现的问题。 然后他们偶尔会开个简短的会议,针对这个问题进行深入探讨,直到将其解决为止。 钧魂,多了一缸,又一缸。 他们对陆子安,也更加心怀敬畏。 每当他们遇到困难的时候,不再是担心,忐忑,而是泰然处之,并明白自己能够将其解决的时候,他们才深深地体会到,有师傅的好处。 许多青年匠师,甚至私底下揣测过,什么时候陆大师会将他们纳入门下。 他们的师傅,也都暗地吩咐过,只要陆大师开口,他们必须无条件地答应。 但是陆子安却仿佛完全没往这方面想过,甚至连提及的意思都没有。 他们的关系,不是师徒,胜似师徒。 有时他们都忍不住叹息,陆大师之情,当真是无人能及。 这是真正的“中有丘壑,无私天地宽”。 半个月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待到这一开窑,所有人都到齐了。 领导层却没有一个人来,大概是这半月开窑太多次,他们已经不兴趣了。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陆子安这一次也没有再守着。 代替他守着炉温的,是一众由陆子安手把手教过控温的工匠。 “陆大师……也许是最近太累了吧。” “对,对,没关系,别去吵他了,让他休息会吧。” “这一窑不知道能不能有窑变,要是出了再给他报喜不迟。”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温度也逐渐降了下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议论声逐渐低微,最终消失。 每个人沉默地捧出自己的匣钵,哪怕是入行最晚的匠师,这一次烧制的瓷坯也有十来个。 没有了你推我让,所有人小心翼翼地同时打开了匣钵。 “啊!” “我的……天呐。” “我是不是在做梦,你能不能掐我一下!” 有人在哭,有人在笑。 有人已经不知如何表达,糙老爷们捧着手中盈润的瓷器,着气死命低下头,不肯让人看到他通红的兔子眼。 这一窑,刷新了钧瓷历史上的成功率。 基本上每个人都有了一件有釉变彩、成功窑变的钧瓷,有些技艺湛的,甚至有两三件。 最搞笑的,是一个烧出了紫釉变彩长颈百合瓶的青年匠师,他大吼一声,忽地一拳头砸在了墙上:“我特么,成功了!我成功了啊!” 他嘴里念叨着很多话,翻来覆去,出现次数最多的,是每当念到,他声音就不自觉放低,神情也变得温柔的人名。 等到所有人的情绪终于逐渐缓和下来,才有人想起一件大事:“哎呀,我们得报喜啊!” “对对,必须报!” 众人喜不自胜,都想第一时间和陆子安分享这个好消息。 也没管什么先后顺序了,一窝蜂全跑去了陆子安的房间。 刚走到门口,就被拦住了。 “小哥,你拦我做什么,我们要去找陆大师!” “我们这一窑出大红啦!你快我们进去吧!” 警卫员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们,点了点头:“陆大师已经知道了,他留了一封信给你们。” 留信? 唐老挤到前面来,面容扭曲:“有什么话,当面说就行呀,留什么信?” 还不明白吗?是不明白,还是不愿明白? 警卫员心中也颇为不舍,但还是声音沉沉地道:“陆大师,没在这里了,他说,他回家了。” 第639章 闻风而动 没在这里了。 回家了。 简简单单几个字,在场所有人却都反应不过来。 警卫员不忍看,抬手将一封信递至唐老面前,薄薄的一张纸,承载的,却是这半年多来的笑与泪水。 在这么多后辈的面前,唐老到底是绷住了,缓缓伸出手,接过了这封信。 只是,曾经做着最细的钧瓷都从不颤抖的手,在这一刻,再怎么努力控制,也还是在微微抖动。 他,怎么就走了呢? 唐老定了定神,等眼前恢复了清晰,才终于打开了信封。 薄薄的一张泛黄的纸,清晰地写着三行楷书。 这大概是陆子安写的最难看的楷书了。 《辞海》解释说楷书是“形体方正,笔画平直,可作楷模”。 但是陆子安写出来的楷书,却总在末笔有些微的偏移。 是力道不对吗? 不,这应该是写字之人心不够静,收尾收得不够好。 可是为什么能写出一手好字的陆大师,最后会留给他们这样一封信? 唐老百思不得其解,轻轻地念道:“我造物,故我在;我育人,故我在;我创思,故我在。” 众人艰难地抬起头来,怔怔然看着那封信。 就,这么几个字? 有人艰涩地道:“所以,我们会了,他就走了……” 来时轻车简行,去时不留痕迹。 陆大师没有要求过任何的特殊待遇,研究出了那么深奥艰难的的妙技艺之后,悄然于静谧的清晨离开。 有人哽咽地,捂着眼睛道:“我,我还没把我的作品给他看啊!” “我本来是想,让他帮我的作品取个名字的……”诺大的男子汉,跟只小兔子似的红了眼眶:“这是我的第一件钧瓷……” 不知道是谁带起的头,所有人都纷纷说着原本的构想。 “行了。”唐老小心翼翼地把信重新叠起来,语气温和,却不容质疑:“陆大师带了我们这么久,也确实是很辛苦了,他走的时候,也很舍不得,你们以后路过长偃,都去看看他,也算是全了这一场师徒恩情。” “是……吗?”青年抬起头看着他:“陆大师也舍不得吗?” 唐老无奈地扬了扬手里的信:“不然你来解释一下,这封信为什么字这么丑?” 一旁的警卫员连忙点点头:“这已经是陆大师写得最好的了。” 正因为心绪起伏,难以平静,所以下笔格外艰难。 就算是写得一手好字的陆子安,也无法控制。 所以才写得如此简短,所以才会,特地写楷书。 唐老忍不住笑了:“如果他写行书草书,怕是我们啥都认不出来了。” 已经是尽力控制了,矮子里头拔高个,有篇能见人的已经不错了。 扪心自问,如果是陆大师亲自跟他们道别,他们肯定没办法维持情绪。 毕竟,陆大师留书离开,他们一个个都想哭了。 想象着众人抱头痛哭的情景,他们不有些恶寒,忽然就理解了陆大师的不告而别。 “听说长偃,很美呢……” “十里文化长街,如今也不知道是什么规模了。” “嘿,回头我就找陆大师去,他要是不见我,我就在街上支个小摊子,没准儿还能捞个湘妹砸!” “就你这熊样?被人拿菜叶子砸死都算是为民除害了!”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