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文院的学弟,”裴渡拍了拍他的肩膀,仿佛一个热心的学长,“我们经院就在文院边上,有空我带你逛逛学校。” 他一靠近,闻秋就忍不住蹭蹭往后退。裴渡给他的印象很好,然而与他相关的那段记忆实在是太混沌了。而且哪怕他看起来亲和友善,也改变不了他天灾的本质——这样的人即使只是从自己的人生里过境,也会掀起天翻地覆的灾变。 闻秋本能地想逃避,他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扯了个借口:“我要去忙了,饼干快烤好了……” “原来那个饼干是你做的,”裴渡没有再上前,给警惕的小动物留出心理安全空间,“特别好吃。” “谢谢,你喜就好。”闻秋飞快地说了一声,就躲回了厨房里。 他一走,安云起立刻咋胡开了:“卧槽,你上哪里认识了这么个小漂亮!害羞的样子真是绝!这还不想办法约出来?” “他不是害羞。”裴渡道,“他是对我避之唯恐不及。” “躲也没用。”安云起和他当了那么多年的朋友,太清楚裴渡的本了,“你想要搞到的东西,什么时候失手过。” 不过他就是好奇,像裴渡这种人,送上门的还要挑挑拣拣,这还是头一回对某个人表现出明显的兴趣。两人到底什么时候见的面?对了,“桂花撞”是哪家店的新品来着? 安云起正琢磨着,忽然听裴渡问道:“你不觉得他眼吗?” 眼吗?似乎是有点,但是安云起向来觉得自己和全天下的美人儿都是未曾蒙面的红颜知己……对了,那双眼睛很特别,好像真的在哪里见过…… “啊,兴许是闻家的那个小少爷!”安云起一敲拳头,“对了,你也见过一次的,应该是我们上中学那会儿,王少不是拉了一帮人去他家新开的游乐园玩嘛?” 他这么一提醒,裴渡模模糊糊的印象终于也清晰起来了,那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同去的人当天玩了什么早就记不清楚,然而有一个小孩倒是给他留下了些许印象。 “我记得那个小娇气包也是绿眼睛来着,好像是什么混血儿。”安云起说,“仗着自己长得可,脾气大得不得了,一群傻大个alpha还争着给他打遮伞,连王少都特别宠着他……” 裴渡记住的却是另一件事,当时他正无聊闲逛,忽然发现气球摊那里有个人得特别准,便驻足观看了一会儿。那绿眸的少年端着,神情极为专注,一一个气球,百发百中,很快就赢得了头奖——一只巨大的兔子玩偶,引人注目地摆在奖品栏的最上方。 那绿眼睛的孩子太小了,踮起脚尖都够不到他的战利品。 王少当时也在那儿,便替他把兔子抱下来拿了过去。正巧这时候一帮人从云霄飞车那儿过来,看到了这一幕,便开始起哄:“王少好法!” “牛!全打中才能赢到这只兔子吧!” “好可,让我摸摸看吧王哥……” “哎呀,人家打了兔子送给小男友,你掺和什么?” 王少是孩子中年龄最大的,也是这群人的绝对中心,他面带微笑接受了所有人的奉承,就如同一个狩猎归来的国王一样,将巨大兔子玩偶进了少年的怀里,“送你了。” 那少年抱着和他差不多高的兔子,仰着脸看向王少,一字一句明明白白地说道:“这是我自己赢来的奖品,和你有什么关系?” 那清朗的声线如珠玉般坠在地上,空气刹那间变得极为安静。一群半大的孩子,也在瞬间察觉了那种尴尬和窒息。 王少的脸黑了,从来没有人敢让他,一个身世显赫的alpha,在大庭广众下这样丢面子。自己处处宠着他让着他,他却如此不知好歹:“你什么意思?!” 周围人都嘀咕开了:“就是呀,人家好心把兔子送给你,还不说谢谢!” “就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呗,觉得别人都得让着他……” 尽管没有人看到前情,但似乎所有人都默认了王少是赢得胜利的人。 少年倔强地站在人群中间,被千夫所指。他气得眼眶通红,走上前去把兔子往王少怀里一,叫道:“你自己留着吧!” 然后他大步走到了气球摊位前,甩下十块钱,端起就开始击。 “砰——砰——砰——”每一都快准狠地爆一只气球,好像那是敌人的脑袋。最后一只气球爆掉,少年干脆利落地收,自己从跳起来拽了一只和兔子一样大的鲨鱼玩偶下来。 他抱着玩偶,威风凛凛地环视了周围人一圈,仿佛一个骄傲的士兵,尽管眼圈还红着,嘴角却挂着得意的笑:“谁还想要?再来一次我还是能赢。” 一片鸦雀无声,王少恼羞成怒,恨不得踹他一脚。周围的人观察着他的脸,都上来劝,又指责少年没有礼貌。那少年却懒得再听,一个人抱着玩偶、昂首地走了。 接下来的半天,王少依然是众星捧月,走到哪里都前拥后簇。裴渡偶尔扫到几眼,发现那个少年就一直孤零零的一个人,和他的超大号鲨鱼一起坐旋转木马、玩旋转茶杯、看歌舞演出…… 他不觉得那少年有错,只是认为他不懂得这世界的游戏规则。 这样的人往往要吃许多苦头、许多血泪,直到遍体鳞伤,才能看清世界的真相。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