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渡一路把人送到家,开到了破破烂烂的城中村,然后由着闻秋指示,才找到了那幢藏在深巷里的老破小。窄路旁边是垃圾箱,歪七扭八地停了车子,目之所见的所有东西都上了年纪,只有他车里装着的这个小omega是新的,生生地扎在这灰扑扑的地方。 委实没有任何值得称道之处,这个被闻秋称作是家的地方,连空气都弥漫着穷酸的气息。 “就到这里吧,再往前不好掉头了。”闻秋说,“谢谢你送我回来。” “……”裴渡倾过身去帮他解开安全带,然后一言不发地抱住他不肯放。 怎么跟分离焦虑的大狗狗似的,闻秋哭笑不得地拍了拍他的背,“好了,明天见。” 裴渡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手,嘟囔了一句:“到家给我电话。” “知道啦知道啦。”闻秋实在没忍住浮现微笑,主动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才下车离开。 裴渡怔怔地摸了摸脸颊,目送着他离开,看他练地穿过小巷,自如地躲避砖石水坑,身影渐渐消失在黑的巷子里。 / 闻秋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连忙去敲隔壁的门。尽管早先有发消息解释,但还是被吴阿姨数落了一通,怪他天天搞到那么晚回来,孩子见不着他就往死里哭。 吴阿姨说着说着,忽然留意到他头上的纱布,惊疑不定地问怎么了,闻秋推说是打工的时候摔了一跤,便换来一声沉重的叹息。 把小知了接回家,果然哭得搭搭的,闻秋很抱歉地亲了亲他哭红的小脸蛋,说了无数声抱歉和你,然后又把衣服解开来,贴着肌肤把孩子搂进怀里。 最近小知了多了个癖好,特别喜他的肚子,像小猫踩一样。着着他果然不哭了,蛄蛹上来找喝,闻秋只好给他咬着。小家伙快一岁了,分量不轻,闻秋有时候会想起他还在肚子里的时候,他身上掉下来的一块真的长大了。 他抱着孩子,糊糊地睡过去了一会儿,然后便做了噩梦,梦里魏梓英魂不散,在他身上疯狗一样地磨蹭着。闻秋从梦中惊醒,冷汗涔涔,慌忙将自己裹进了被子里。 夜里有不知名的鸟在嘶哑地叫,窗外飘摇的树枝,像是鬼影子。闻秋战战兢兢地闭上眼,忽然各种暗的记忆都涌了上来。从背后敲自己的一会儿是魏梓英,一会儿却又是着酒瓶的卢毅平;在自己身上的一会儿是魏梓英那张鬼脸,一会儿又变成了肥胖的曹老板,还有其他很多模糊的形象;接着他好像听到了敲门声,一下子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崔经理就在门外,喊着终于抓到你了,他要把小知了带走处理掉…… 闻秋拿被子蒙住了头,身体蜷缩如虾米,小知了就躺在他身边,发出清浅的呼声。闻秋无助地爬过去,虚虚地搂住他,又怕把他醒。然而这个孩子并不能给他力量,他太小了,是需要自己保护的。 四面八方的黑暗下来,得他逐渐不过气,他起身把所有的灯都打开,然后又打开电视,然后又打开手机放短视频,用声音和彩将自己包裹起来。 其实他很害怕,从被魏梓英抓到的那一刻起。可是被困时他的理智拼了命地要自己冷静,要找到自救的办法;被裴渡救了之后,他明明也是慌的,可是却表达不出来,好像始终有一套独立的脑内系统,控制他在裴渡面前保持得体、乖巧、不惹麻烦,最好是永远讨人喜。 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这所有的支撑都消失了,一滩烂立刻倒塌下来,七零八碎地溃散一地。 就这样煎熬着,支持不住就昏睡一会儿,被噩梦惊醒就独自发着抖。后来闻秋总算想起来厨房里还有半瓶没喝完的酒,灌下去后才得了昏般的睡眠。 即使如此,他也庆幸自己坚持离开了裴渡的家,至少现在这副模样,不用被他看到。 / 裴渡驱车离开闻秋的家,直接开车去了江洲花岛别墅的地下室。 宾客已经散去,只留下一片藉,这座别墅只会在举行派对时使用,平时就是一副萧瑟的光景,自然谁也想不到它的地下室是什么构造。 魏梓英就被关在地下室里,三颗子弹命中了他,但并不致命。医生正在紧急为他治疗。 “查清楚了吗?”裴渡问领头的保安,“谁把他放出来的?又是谁把他送到了这里?” 魏梓英在裴家的神病院关了三年,一直是被监.的状态,绝无一个人出逃的可能。况且他就算能逃出来,又怎么能知道这里正在举行裴潇的生会?茗山疗养院和江洲花岛相距大半座江河市,他这个神状态,怎么摸过来的? “还在查,疗养院那边说是监控被破坏了,我已经让他们送去抢修,另外所有员工和病人都不许离开,等待一个个盘查。”保安队长一件件地禀报,“警王队长那边也给了回复,说会帮忙调取监控,调查魏梓英的行踪。另外我们已经开始着手调查今晚的宾客,排查是否有魏梓英的同伙……” “还能有谁?自家的疗养院,员工全是自家人,谁能从外面放跑他不成?监守自盗罢了。”裴渡点了支烟,“裴至辉、裴家妍、裴沁、裴海……”他的舌尖滚过自家人的名字,“从这些人头上开始查就行了。” 他沉地着烟,心里已经不到了极点。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