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子淳问话突然一转:“你今年多大?” 邬大人来不及思考这话是什么意思:“回……大人,下……官今年四十有五!” “年纪不小呀!”夏子淳仿佛慨道,“我听人说像你这样的年纪每天还能一次,说明身体保养的不错。” “下官知错,请候爷责罚!” “我要是进觐见皇上也行大,你说皇上怎么看我,你就不能跟我一样,在家里解决掉吗,然后过来处理桌子上这一堆公文,你让老百姓怎么看我们官府?” “大人……”夏子淳的声音听起来并不严厉,相反,还很温润,可邬双吓得身体伏地,浑身出冷汗,他本没有想到,夏子淳会不知会任何人直接进了衙门实地巡视。 在官僚主义很浓重的封建王朝,不管是皇帝或是官员出巡,那陈仗、排场都是非一般大、非一般讲究,随行都有官员陪同,像夏子淳这样不知会当地官员,直接进衙门,严格说起来,算是失礼,说直白一点,这是要翻脸的节奏。 这时,衙门里其他公务房有品秩的大小官员都进来了,都无声的跪在夏子淳面前。 贺修利行了一礼后抬身,“下官管教无方还请候爷责罚!” 夏子淳瞟了他一眼,皮笑不笑,“我今天不是点卯来了,昨天听了一些言飞语,有些兴趣,想在堂审旁边听听,贺大人没意见吧?” “没意见,多谢候爷莅临!”贺修利面无表情的回道。 夏子淳可不管他高不高兴:“传人上堂吧!” “是!” 案子到衙门的一般程是这样的,讼师拿着讼状到衙门告发,也叫告状,刑司自有小吏接状,呈给管勾,由管勾由推官,推官按案件的轻重缓急来判断怎样审案,轻小案件就由他堂审,中等案件需和通判等刑司官员一起受理,重大案件则需太守堂审、定夺。 ------题外话------ 古时皇帝规定每天卯时即早五点至七时早朝,文武百官有事没事必须在卯时上朝,俗称“点卯”,没有哪个敢‘过卯’! 第86章 正面锋 惊心动魄 对于诉讼期限,大陈朝(宋)开始有明确规定:大事不过二十五,中事不过二十,小事不过十,规定是这样规定的,可是官场上多得是奉违。一般小案件可能不受理,可能无限期的拖延,所以管勾给邓如杨的期是五,本不合常理,一个不送礼,不走门路的案件,怎么可能五天就给你受理了,想得美,只能是忽悠人的说法,这案子衙门可能不会管。 衙门不管的原因有二:一是民间约定俗成的一些事,比如婚,官衙都懒得掺和;二就是刚才所说的没走门路、没送礼,案件只能石沉大海。 贺修利到此时才确定,什么京里来消息让他留下来,都是借口,夏子淳居然真得对婚案兴趣,什么意思?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心里没底过,二月里的天气,他的后背竟隐隐有汗冒出。 一个时辰后买、卖婚的人被叫到了公堂之上,邓如杨也跟着原告到了公堂之上。 夏小开轻轻走到坐在堂审席边的夏子淳身边,悄悄耳语道,“公子,小黑丫在外面!” 夏子淳微微歪了一下头,大堂外,衙门口聚集着众多围观之人,童玉锦便是其中一个,正站在稍靠前的位置,她好像比上次看上去长高了一些,似乎不那么黑了,依然作男孩装扮,一双不错的丹凤眼正看向大堂内,不期然间,两人的目光撞到了一起。 夏子淳倏的一下垂下双眼,如果很仔细很仔细的看,你就会发现这个贵公子有些不自然,可惜太细微了,估计就算贵公子本人也没有在意到这一丝丝的不自然。 童玉锦见夏琰不屑看自己这个贫民百姓,也没心思计较,看到夏琰坐在公堂之上,她知道自己做的事起作用了,暗暗松了一口气,不动声的站在人群之中。 贺太守贺修利按常规问着堂下人,“来者何人,所告何事?” 原告年纪近半百,因常年劳作的关系,显得非常老态,头灰白的头发尤为引人注目,只见他伏地跪礼后回道,“回大人,小民辛大民,是城北棚户区的住民,小民要告那黑心牙作。” “为何而告?” “回大人,小民为死去的儿子配个间娘子,小民买人之前就跟牙作说好了,要黄花大闺女,那曾想,那牙作居然拿死去的人充当,小民状告牙作为了钱财欺骗愚小民!” “牙作何在!”贺修利程序式的问道,问完之后,和众人一样,等待牙作的回答,可惜,大堂之上没有牙作的影子。 捕头迅速出列上前回话,“回大人,小人带差役去了牙作住处,无人!” “无人?”贺修利到惊讶。 “是,大人,据周围左右邻人回忆,两个瘦脚牙作已经几天未回住处了!” “他们平时在何处?” “回大人,他们是天香楼的脚夫。” 贺修利听到‘天香楼’三个字,眼角肌紧了一下,继续问案,“现可在天香楼?” “回大人,天香楼的掌柜说,他们也几天没见到这两个脚夫了!” “竟是如此!”贺修利仿佛思索了一下,对原告说道,“辛大民,被告现下不见踪影,这案子需押后再审,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回大人,小民没什么要说的,小民有另一件事要上报给大人!”辛大民虽是低层贫民,但是在公堂上的回话,吐词清析、条理分明。按道理,一个市井小民进了公堂早就该吓得抖抖索索说不了句完整话了,可是此时…… 贺修利一路从末小官做到如今的四品大员,必定有他的能耐和本事,还有长时间为官的警觉,他本能的觉得自己不应当受理接下来的事,可是……他转头看了一眼正坐在自己左手边不远处的夏琰,容不得他不接着问话,“哦,要上报何事?” “回大人,小的因为上当受骗所以跟牙作纠了一段时,有一天,小民再次来到牙作的住处想讨回公道,无意中听到了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贺太守暗暗骂了一句,你不就是想等着我问嘛,真是刁民,着怒气问道:“是……什么话?” 原告辛大民回道:“天香楼去岁,前前后后竟死了三十多人,她们都被埋在……” “不可胡言语!”贺修利声厉言咄。 “回……大人,小……民……不敢!”原告被贺修利的威严官势吓得全身伏地,可是贴在地上别人看不到的双眼,却隐隐透出一股愤的快。 夏琰出声了,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适度,透出良好的贵族修养:“说下去!” “是,天使大人!”辛大民重新直起身子,叩拜回道。 庆昌府坐在大堂上的官员个个从这句‘天使大人’中听出了玹外之音,一个贫民是如何准确的知道夏琰就是天使的? 不是他们警醒,而是对于很多贫民百姓而言,本不懂各种官职的具体名称,更不明白大人们具体所行的差事,他们只知道‘大人、大人’的叫,其他一概不懂。 无论是通判还是推官都到了这个案子的不同寻常之处,他们觉不妙,这本不是为了配婚案而来的,究竟何人借堂生事?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