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玉锦从来没有觉得仅凭一已之力能力挽狂澜什么的,这样说纯粹是为了忽悠海老头出山,没想到海老头吃这一套,她内心倒是有点过意不去了,哎,说都说了,做都做了,只有往前走吧! 作为门阀大家子弟,夏子淳确实没懂海泽天带过来的讯息,甚至在他心目中,门阀大家手中握有资源不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吗? 于文庭摇头,给夏子淳上了一节‘资源’政治课,“公子,这世上的土地和资源是固定有数的,如果土地和资源都到世族大家手里,那么平民百姓手中分得的土地和资源就会少了,如果少到一定种度,那么就会……” 听到这里夏子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想了想说道:“也就是说,庆昌府已有‘怨声载道’?” “应当是!”于文庭点头,“公子,我觉得淮盐案里落马的最大官员也许是贺修利,你觉得呢?” 夏子淳从椅子上站起来,站到窗口,两眼看向郁郁葱葱的大树,淮盐案牵扯到的官员让人触目惊心,可是他只能看、只能慨,却动不了七品以上的官员,这是一整张利益网,他们紧紧的护成一团,让他无法下手,听到于文庭这样说,他反问道:“会吗?” 夏子淳带着海泽天去义庄验尸,当他全副武装开始验尸时,夏子淳才向众人介绍道,“海泽天,十年前任京城大理寺正六品主事、善刑狱检验,贺大人,我请他来验尸你没意见吧?” “听凭夏大人作主!”贺修利板着一张老脸,沉得可以滴下水来。 夏子淳内心冷嗤,他听明白了,叫自己‘大人’,警告自己正五品没他正四品的官职大,那又怎么样?先不说自己是圣上直接派出的观察使,我的官位虽是正五品,但官阶却是正三品小候爷,你能耐我何!(文官既有官阶,又有职位。官阶标志品位等级,代表其身份地位之高低,资格之深浅,俸禄之多寡;官品标志权力等级,代表职责之轻重,任务之繁简。官阶与官品是不等同的,这就是许多世族大家只有官阶没有官职的原因。) 贺修利知道自己大意了,想不到这个臭未干的小子这么有野心,居然想到这招,他瞬间处于被动。 大理寺出来的人果然非同凡响,这一出手,条条目目,不得不让人心服口服。验尸报告瞬间推翻了老鸨调教人是失手打死的说法。 尤大被提上了公堂,即便面对条条目目的验尸报告,他也抵死不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站在公堂外的童玉锦早就料到了,让辛家妇夫把两个瘦脚牙作人从地窖里提出来送上了公堂。当两个瘦脚牙作出现在公堂之上时,老鸨瘫倒在地。 尤大跪在公堂正中慌了,大声呼叫“大人,救命啊,大人,大人,男人玩死几个女人这也算罪吗?” 贺修利脸发青,拿着惊堂木啪一声落下,“尤得禄,你这可不是几条人命的事,庆昌府状告你的状纸已达百份之多,你……死罪难逃。” “不……大人——”尤得禄直到这时才明白,谁也救不了他,他双眼圆瞪,暗示着贺修利人,自己可是你儿子的帮凶啊,我不好了,你儿子…… 贺修利能看不懂他目光中的意思,紧眯双眼,至于心里想得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夏子淳的余光中,童玉锦抿嘴站在哪里,她正盯着公堂里的辛氏夫妇,仿佛有悲意。他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跪在堂中的辛氏夫妇,这对夫妇虽说提供了证人,但他们本身的行径触犯了律法,他们能不能在庆昌府地界上活着还真是个问题。 围在衙门外的群众听到尤得禄死罪难逃后,竟当衙放起了鞭炮,那齐声呼的声音振聋发聩、听到消息的当场大哭的大哭,狂笑的狂笑。 “苍天有眼啊,真是苍天有眼啊……” “老天啊,你终于开眼了,我那枉死的女儿你可以安息了!” “老天爷啊,请快点让这条恶狗下地狱吧!” …… 夏子淳看向贺修利等官员,他们的颜面已经然无存。 鞭炮声还没有消退,邓如杨双手举着状纸挤到公堂门口,大叫,“天使大人,冤枉啊!” 贺修利暗叫不好,却无力驳回,因为他叫‘天使大人’完全冲着夏子淳来的。 夏子淳内心隐隐有些动,难道自己出巡近半年,能扳倒的不仅仅是七品以下官员,还能……他几不可见的瞄了一眼公堂主位,又看了一眼公堂外的黑丫头,深了一口气,平了平自己的心绪:“有何冤屈慢慢道来!” “是,大人!”跪到夏子淳面前的邓如杨此时泪如雨下。 这个泪是真正的泪,为了恩师的事情,他求走无路,状告无门,早已心神俱疲,从没有想到会有今时今刻,不管事情结果如何,他终于有了陈冤的地方。 “有何冤屈慢慢道来!”声如其人,温润和沐,让人不知不觉放下心中的不安和紧张。 “是,大人,”邓如杨直起身,开口说话还是有点哽咽:“大人,小民今天状告庆昌商贾尤得禄,他罔顾律法,谋财害命,夺人,据为已有!” “可有证据?” “有”邓如杨给夏子淳磕了一个头,“证据有三,其一,恩师家产已经被过户,大人只要稍稍一查便可知,其二,恩师儿媳妇前几天在尤府被府军已经关入牢狱,其三,小民请大人开棺验尸!” “开棺验尸?” 所有人都被这话震到了。 大陈朝及大陈朝之前,判案又叫问案,为何叫‘问’,当然主要是以问讯为主,其他方法为辅,像仵作这类型的人基本上都是验活人伤为主,或是未入葬之前的死人,开棺验尸几乎没有,也许只在京城这样的天子脚下有个例。 “是”邓如杨声音如坚,他相信即使先生在,也会同意他这么做的。 “谁?” “小民恩师独子林之纯!” 贺修利大声喝止:“大胆刁民,人之已死,入土为安,居然要开棺,你包藏何祸心?” “贺大人,小民只想还死者一个公道,让他死得安心!”邓如杨跪拜道。 “胡言语!”贺修利本不给邓如杨说话的机会。 夏子淳转头对贺修利说道,“贺大人,海大人在京城做过此事,算不得伤风败俗、有碍风化……” “死者为大,你……你不怕被世人唾骂?” 夏子淳站了起来,一脸言正严辞,双手抱拳朝京都方向“为了圣上,为了百姓,子淳被骂又防!” “你……一定要验”贺修利两眼紧盯着夏子淳。 “是……”夏子淳坚定的回道。 “好,好……”贺修利站起来,“那就选个黄道吉开棺吧!” 夏子淳眼神突然变得凌厉,对方跟他玩手段,好,好,收回凌厉的目光,风轻云淡的回道,“好,选个黄道吉开棺!” 就是邓如杨一个不懂官场的人都觉到了这两人之间弥漫的硝烟,他的心突突跳起来,他能为师哥讨回公道吗? 站在公堂门口的童玉锦当然也听到了,姜果然是老的辣,姓贺的不亏是官场上的老油条,不动声间扳回了一局。‘黄道吉’可不是随时都有的,而且这个理由合情合理,本没有驳回的余地。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