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子摇摇晃晃,宁钰抬手掀起轿帘,入目皆是草木葱茏。静元庵坐落在城外一处山上,风景也算秀丽。 “小姐,我听闻静元庵香火旺盛,所求所说很是灵验。”宁钰应声,随即一愣,一个尼姑庵,所求所说?难不成里面还有算命先生。 “灵验?尼姑庵的尼姑都会算命不成?” “呸呸呸,小姐莫要胡说。佛祖不要怪罪,小姐无心之过。”红菱双手合一,拜天拜地,“听说可以解签,怎么能说是算命呢?” 宁钰闭眼安神,或许可以去解一卦试试。突然,轿外传来争执声,轿身猛地一晃。宁钰皱眉,这山间小道并不宽广,若是摔下去定然会受伤。 “慕容小姐!请你们让一让!”“凭什么,你们就不能让路吗?” 宁钰听到慕容二字猛地睁开眼,掀起轿布走下轿子。一条矮窄山路,两方人马对峙,互不相让。无论前世今世,她总与慕容婉过不去,两边的家丁侍女都习惯与对方扭打吵架。甚至还有侍女,出门买件衣服,都跟慕容婉的侍女打起来。 慕容婉听得动静也下了轿子,她今穿着素雅,妆容致却脸憔悴。宁钰看清她的表情,先是厌恶的皱眉随即是快意的微笑,最后又归于平淡面带得体笑意。 “许久没见姐姐了,姐姐脸上的疤看起来有点吓人呢,妹妹这里有上好的药膏,姐姐不如拿去试试?” “妹妹体贴的很,不打紧,无论有没有这块疤,姐姐都得了圣旨赐婚。倒是妹妹面容憔悴,莫非是夜劳神,不知是为了什么事?妹妹可要注意身体啊。”宁钰勾笑笑,看来这道疤,令不少人记挂呢。 “你!”慕容婉气的跺脚,却又找不出话来。 “妹妹先走吧。”宁钰挥手示意家丁让路。慕容婉瞪了她一眼,转身回了轿子。宁钰捡起一枚石子,指尖运力弹出,只见轿子周身破了一个不明显的小,轿中随即响起一声尖叫。 宁钰拍拍手上的尘土,红菱单手捂着嘴轻笑。 轿子一路前行,宁钰闭眼昏昏睡。“小姐,到了。”宁钰方才清醒,随手抹了抹嘴角,确定没有口水后下了轿子。 小尼姑上前领路,宁钰跟在身后,一路穿行过大大小小的走廊。环境清幽宜人,的确不错。走廊中或有花园或有小池,池中蓄养着几条锦鲤。 宁钰一面走着,一面看着那锦鲤吐泡泡,丝毫不在意脚下。似乎脚下磕着什么东西了,宁钰快要跌倒之际单手预备扶墙运力,手未扶稳便跌进一个怀抱。 怀抱温暖而又单薄,带着一股子药味和草香。宁钰慌抬眸,只见那人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双眸温柔。宁钰双手扶着木架,迅速站起身行礼道:“拜见锦王殿下。” 锦王双手扶着木质轮椅,身着单薄白衣,只在间配着玉佩苏。没有一丝繁琐赘累,举手投足间从容温雅。卫垣闻言微笑,道:“请起,宁姑娘身体好些了吗?” 宁钰起身,低头回答:“好些了,多谢锦王关心。”眼前的人,间接被她害死。当年锦王与卫凌势均力敌的时候,她请爹爹出兵相助,锦王兵败如山倒,最终自缢而亡。 “嗯,那就好。”随即是木轮转动的悄然声响,宁钰听着那声音远去,缓缓抬头。 跟着小尼姑走到佛前,静元师太告诉她剃度后可回家修行,但需得斋戒三以表诚心。宁钰一一应承,并允诺捐助五千两纹银修葺庵堂。 “宁施主,到了。这几就请您在这住下,有人会定时送饭菜来,若是无聊了可以去后山走走,后山有悬崖瀑布风景秀丽。” 宁钰谢过小尼,坐在榻上翻阅经文。 “小姐,您真要出家呀!我以为您是说着玩的呢!”宁钰翻过一页,随手拿起瓷碗喝了一口清茶。“小姐!这什么茶水不干不净的,您怎么能喝啊!” “小姐!咱们回去吧。您要是真顶着光头,那就嫁不出去了!翎王权势滔天又一表人才,小姐不如答应了吧,再不济嫁给旁人也好,总好过孤独终老啊!” “小姐,您就听红菱的劝吧!”话音未落,宁钰已摔下经书推门而出,红菱连忙追上去:“小姐,您去哪?” “我去后山走走,静静心,你在房里等我。”宁钰皱眉,红菱唠叨程度可比当年教导礼仪的嬷嬷。 一路偶有女客,走到后山寂静无人,只有鸟鸣声声,间或夹杂几声蝉鸣。宁钰随手折下路边的野花,兴高采烈的一蹦一跳。收集了一捆野花,也许可以送给红菱堵堵她的嘴,她轻笑。 宁钰抬起头,午后的光依旧火辣,令人有些晕眩。她微微晃了晃头,以此驱散晕眩。躺了几,身体就不行了。以往太毒辣,她都不曾昏沉过。 不要勉强了,她转过身往回走。突然草丛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宁钰心中警铃大作。原本昏昏沉沉的意识瞬间清醒,那是一点黑衣。她皱眉,一手遮掩,一手下伸向袖间,想要掏出短匕。 一路跟过来的吗?怎么会毫无察觉。她强装若无其事的模样,借着衣裙和野花的遮挡,将短匕入野花中,依旧哼着歌行走。脚下加速,头晕更加强烈。似乎不是毒,而是中了药的缘故。 双手发麻,行动迟缓,无法运力。怕是中了算计,面上不声,心里简直要骂个狗血涌。好你个尼姑庵,我捐了五千两银子你还要帮人害我。 银光闪过,下一秒数个黑衣人手中持剑冲出。长剑破空而来,宁钰将野花投掷到一人头上,瞬间鲜花飘洒。愣神的功夫,宁钰手中的短匕已经划破一人的胳膊。 本可以刺穿胳膊,但手上绵软无力,宁钰皱眉转身窜逃。照理说她应该跑回来时的路,但黑衣人堵的就是那个方向。宁钰毫不在意,大不了找个地方躲起来等药效过了再说。所幸当时她说了去向,过一会红菱觉得奇怪定会来寻找她。 一面跑着,宁钰一面扯过枯枝扔在身后。一路跑一路追,宁钰失力跌跌撞撞,转头一看,那些黑衣人并没有全力奔跑,只是不近不远的跟着,像把鱼赶到陷阱里的渔夫一样。 “后山有悬崖瀑布风景秀丽”脑海中闪过一句话,也许是想要制造出她自杀的场景。宁钰刚想转身窜进随便一个树丛里,就看到有一个白衣男子坐着轮椅,在悬崖边上。 宁钰停住脚步,转过身握紧短匕,说什么也不能再害他了。黑衣人步步近,宁钰先发制人,弯下躲过长剑,制住一人将匕首捅进心脏。匕首拔出,血飞溅。 “你们是什么人!”宁钰分神,胳膊被划破一道口子,她无奈之下只得边躲避边高喊:“王爷,你,身边的暗,卫呢?” “没有!”宁钰看着眼前七八个彪壮大汉步步近,深呼一口气向悬崖狂奔:“快跑。”“追!”“多了一个人,怎么办!”“全部杀掉!” 跑到王爷跟前,她咬紧牙,用身上仅存不多的气力抱紧愣住不动的王爷,跳下悬崖。“跳下去了?”“我看看,咱们先回小姐那复命报告情况吧。”宁钰躲在一丛藤蔓里,庆幸襦裙的颜不是大红大紫。 宁钰咬牙,一手抱紧王爷,一手攀着藤条。谁说的王爷常年病弱!人看着瘦弱,但体格毫不含糊,提起他的那一瞬间,宁钰差点要把他甩飞独自逃生。 刚刚跑过来的那一瞬间,她看清了悬崖边墨绿的壮藤蔓蔓延向下,就想到了这个办法。她绝不可能带着一个病弱王爷突出重围,为今之计,也只有此法。 但如果重来一次,她还是决定放弃。手的力道越来越松,两个下坠,宁钰足尖点在石头凸起处,勉强用力才阻止了继续下坠的悲剧。 悬崖极高,越有数百丈,藤蔓垂了一半便停止了,悬崖一端是瀑布,在底部形成一汪池水。如今看来,只有摔死这一种结局了。 “宁姑娘,你还是放开我,独自逃生去吧。”声音在耳畔响起,呼在耳旁吹拂,宁钰忍不住红了耳朵,强作镇定道:“不行,此事因我而起,王爷受我牵连,实在抱歉,待我出去后定向王爷赔罪。” 凸起的石块松动,两人飞速下坠,宁钰索松手,迅速掏出短匕首,将它钉入悬崖。 “宁姑娘,下面有一个山!”宁钰大喜,藤蔓丛里居然掩藏着一个山。差错之下,两人竟掉到了它的口上方。 一番千辛万苦,两人终于进了。宁钰确定了山的安全后,将匕首扔在一边,毫不顾忌形象的躺倒在地气吁吁。 卫垣这才看清她的狈,裙摆沾污破损泥泞,左臂负伤,鲜血已染红了衣袖,头发凌是青苔藤蔓叶。和她相比,自己衣着严整,被保护的很好。 恼意横生,他对着口做了一个手势,一只白鸟飞过山。卫垣艰难的走到口,采集了些许藤蔓叶铺在地上,道:“宁姑娘,你身上有伤,躺在这里吧。” 宁钰回过神,低声问:“王爷,你为何会在悬崖边上?”说来也怪,堂堂一个王爷来尼姑庵,坐在悬崖边上看风景。那些杀手将自己往悬崖上赶,或许就是为了让她遇见王爷?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