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华内烛光幽暗,小太监在夜中轻轻推开门。大殿的门向外开着,出一股淡淡的幽香。他躬着身子向前跑了几步,将剩下的药包藏到了袖中。 殿中人斜倚在榻上,榻边的白玉酒杯滚到榻前。他微微抬眼看着跑进来的人,笑容慢慢浮现在角:“妥了?” “已办妥了,奴才是看着小陛下喝下药去的。” 沉元临点了点头,从枕下拿出那个小小的药瓶,倒出一粒黑的药丸便放到口中,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殿下!”小太监讶异地看着他的动作,连阻拦都来不及,“眼下这毒还没有解药,您怎么吃下……” “既然做了,那便要做得绝一些,否则怎么能达到最好的效果呢,”沉元临一边笑着,一边看向窗外,目光远远地落到院中的海棠上,“琦礼,快下雪了吧。” 外头是一片浓重的黑,只有几点烛火闪烁。琦礼想答话,却发现沉元临已闭上了眼睛。他本跪着,见状站起来轻手轻脚地上前,将被子盖到沉元临身上。他呼很轻,几乎听不见。琦礼犹豫了片刻,还是将在外面的药瓶重新回了他的枕下。 沉余回以后,伤口好得更快了一些。染绿总担心她身上留疤,四处找了好多舒痕的药来。沉余倒无所谓,留这个这个疤,反而叫她长记。 以后别轻易地对人动心。 染绿收拾着院中的花木,原先梁承琰将梁府的几株海棠和梨树移到了承。沉余如今看着烦,便打发了她叫人将那几株树移出去。 染绿心疼花木,担心那些人做事伤了这几棵树,一早便和小夏子一起往外移。两棵梨树长势很好,她挖着就觉得可惜。且冬天移栽对树木伤害也不小,她想这两棵树明年怕是开不了花了。 小夏子和几个人一起将歪倒的梨树抬了出去,正碰见门外的梁承琰。也不知他站在那里多久了,目光只深深地看着地上歪倒的树。叶子早落尽了,只有光秃秃的枝干。 小夏子跪下行了一个礼,有些忐忑退到一边。 “移到琐事堂前吧,”梁承琰低头看了一会儿,语气里有淡淡的叹息,“派人好生照看着。” 染绿虽然在门里听到了,还是没有出去看,沉余代过以后要少和他打道。她望着梁承琰离去的背影,忽然觉得这身影有些悉。好像回以后,她每次在承外都能看到这样的背影,萧索而孤寂。 “就照大人的话抬过去吧,叮嘱他们做事仔细点。”染绿叹了一口气,抹去手上的泥土。 小夏子依言将移出去的梨树向外抬,染绿也正准备向回走,就听到外面有人着急忙慌叫她的名字。 “琦礼,你怎么跑来了?”染绿认得他是沉元临跟前的人,只是沉元临正被幽着,琦礼自然也不能随意出入重华,让她好生吃了一惊。 “我偷偷跑出来的,烦姑娘告诉殿下一声,叁殿下怕是不行了!”琦礼语气慌,染绿听得一愣,心随之狂跳起来,她也来不及多问,转身就往院内跑。 琦礼见她跑进了殿内才转过身去,慌的表情也瞬间消失了,他目光深深地落到地上的海棠,踩过花枝走了出去。 沉余和染绿到重华时,只见门大开着,前的侍卫围堵在大殿之前。染绿先一步进去看,只刚走两步就被侍卫堵住了去路。 沉余按捺着焦躁与心急走上前,止住染绿想要推那侍卫的手。 “本说进去就一定要进去,你们尽可以去告诉那位梁大人,“她冷冷笑了一声,拂袖走过他的身边,心里却慌张的不成样子。 琦礼正扶着沉元临在榻上,沉余小跑着进去,见榻上的白帕子上是星星点点的血迹。琦礼跪到榻下,重重磕了一个头:“殿下,请您想想办法吧。” 沉元临面苍白,衣袍开着,嘴角的血顺着下巴向下。沉余手都在颤,强作镇定坐到榻上:“怎么……了?” “不只是叁殿下,还有陛下。陛下午间也吐了血,已请太医看过了,陛下和殿下中的乃是一种毒,”琦礼的声音带了哭腔,“太医说此毒凶猛且暂无解药可寻,殿下他……” 沉余像是被一道雷给劈中,她的手覆在沉元临的手背上,看他慢慢抬头,一双墨的哞里填疲倦。 “儿,不要紧的。” “什么不要紧……”沉余用手帕擦着他嘴角的血,本是忍着,开口的话却哽咽了,“我的手足,只有你和乾儿了。”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她脑中一片混沌,接近六神无主。染绿急得抓住琦礼的手:“那毒时怎么来的,是在膳食里?何人下的毒,你竟没有察觉吗?” 琦礼摸了一把眼泪:“膳食……膳食都是外面那些侍卫定时送过来的……除了他们送来的膳食,叁殿下也没有机会吃别的东西啊。” 沉余蓦然一怔,她像想起什么,眼睛一动不动看着沉元临:“你知道对不对?是他吗?” 沉元临不说话,目光却低下去,他淡淡一笑,握住沉余的手:“自古成王败寇,我本是应该死的。” 沉余目光模糊,泪顺着脸颊向下滑,她想为梁承琰找一万个不是他做的理由,可是除了他,已没人再有动机杀沉元临。 “我去找他,你等着。”沉余咬牙拭去脸上的泪,红着眼睛起身。 沉元临想拉住她的手腕,却因体力不济而摔在榻上:“儿,别去。” “你们好生看着哥哥,我去去就回。” 她知道梁承琰是在中,所以直奔琐事堂而去。青鱼在琐事堂外守着,远远见了沉余跑过来,还未上前询问她是出了什么事,她便从身边掠过去。 梁承琰已看完了近两堆积的折子,他了额角,端起茶杯才发觉茶水早已凉透了。 “殿下,到底出了什么事?”青鱼跟着追进来问,再要拦住她时已经晚了。 梁承琰闻声抬头,见是沉余,眸中有瞬间的惊讶。 自从那以后,她再没主动找过他。 “怎么了?”他从书案前站起来,见她眼红着,心里微微一沉。 沉余神情冰冷,目光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她走近一步,直盯着他的眼睛:“哥哥的毒和乾儿的毒,是你下的吗?”ZgxXh.ORG |